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半夏小說 武俠仙俠 大唐山海行 第86章,河汴澤國

《大唐山海行》第86章,河汴澤國

蕭大有為難道:「可是運河沿岸並無道,眼看就要到梅雨季節了,泥路難行,還是坐船舒服些。」

江朔道:「我本也是個苦命人,見眾位大哥拉縴如此費力,我如何能安心坐船?況且如下雨,泥路難行,眾位大哥拉縴豈不是更辛苦?」

徐來道:「漕船沉重,也不差我們幾個人的分量。」

江朔道:「話雖如此,但我實在於心不忍……」

謝延昌嘆道:「主宅心仁厚,老謝欽佩,但此下船無有馬匹,不如先坐船到前面泗州城買了馬匹再走陸路。」

江朔道:「那我也先下船步行。」

獨孤湘嘻道:「你真要走陸路,卻不用擔心沒馬,我騎了老馬來。」

江朔奇道:「湘兒,你隻上船,老馬卻在哪裏?」

獨孤湘一拍腦袋道:「啊呀!被我忘在湖堰上了!」說著從船上一躍跳到岸上,飛也似的往回跑去。

大船距離岸邊說也有兩丈遠,輕輕一躍便上了岸,漕幫眾人除了渾惟明均不認得獨孤湘,初見一個方才及笄的,雖然明艷人,卻誰都不以為意,沒想到手竟如此了得,登時對沒了輕視之心。

江朔見湘兒一路跑了,對眾人道:「各位大哥,我們也下船步行吧。」

眾人只能道一聲好,都隨江朔一齊上了岸,徐來對眾縴夫道:「恤大夥兒,不願坐船,走陸路北上。大夥兒就在此歇腳,等運河貫通之後再接應江南的兄弟們運糧北上!」

眾縴夫聽了一齊高深喝彩,此刻的喝彩卻是發自心,直比方才更為熱烈高了。

江朔和眾人下船行了片刻,獨孤湘便騎著老馬回來了,騎在馬上道:「朔哥上馬,我們兩個一齊騎。」

江朔道:「湘兒你先下來,諸位大哥都步行,我們兩個最小,怎能騎在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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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湘噘道:「泥地太臟,要弄髒我的靴子的。」

江朔道:「靴子髒了有什麼打的?我幫你刷,保管比新的還好。」

獨孤湘道:「真的假的啊?你還會刷靴子?」

江朔道:「怎麼不會,我給太白先生做兒時,他經常醉酒,喝醉了就往泥坑裏踩,往泥地里睡,因此我洗刷靴的本事可好了。」說著他把刷靴子的法子詳細給湘兒說了,烏合靴怎麼刷、線靴怎麼刷,還有高牆履、重臺履,說的巨細靡,聽的獨孤湘目瞪口呆,一片下得馬來,道:「刷個鞋還有這許多講究?」

群豪都是暗自好笑,心道:這位主開口閉口都是給人做傭人的事,卻不知他現在手下有數十萬幫眾,要什麼袍靴沒有?如要哄個子,便每日買一雙新的給換來又如何?偏偏湘兒這個小子還就喜歡聽他說這些洗洗涮涮的細碎事,實在好笑。

不過江朔恤幫中弟兄,對他們又都待之以禮,心裏也都佩。要知道漕幫也好,江湖盟也好,最廣大的幫眾其實都是窮苦的泥子,有這麼一位為窮人著想的主,實乃眾人之福。

江朔和獨孤湘並肩而行,這才想起問:「湘兒,你還沒說你怎來的這裏。」

獨孤湘這才和江朔說了,原來隨著父母、李騰空師徒到了越州鑒湖道士觀,賀知章卻在去歲七月就已經在家中去世了,他們要將老馬還給賀知章的兒子賀孚,賀孚卻道:「家父一生篤通道教,晚年更是自稱道士,最是相信緣法,這老馬落水本當是死了,不想隨了溯之,如今聽說溯之走南闖北正需要此馬,我要了卻全無用,就把這老馬贈予溯之吧。」

於是眾人牽了馬回到習習山莊,想著日後江朔回到江南再將老馬給他,李騰空師徒在習習山中耽了三天也便告辭回茅山去了,湘兒在家憋悶的慌,想要來尋江朔,葛如亮卻執意不肯,於是一天趁夜了老馬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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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老馬腳力好快,一夜就從越州到了京口,湘兒卻怕耶耶尋來,不敢在京口渡江,又繞道當塗才尋個小渡口渡過長江,又繞回揚州時,江朔他們早已離開了,便騎著老馬沿山邊道路北上,老馬腳力如神,揚州到洪澤區區三百餘里的路程,它一日便走到了,到了洪澤湖邊恰見到了江朔他們從畫舫換到徐來船上,湘兒正不知如何尋個由頭和江朔詳見,卻就有了江朔夜探黑船的事。

