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蕤、尹子奇二人越打越是詭譎，趙蕤在外圍著尹子奇團團打轉，手上卻是守勢，尹子奇被圍在圈，手上卻純是攻勢。江朔看得迷，這才知道原來攻守之道可以如此配合，趙蕤袖長大，不知其手法如何，但尹子奇掌法路數卻不多，因燭龍功本是家功夫，反反覆復只一十六路，全憑北狩步變換方位，方顯得變化多端。江朔既知其步法之奧，不消片刻便將燭龍功一十六路掌法記得了。

兩人打了一百多回合，江朔正看得迷，忽見尹子奇破圈而出，直奔他而來。這一下非但江朔吃驚不小，趙蕤也頗出乎意料，他雙掌疾出，一齊拍在尹子奇背上，尹子奇也不回接了這兩掌，子只栽了一下，向江朔撲擊之勢毫不減。原來尹子奇和趙蕤纏鬥之際已知憑自己輕功和掌法實難取勝，但自己力卻強於趙蕤，便運勁在背接了趙蕤雙掌，向前搶出直取江朔。

江朔方才看二人出招換式正自迷，見尹子奇右手抓他肩頭，正是兩人拆招中第三十七合，知是虛招，只待江朔側避讓，便繞到背後出左手拿他。江朔按趙蕤應對之法，不退反進，斜將肩頭避開，出右拳直擊尹子奇前，照尹子奇此前打法應該同樣側閃過來拳，兩人腳步向錯換位再拆下一招，可尹子奇與趙蕤過招時，忌憚他招數奇詭才側避讓，江朔一個兒綿綿一拳打來，他如何會避？尹子奇左手迎上來手就抓，江朔不通拳理不知拆解之法，被他一把握住拳頭。

尹子奇一招得手，用力一，他力高深，料想這一兒立時就要痛的昏死過去，不料江朔這小小拳頭竟有一力噴薄而出，將他左手彈開。尹子奇心裏暗吃一驚，不及細想，第二招接著發出，右手一掌疾拍江朔口。

這一招幾乎是下意識的發出，一打出尹子奇就後悔了，他本擬擄了江朔去，並非要取他命，然而這一掌使得太過剛猛，只怕要一掌就要把兒肋摧折，但再想收力已是不及，他力疾收，但掌上仍帶了三分勁。

不想江朔卻知此招乃是尹子奇和趙蕤第五十四合時所使的變化，他想也不想舉左掌和尹子奇對了一掌。這下連趙蕤都忍不住驚呼了一聲，尹子奇長的十分高大，江朔卻是個總角小兒，兩人手掌差了一倍不止，尹子奇這一掌勢大力沉，彷彿要把江朔拍在地上。不想「篷」地一聲，兩人竟同時向後退了一步。

這燭龍功力修行之法與中原武功頗不相同，燭龍之名取自山海經，傳說極北苦寒之地沒有日月，靠神燭龍睜眼為白天，閉眼為黑夜，所謂「燭龍棲寒門，曜猶旦開」。因此燭龍功也是一一，一剛一，表裏只一十六路掌法，實則里變化無窮，趙蕤三十年前文斗之時聽北溟子親口解說過，知道厲害，因此不敢與尹子奇對掌，只以袖裏乾坤的功夫彈開他的拳掌。

方才尹子奇左掌一用的純力，被江朔彈開還不以為意，右掌再打時換做了寒的勁，雖然未盡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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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要是拍在尋常武師上，對方登時就要寒徹骨髓、氣冰凝而死。不想江朔接他一掌，竟然渾如不覺，再看自己右掌竟然覆著一層薄薄的白霜。

尹子奇心中大驚，不敢相信這小小兒竟會如此高深的功？而且聽師父北溟子述說中原武功路數，從未聽過有走寒一路的功。他心驚之餘竟然又退了半步，一挫掌對後眾人道：「帶上鼉皮，走！」安慶緒一詫還待要問詢，嚴莊雖不會武功但也看出尹子奇似乎是吃了暗虧，一拉安慶緒的袖子道：「二公子，大局為重，鼉皮不容有失，餘事將來再做計較。」

趙蕤本對鼉皮無甚興趣，看著平盧眾人捲起鼉皮，擁著安慶緒和嚴莊出廟走了，也不加阻攔，他見江朔和尹子奇對了一掌只怕他了傷，繞過來擋在江朔之前。尹子奇、二何兄弟和程昂斷後，也緩緩退出廟門。

出得廟門，尹子奇向趙蕤拱手道：「改日再向趙夫子討教。」

程昂則對江朔叉手，半帶戲地道：「江主，後會有期。」

聽幾人腳步聲遠了，趙蕤才放下戒備，轉來看江朔。卻見江朔右手握拳，左手掌，嚴正以待僵立在那邊，趙蕤道：「好啦他們已經去得遠了。」上前一握江朔右腕，卻覺江朔右腕熱如火炭，急忙手，再左手，卻是涼如寒泉。原來是江朔方才和尹子奇對了一拳一掌，之所以沒有吃虧，乃是兩息自起相抗的緣故，但尹子奇兩次都是一即撤，江朔這力則是能發不會收，登時息阻滯，呆在原地彈不得了。

