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申行知,財枉法，勾結朋黨，結黨營私,斬監候決……”

四周空曠寂靜，護衛讀邸報的聲音也慢慢停下，宋鶴元坐在門窗閉，不的屋子里,半天沒有反應，暗淡的燭微閃，他了眼睛，這就是孟紓丞給他的懲罰。

一墻之隔,外面是浮華名利，里面是落魄監牢，宋鶴元緩緩抬手額頭上的愈合到一半的傷口,他后悔了嗎？

宋鶴元不想若是當初他做了另外一種選擇，現在會是什麼樣的。

忽然他又猛地搖頭,他在做什麼？他不能后悔，他絕對不能后悔，他只是棋差一著,要是當時他再小心一點就不會淪落至此。

他只是想拿到他該得的東西,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他自問自答,又突然笑起來,對，對,對,一定就是這樣,不是他的錯,不是他的錯。

聽到屋里傳來時不時的笑聲，門外的護衛已經習以為常，徐大夫說，他這是得了癡癲癥，估計這輩子都好不了了。

申行知一案經錦衛和刑部共同審理，為了趕在年前結案，秦靳舟和孟紓丞已經忙活了半個月，大半時日都歇在宮里。

馮夫人聽外院的仆婦來傳話，孟紓丞又派人回來說自己今日歇在閣值房。

馮夫人合上手里的香筥，對君蘭說道：“他這又像從前一樣了。”

“原先衛姑娘在的時候，三老爺日日回府，也常來陪您用晚膳。”君蘭一邊拿著巾子將落在桌上的香灰干凈，一邊說道。

馮夫人也察覺到了衛窈窈在時的好，但孟紓丞想正正經經地娶，面子上的功夫總要做的，馮夫人嘆息一聲，讓人燉了養的補湯送去閣值房。Μ.166xs.cc

不過申行知的案子已經接近尾聲，孟紓丞也快忙完了，在判牘上印上自己的印，接過侍遞來的巾子慢條斯理地拭手指，抬眸看了一眼秦靳舟。

秦靳舟起，走到案前，拿起判牘，不過沒有離開，而是示意屋里的侍們退下。

“陛下下詔，宣端王元宵節回宮赴宴，”秦靳舟悠悠說道，“必是想讓他有去無回了。”

孟紓丞點點頭；“嗯。”

秦靳舟聽他不冷不熱的聲音，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最近心不好？”

孟紓丞扯：“不知秦指揮使什麼時候學會了看相的本領？”

秦靳舟哼笑，勾了圈椅坐下：“你可別挖苦我，我這是憑著過來人的經驗看出來的。”

孟紓丞嗯了一聲，像是想到了什麼，也笑起來，略帶深意地看著他：“過來人？”

秦靳舟聽出他的嘲諷，心里不是滋味兒，嘖了一聲：“好心關心你，你還不識好歹，我可聽說你把那姑娘送出府了，怎麼？吵架了？說來聽聽，我給你出出主意。”

滿京城誰不知道孟閣老從濟寧帶回來了個子，聽說那子是他在烏鳴山沉船時救上來的，收為外室，甚是寵，京里多雙眼睛盯著他，自然也知道前段日子那子被他送出府了。

秦靳舟知道比旁人多，可不會簡單的以為他拋棄那姑娘了，近來又與他一起事，看出他有些不同，正好手頭的事告一段落，他閑著無事做，忍不住過來調侃幾句。

“你可別像我，落得現在這個下場。”

秦靳舟見孟紓丞一副寵辱不驚，疏離，甚至有些不解風的姿態，將手邊的茶盞往外推，看好戲一樣看著他，畢竟這可是孟紓丞。

他這樣子實在不像關心，反而像極了在看熱鬧。

孟紓丞瞥了一眼茶盞，起繞到茶爐前，寬袖微挽，提著茶壺給他斟上茶，神平和，說出來的話卻能氣死秦靳舟：“放心我和你不同，明年給你送喜帖。”

他和衛窈窈只是暫時分居兩地，最多大半年，往后日日夜夜都會在一起，而秦靳舟可不一樣了，他心上人可是已經嫁人。

孟紓丞給自己也添上茶，將茶壺放到茶爐上，抬眸回敬他一個看好戲的眼神。

秦靳舟臉上的笑容僵在臉上，可沒有想到回旋鏢會扎到自己上。

孟紓丞坐回案后，捧著茶盞，慢悠悠地吹去上面的浮沫，抿了一口茶，眉梢微揚：“嘗嘗這茶如何？”

秦靳舟哪里還喝得下茶，抄過被自己放到一旁的判牘起：“走了。”

孟紓丞輕笑一聲，他自然知道自己近來心緒相較往常是有些燥悶，略算了算，他與衛窈窈也有七八日沒有見面了。

進了臘月，便快到年節，上回見面，也未與好好說幾句話，當時忙著要去買東街的芝麻糖。

說是芝麻糖鋪的老板要回鄉過年，去晚了，就買不到了。

思及此，孟紓丞眉頭皺了皺。

那邊衛窈窈正風風火火地忙著過年，明兒就是臘月初八，臘八節。

“老人常說臘月天天過節。”月娘將手里的罐子一一放到炕桌上。

衛窈窈坐在炕桌旁挑紅豆，等著明天煮臘八粥。

聽陳嬤嬤說煮臘八粥的食材，要自己親手挑的才有意義。

家里不缺銀子，買的食材都是上等的，正在挑的紅豆哪個不是顆顆飽滿，月娘也不知道在挑什麼。

“自然是挑漂亮的。”衛窈窈理直氣壯地說。

“可是煮了，吃到肚子里都一樣了啊！”綠萼疑問。

衛窈窈手指微頓，把紅豆丟進籃子里，若無其事地拍拍手：“反正不一樣。”

紅玉低頭笑了笑，給月娘使了使眼。

月娘上前道：“姑娘那些豆子夠了。”

衛窈窈哦了一聲把籃子遞給。

“我現在去煮一鍋給姑娘嘗嘗。”月娘問道。

臘八粥除了自家吃，還要送給親鄰好友，衛家沒有別的親戚，只要送給左右鄰居和鎮國公府就好了，月娘手藝也不錯，自告勇，不過打算先煮給衛窈窈嘗嘗看，看滿不滿意。

衛窈窈點點頭：“你去吧。”

第二日衛宅剛開門就收到了鎮國公府送來的臘八粥。

衛窈窈自然是很給面子，早膳就吃了孟家送來的臘八粥，又讓月娘將們準備的臘八粥裝起來，讓聞謹帶回去。

聞謹追問道：“這臘八粥可有別的花頭？”

月娘盯著他看了好幾眼：“啊！煮臘八粥的材料都是姑娘親手挑的。”

聞謹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這回也好回去差了，孟紓丞對待侍仆從不苛刻，也不會朝他們發火，打罵他們。

但這些日子沉楹堂太過安靜，他們總有些不安，總想找機會討好孟紓丞。

聞謹提著食盒匆匆忙忙地趕回府。

孟紓丞昨晚歇在宮里，方才回府用早膳更，出了浴房，瞧見了桌上的臘八粥，淡聲道：“撤了吧。”

孟紓丞對各種年節的興趣也是平平，并沒有太大的覺。

聞謹笑瞇瞇地道：“這是衛家送來的臘八粥，這一碗和別的都不一樣，這一碗里面的各豆子都是衛姑娘親手挑的。”

聞謹說的模糊，挑著孟紓丞在意的說。

孟紓丞已經走到門口了，聽到聞謹的話，腳步一頓，往回走。

聞謹心中高興，忙討好的將筷箸遞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