==第94章==

這段時間非常熱鬧的國子監，今日又熱鬧了一把。

無他，前些日子關於安國公府蕭家的兒蕭九娘的流言蜚語，再度出了新的篇章。

原來竟是豪門部私在學中上演了一出攻心計，那蕭九娘很是無辜，全是因其同胞所出的親妹妹蕭如，嫉恨親姐姐比自己拔尖，往蕭九娘上潑髒水罷了。

你問蕭如是誰，還真是有許多人不知道是誰。

據聞有一張與蕭九娘一模一樣的臉，但其品格低下為家中長輩所厭棄，並不待見。還是其嫡姐可憐對方，才將帶在邊，哪知心惡毒，不衝親姐姐潑髒水，順便還坑了蕭六娘一把。

要知道若不是這次事鬧大，恐怕國子監中稍微明眼一點的人，都會認為是蕭家五房姐妹二人不合，蕭六娘對蕭九娘使了絆子，想毀了對方的名聲。

蕭六娘吃了個悶虧，暗中查探，竟是一直跟在邊宛如一朵白蓮花也似的蕭如所為，當著學中眾人便鬧了開來，事才真相大白。

一時間，蕭如的大名在國子監中無人不知，許多學生都會好奇的借故過來看兩眼。

一看，果然和蕭九娘長得很像。

這也僅是指五和容貌罷了，兩人的氣質卻是絕然的不同。一個優雅得端莊大方，形狀姣好的雙眼中充斥的是一種淡定的芒，一看便是大家出的風範。另一個卻是弱弱，如弱柳迎風。當然這是好聽的說法，有些見仁見智，覺得好的人自是不由自主憐憫在心，可國子監中的學生大多出不凡，這種弱弱及無事迎風淚三尺的做派，便是小家子氣或是上不了臺麵了。

尤其養尊優的生活及日常見識與學識的教導，確實很熏陶人的氣質。蕭九娘貴為縣主之尊，在蕭家的一切用度待遇幾乎可以媲幾房的夫人，穿戴住用盡皆致上層，又哪裏是日日在朝霞郡主手下戰戰兢兢討生活的蕭如能比的。

不對比還好，一對比立刻見高下。

隻是有些像而已，一般識的人俱不會認錯兩人。

蕭如先是忍著滿心怨懟背下黑鍋，還要當著一眾人自己打臉的做戲，又這麽被當看猴子似的圍觀著，當下便不了了，伏在書案上嚶嚶哭起來。無人上前去安，哪怕是早先與親近的蕭六娘和蕭七娘，也一副避如蛇蠍的模樣。

關鍵還不能逃，得落實了這一說法，若不然便是事沒有辦好，回去朝霞郡主定然饒不了。

正是課間休息時間，教舍中的人並不多，有男學生伏案看書或者習字，也有三三兩兩的學生湊在一起說著話。

九娘與程雯婧及阮靈兒座位在一，所以三人說話極為方便。程雯婧此人素來嫉惡如仇，這兩日發生了這麽大的事，對九娘的境放下心來的同時，也深深厭惡著蕭如。

這不，方才又有其他教舍的學生好奇來看傳聞中的那個惡毒妹妹。幾個貴，都是千百寵長大，所以說話也沒什麽顧忌，期間諷了蕭如幾句，又有蕭六娘在一旁的落井下石，又將蕭如給說哭了。

見此，程雯婧不免有些幸災樂禍。

“真的和你是一母同胞？我早先還沒發現九娘你和長這麽像呢，這人怎麽這麽惡毒啊，怪不得你不親近。”

“總是喜歡垂著頭，你沒看出來也是正常。”

九娘也不知這蕭如到底是怎麽了，平日裏見總是一副半垂著眼臉讓人看不清眉眼的模樣。不過這樣也好，早在之前那幾人未學之時，九娘還擔心長相相似會給自己惹來麻煩，蕭如能如此識相最好。

不過這件事鬧出來，倒讓蕭如提前進眾人的眼底。九娘覺得這並不是什麽壞事，兩人的不和如今是擺在明的，也省得日後因此多生事端。隻是沒想到蕭家人和朝霞郡主會這麽狠，竟然安排了這麽一出，如此一來，蕭如的名聲可就算是全完了。