聽獨孤湘吧嗒吧嗒說完,江朔道:「啊……湘兒,你是從家裏逃出來的啊?那你阿爺阿娘得多擔心啊?」

獨孤湘卻道:「他們擔心我做甚?其實我早就想闖天下了,只是阿娘子一直不好,我要在家陪著,現在子大安了,我自然要躍馬江河,仗義行俠一番啦!」說罷一仰頭一揮手,一副睥睨天下的樣子。

只可惜長得矮小,此刻又站在泥地上,毫無睥睨天下的氣勢。獨孤湘兩年前原本比江朔還高些,但這兩年來江朔的高突飛猛進,已比獨孤湘高了半個頭了。他見獨孤湘這副樣子,忍不住了一下的腦袋,嘻道:「好,好,獨孤俠……」

獨孤湘把他手彈開,道:「討厭,再腳,小心本俠尚你兩個暴栗嘗嘗。」

江朔忙將雙手揣在袖中,道:「不敢,不敢。」

獨孤湘一仰頭道:「這還差不……」冷不防腦後著了一個暴栗。

江朔這一招是袖裏乾坤的功夫,出手極快,湘兒回頭看時,他雙手仍攏在袖,搖頭道:「不是我……」

獨孤湘道:「什麼不是你?我看就是你……」說著跳起來就打他腦袋,江朔如何能被打到,雙手抱著腦袋道:「我不敢了,湘兒饒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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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惟明在後面半開玩笑地高聲喊道:「湘兒不得對主無禮。」

兩小卻哪裏聽他的,在路上飛奔起來,一路打打鬧鬧,獨孤湘一雙靴子在土路上踩得泥水飛濺,哪裏還顧得上靴子是臟是凈?

如此說說笑笑,不半天到了泗州城,群豪在此地買了馬匹,一齊策馬北上,好在這年是個晚黃梅,一路之上雨水不多,泗州到汴州八百里路程,如是驛馬最快一日便到了,但八百里加急需每三十里換一次馬,眾人不換馬,每日只行兩百里,不出五日也到了。

這汴州即戰國時的魏國都城大梁,汴州城外東面的汴渠乃秦時鴻故道,隋唐時疏浚汴水擴大為通濟渠,因此船民也稱通濟渠為汴渠。自大運河貫通以來,汴州位居南北通之要衝,北通涿郡之漁商,南運江都之轉輸,得以迅速發展,商貿繁盛,開元天寶年間已為當時最著名的水陸大都會。

然而此刻江朔眼前的汴州城卻是一片澤國,盧玉鉉對江朔道:「這汴州居天下之中,北臨河水,東臨汴水,西接雒,南通江淮,可謂佔盡地利,然而汴州地勢低洼,自古以來便水患不斷,秦王滅魏時,王賁便掘鴻水灌大梁城,此戰之後大梁城垣盡毀,此後秦漢重又在此建城,卻也屢遭水患,有唐以來,汴水疏浚后水患大減,但今歲河沙淤塞汴水河口,可又把汴州城給淹了。」

江朔點頭道:「看來這汴渠水患不僅影響我們漕幫,更是害苦了此地的百姓。」

盧玉鉉道:「是啊,所以我們要儘快協助朝廷疏通河道,於己於國都有大利。」

江朔點頭稱是,一行人並不停留,穿過汴州城,又行了一日,到了河水南岸的河

這河水中泥沙極多,遠看黃濁一片,故稱「黃河」,隨著泥沙在河底堆積,河床不斷抬高,歷朝歷代兩岸堤壩不斷加高,如今早已懸河——河水高出兩岸數丈,江朔隨著漕幫群豪登上河岸,但見河水濁浪滔天,翻滾咆哮著東去,好不驚人。

江朔站在河口向汴渠河口去,但見一道土壩將河水如汴之水完全截斷了,此時雨越下越大,此地漕幫幫眾忙為眾人送上雨,江朔見一個頭戴黑笠,穿蓑的老河工帶著一眾民夫走上堤來,對盧玉鉉一抱拳道:「盧郎,你來啦。此次水患多賴你們船工出力了。」

盧玉鉉忙叉手道:「韋相公親自率領民夫疏浚河道,令人佩服,今日不止是我,這是我漕幫幫主江朔,字溯之。他聽聞河汴水患也甚焦急,攜著謝、蕭、渾三位把頭一起襄助大人疏浚河道。」又對江朔道:「主,這位是水陸轉運使,銀青祿大夫、左散騎常侍韋堅韋相公。」

江朔聽了大吃一驚,這滿泥的老河工竟然是三品的高,忙叉手施禮道:「晚輩江朔,拜見韋相公。」

韋堅卻鼻子裏哼了一聲,道:「盧郎,我不知你們玩的什麼花樣,只不要耽擱了老夫疏浚河道,不要以為整個小孩說是什麼漕幫之主,就能做得替罪羊,老夫對聖人說一月疏浚汴渠,如今已過了旬日,若逾期不通,老夫先殺了你等的頭再自去長安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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