趙蕤不知其中其中緣故，只道是尹子奇出手狠辣，以燭龍功傷了江朔的經脈，他以掌按在江朔后心想幫他推宮活，不想卻被江朔息彈開。趙蕤心道這燭龍功原來竟如此古怪，他知此時刻不容緩，多耽些時候兒就要息閉塞而死，卻道：「還好天助子，此正在茅山腳下。」

他不敢再抓江朔，雙手一振用袖子捲起江朔，將他橫抱在懷中，快步向茅山上奔去。

江朔雖然子不能活，心智卻仍然清醒，他躺在趙蕤懷中，見兩邊林木飛也似地向後退去，但覺迅如奔馬，這才知道趙蕤輕功竟然如此了得，自己所練的穿星步還不到趙夫子一的功力。

如此跑了幾里地上了山路，趙蕤毫不見氣短，反而愈跑愈速。如此奔行了半個時辰，見了廣大的道觀也只避開，並不進，直到了一座小巧雅緻的道觀門前，趙蕤也不叩門，徑直躍過山牆落庭院，忽聽人喝道：「什麼人，膽敢夜闖紫別院？」

江朔到趙蕤將他托在左手上，騰出右手連彈，聽得「錚」、「錚」兩聲，趙蕤重又用雙手托住江朔，道：「老夫子有急事要找貞先生，損了兩位兵，多有得罪。」其勢不減，直向西廂偏殿跑去，看來對此極是悉。

左右呼哨聲四起，江朔聽到遠近有十數人趕來，忽然西殿大門左右一分，一人出來道：「眾弟子且住，來的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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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已有十幾人落在趙蕤後的庭院之中，眾人一齊道：「謹遵大宗師令。」便即散去，只剩先前阻擊的兩人回到殿門兩側侍立。

一人道：「不知東巖子大駕臨，有失迎迓，恕罪恕罪。」

另一人道：「久未見東巖子，不想今日在此巧遇。」

江朔被趙蕤面朝天橫抱在懷中，見不到說話的兩人，但他覺得兩人聲音都甚耳，先前一人似是那日在習習山莊所見的老道貞先生，后一人卻一時想不起來是誰。

趙蕤道：「事關急，先讓我進來……小心，莫要搭手……」

趙蕤抱著江朔進了西殿，江朔瞥見殿中供奉著扁鵲、孫思邈的塑像，原來是個藥王殿。趙蕤將他放在北面的榻上，殿兩人湊上來看，見是江朔一齊道：「怎麼是你？」

此刻江朔也看到了兩人的臉，一人果然是貞先生李含，另一人是個道士，生得一張闊臉，如同栗，卻也劍眉星目，頜下一把連鬢絡腮的鬍子，出一英豪之氣，卻原來是李白摯友嵩山道士元丹丘，他也自驚奇，但他此刻兩真氣戰，一邊灼熱如火爐，一邊冷徹如冰窖。除了眼睛還能眨兩下，全都彈不得，更遑論開口說話了。

李含已看出不妥，問趙蕤道：「東巖子，這孩子怎麼了？」

趙蕤道：「被燭龍功傷了。」

李含大吃一驚，道：「北溟子重回中原了？」

趙蕤道：「是他弟子。」

李含問道：「東巖子和他手了？在何遇見的？多人？」

趙蕤道：「就在茅山腳下，十幾人，高手就一個，不過麼還沒到他師父的火候，此刻怕已去得遠了。」

李含對門外兩人道：「景昭、湛然，你二人各帶十名弟子下山去查探一番，切記不要手，只需探明對方向即可。」

門口那兩名茅山弟子韋景昭,孟湛然領命，召集人手下山去了。李含轉回來，他雖是茅山大宗師，但卻是趙蕤的晚輩，因此對趙蕤打個稽首道：「容弟子一觀。」

趙蕤道：「不用客套啦，若論療傷之事，趙夫子給你提鞋都不配。」

李含笑道：「東巖子自謙了。」手就要去搭江朔的脈門，趙蕤在一旁道：「小心了，他似乎被灌注了毒的力。」

李含道：「無妨。」分別了一下江朔的雙手，他手法極其巧妙，甫一及江朔的兩息便即離手，兩下完，李含眉頭一皺，又了兩下，他思忖了片刻，又對元丹丘道：「丹丘生，你來看看。」

丹丘生比李含又小了一輩，聞言向趙蕤、李含各施一禮，上前診脈完畢，回李含，李含道：「丹丘生有何見解？但說無妨。」

元丹丘打一道稽，對趙蕤道：「依元某之見，不像是傷，倒像是……倒像是……」

李含介面道：「倒像是練功走火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