隻是這又和有什麽關係呢？

早說了，蕭如離了以後，日子不會好過。和朝霞郡主母一起，無疑是與虎謀皮，不過隻要喜歡就好。

九娘淡淡地看了一眼坐在最後麵一角的蕭如，收回自己的視線。

“那你說說唄，你倆怎麽會不和，按理說你倆是一胎雙胞，應該不錯才是。”程雯婧好奇問道。

不待九娘回答，阮靈兒便開口言：“行了，雯婧，你的好奇心未免也太重了，肯定是做了什麽傷九娘心的事，這次不就是暗中害九娘，九娘怎麽與親近。對了，你要不要去淨房，咱倆一起去。”

程雯婧很快便被轉移注意力了，問九娘是否也去，九娘答曰否，便隨同阮靈兒一同出了教舍。

這阮靈兒心細如發，為人也微，心裏明白這種事當著麵拿出來說是極為尷尬的，便岔開了話題，又將程雯婧拉走。

九娘笑了笑，埋頭收拾起書案來。

幾乎是前後腳的時間差，王四郎走進這間教舍，看見正在書案前坐著的九娘，不眼睛一亮，走了過來。

“九娘。”

“王大哥。”九娘看了他一眼，微微地抿了抿，“你找雯婧嗎？方才出去了。”

王四郎一愣，遮掩地笑了笑：“那是我來得不是時候。”

說是如此說，他還是一袍角在程雯婧的位置上坐了下來，“其實我也不是來找雯婧的，也是來看看你的。”

九娘沒有說話，目中帶了一疑。

“那件事我聽說了。”王四郎含蓄道。

九娘點了點頭。

王四郎著眼前一學生常服的九娘的，黯沉的蒼青穿在其上襯得皮極白，甚至帶有一種晶瑩的剔。長發如墨，在臉頰邊垂下一縷，越發顯得小臉致，眉目如畫。

王四郎心間猛然升起一衝，在心中翻滾沸騰著，也因此他口氣略有些急促，話語未經斟酌便出口了，“……那日在側門……楚王殿下與你……”

“王大哥，你想說什麽？”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想問，我隻是……”

王四郎簡直想打自己一拳。

王四郎啊王四郎，虧你自認文采出眾，可竟連簡單的一句話都說不清楚了。

他想問九娘和楚王之間是不是如他所想那樣，畢竟那日哪怕他再倉皇，也沒過楚王的眼神，那是一種男人都懂的眼神。也許之前不懂，甚至沒有那個認知，但當它出現時，便下意識的懂了。

王四郎猶豫了幾日，都在想這件事，他想來問問九娘，卻發現自己不知該用什麽借口什麽份來詢問。本是想借著來找雯婧，隻是想來看看，看看就好，卻發現忽略了自己心深抑許久的。

換著任何一名男子，他都自認不差對方什麽，可那日麵對一尊貴的楚王之時，才發現自己竟有一種自慚形穢的覺。論外表，兩人伯仲之間。論份，他出太原王氏，乃是王家正兒八經的嫡子，就算楚王出皇族，乃是皇子，比他略高一等，可他本人卻不良於行。

他不知道這種自慚形穢到底由何而生，可它偏偏就那麽的出現了。

“九娘，我……”

“四郎哥哥——”

一道驚喜的聲響起，程雯婧快步走了過來。

“你怎麽來了，是來找我的嗎？”

“雯婧，王大哥來找你，剛到一會兒。”

兩句話是同時響起的，王四郎麵一暗，隻能撐起笑容站起招呼道：“雯婧妹妹，你要的東西，我拿來給你。”

說著，他從袖中出了一卷書稿。

程雯婧笑瞇瞇的接了過來。

九娘坐在一旁看著兩人敘話，其實搞不懂這王四郎到底在想什麽。

若說上輩子王四郎喜歡，信，畢竟兩人因緣際會來往甚多。可這輩子明明牽扯不多，唯一的際就是一個程雯婧，難道自己真是王四郎幾輩子的債，兜兜轉轉他總會對心悅？

且九娘因為程雯婧的原因，也對王四郎心生了一些不滿來，不信他是真的看不出程雯婧喜歡他，借著一個心悅他的來接近對方的好友，九娘真心想不出這種行為到底算什麽！尤其知曉王程兩家早已有聯姻的打算，哪怕明麵上沒有講出來，恐怕雙方家裏人大抵都是心中有數的。

想到這裏，九娘更是對王四郎生出了一種厭惡來。

王四郎和程雯婧又說了幾句話，便出言和三人告辭了。

無人知曉在教舍的一角，本是伏案的早已抬起頭來，淚眼朦朧的眼中全是震驚。

四郎！

*

春三月，正是草長鶯飛草木萌發的時刻，國子監的後花園中此時一片蔥鬱，出幾分生機來。

從後花園有一可通往藏書樓的小道，王四郎腳步不徐不疾的往前走著。

行至半途，突然聽到不遠一顆蒼鬆後傳來的一陣爭論聲。

“……行了，走啦走啦，跟這樣的人說話降低我等的份……”

“……我覺得和那蕭九娘長得並不是太像，也就像了五分吧……”

“怎麽和人家蕭九娘相比，別人不知道，我姨母和蕭家有些親戚關係，還是明白蕭家一些事的，像這種出低賤的人，說是冠了蕭姓，其實在蕭家也就比下人的地位高了一點……蕭家的兒都有排行，了排行的才算是正兒八經蕭家的兒……”

“看哭得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原來全都是裝的啊，真是惡心……”

幾個音調不同的聲中，夾雜了一道細微的哽咽聲，若不仔細去聽，恐怕就會過。

“你哭什麽哭，咱們可沒欺負你！”

“啊——”

一道吃痛聲響起，接著是一陣窸窸窣窣角草叢的聲音，與一陣慌的腳步聲，幾名穿學生常服的學生從那樹林中跑了出來，王四郎下意識的往一旁的大樹後避了避。

“跌倒了，不會有事吧？”

“能有什麽事，不過是摔了一下罷了，誰讓哭得人心煩！”

“快走快走，免得被人看見，稟了典學。”

王四郎之所以會下意識的避開，並不是聽了別人講話之故，且他這也不算是聽，而是因為他在學中名聲過大，男學生倒還好，不了會有學生做出各種匪夷所思的行舉，為了不讓對方且自己尷尬，他從來是能避則避。

從講話的容中，王四郎已經知曉那個摔倒的人是誰了，他之所以會停駐聽了這麽一出戲，也完全是因為其間提到了九娘之故。

王四郎心中有些好奇那個長相貌似九娘的人，卻並不打算去管。無他，誰讓心思惡毒去害九娘。

王四郎緩緩往前行著，那如泣如訴的哭聲鑽他的耳朵裏，揮之不去。

他又往前走了幾步，突然停了下來。

以王四郎的心，從來不是見死不救的格，此番視若無睹也全是因為蕭九娘，可對方哭得這麽慘，再加上那幾名學生倉皇而逃的模樣，會不會是真的出了什麽事？這裏素來行人甚，若是真出了什麽事，怕是一會兒沒有人過來的。

王四郎不免有些猶豫地看了看那綠蔭之後，想了想最終還是走了過去。

“你沒什麽事吧？”

蕭如模樣狼狽的半趴在地上，頭發衫淩，擺和袖子上沾了不綠的草和許多泥土。哭得專心致誌，甚是淒慘，這突來的聲音讓子不由的一僵。

抬起頭來，出自己宛如清蓮也似的小臉，尖細的下，怯弱的眉眼兒，淡淡的柳眉之下是一對盈滿淚水的雙眼，端得是梨花帶雨，淚點點，看起來格外惹人生憐。

有人哭起來很醜，有人哭起來卻格外的，甚至比自己本的模樣還，蕭如便是其中之一了。

“你是——”

蕭如略有些倉皇，想從地上爬起來，無奈有些力不從心，又跌了回去。王四郎看的不忍，手拉了一把。蕭如痛呼了一聲，王四郎這才看見纖白的手掌上一片模糊，上麵是刺目驚心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