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梁實滿三

衛宅今日十分熱鬧,所有人都在廚房里，陳母教著廚娘染了上百個紅蛋準備分給街坊，家鄉舊俗家中添了丁口為圖好兆頭會給親友鄰居送喜蛋。

衛窈窈平安生子,陳寧柏他們作為娘家人，自然要將一切準備好，廚房人人，梁實滿站不開腳,被趕到廚房外頭，他過意不去，問：“我能幫些什麼忙？”

陳寧柏是干活的一把好手，事事心,忙得大冬天出了一汗，挽著袖指指一旁已經用編繩袋裝好的紅蛋：“你去送紅蛋。”

梁實滿帶著幾個小廝，挎著籃子,一家一家地送紅蛋。

從一家出來，正好到了路口,梁實滿瞧著不遠的一戶人家，和周圍因為新年而重新刷得嶄新的大門不同，那家的大門有些陳舊,不過著春聯也是喜慶的。

這就是江安家了。

梁實滿想起欠自己的那幾錢銀子,心微妙。

“那邊還送嗎？”小廝問。

梁實滿回頭看了一眼他們手中的籃子,還有好幾份：“都走到這兒了,送吧。”

梁實滿敲響大門，隔了好一會兒才聽到漸漸清晰的腳步聲,他清清嗓子,正正神,微抬下,等著來人開門。

“吱吖——”一個白凈纖瘦的臉蛋出來。

江安臉上先是疑，接著又是呆愣，最后才是赧和不安。

江安腦袋回去，拉開大門，手指下意識地了一下角：“梁相公。”

梁實滿量很高，江安只到他肩膀，他垂眸淡睨著他，剛要開口，就聽輕輕地問：“您是來要債的嗎？”

梁實滿一噎，要說的話全都堵在了嚨口。

“我后日給你，行嗎？”江安仰頭，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說完很不好意思，又低頭在袖兜里翻找，拿出一錢碎銀：“這些先給你。”

手指不小心到梁實滿，梁實滿嘶了一聲，好冰！

的手太冰涼了，像是才從冷水里拿出來。

“我還不至于過節的時候上門要債！”梁實滿看了一眼紅彤彤的手，握拳把手攏進袖管里，躲開的推搡，沒好氣地說。

更何況先前說下個月還，這才剛過元宵，還在月中旬，這個月還要好些天，他……他也不是很著急。

江安確定他說的是真話，小小地松了一口氣。

“我來是給你送紅蛋的。”梁實滿轉從籃子拿出一袋蛋。

一個編繩袋里裝有六顆紅蛋。

梁實滿把蛋塞到手里，江安不知道是蛋還是生蛋，這年頭蛋也是個好東西，更何況冬天的蛋更珍貴，忙手忙腳地拿好。

“我添了個小外甥，給你送蛋添添喜氣。”梁實滿說。

江安看到他后小廝手里的籃子，想來他是一路沿著巷子送的，不獨送們一家，便沒有拒絕，只牢牢地攥著系繩：“謝謝。”

“安安是誰啊？”不遠的屋子里傳來聲音。

江安回頭對著關著的屋門說：“阿娘，不是陌生人，是鄰居。”

梁實滿跟著過去，這才看到院子里堆了四個半人高的籃筐，里頭裝滿了紅艷艷的山楂：“你們家弄這麼多山楂做什麼？”

江安家自然不可能吃這麼多山楂，這是找的活計，有些高興地說：“巷口有家賣點心的鋪子，他們家冬日也賣糖葫蘆，每天幫他們理山楂，一日最多能有三十文呢！”

等后日結了工錢，就能攢夠換他的錢了。

“你喜歡吃山楂嗎？我給你挑幾個甜的，好不好？”江安請他進來，轉跑回院子，低頭挑揀。

這些山楂是鋪子里送過來的，到時候收拾干凈送回去也是要重新過稱的，除開正常的損耗，缺的幾兩幾斤，都要扣工錢補上的，江安想著，這就當買下來，還他的禮的。

梁實滿算是知道的手為何那樣冰冷了，手上的傷估計才恢復，就這樣在外面凍，不礙事嗎？梁實滿想了很多，卻鬼使神差地抬腳走進了院子，小廝們揣著籃子在外面等他。

江安挑了兩把看起來又大又紅的山楂，獻寶一樣遞給他。

“你放心，給你的這些我已經洗干凈了，吃了不礙事。”

梁實滿捧了滿滿一把山楂，見江安還要繼續給他拿，忙說：“夠了夠了。”

江安瞧他真的拿不下了，才把山楂放回去，迫不及待地說：“你嘗嘗啊！”

梁實滿一個人吃獨食，其實有些不好意思：“你也吃。”

江安笑著說：“我天天吃，都吃膩了！”

梁實滿信以為真，坐在理山楂的小矮凳上不得不束手束腳，只讓他看起來有些奇怪。

江安莫名覺得他這樣有些可。

梁實滿著一顆山楂送到里，嚼一下，神僵，酸到了牙，要不是看真切的目，他都會覺得是在故意整他。

“這些山楂都是要送到王記點心鋪的吧？”

他記得巷口有個王記點心鋪。

“嗯嗯。”江安點點頭。

梁實滿記在心里，日后一定不會去這家買糖葫蘆，不過……

他又拿起一顆放到里，還是一樣酸，估計其他的也都是酸的，他深吸一口氣，吃干凈了，裝作不經意地問：“你覺得這些山楂甜嗎？”

這些山楂顆顆飽滿，漂亮，江安特地挑出最好看的送給他，想應該很甜。

又搬來一張小矮凳，凍得有些紅的小臉上帶著笑容，看起來格外的清純，像雪花一樣，純凈又脆弱，點點頭：“甜的啊！@”

梁實滿看了幾眼，垂眸沒破的謊話。

“這些我收起來，帶回去給我兄長吃。”

“那我再給你拿一些。”江安起，熱地說。

梁實滿猶豫了片刻，手攔住：“不用了，給他嘗嘗味道就好了。”

江安看著擺在自己前的手臂，往后退了退：“那以后你想吃，可以再來找我，我再給你挑甜的山楂。”

梁實滿在心里想那還是算了吧！

“好了，我走了。”

江安送他到門口。

梁實滿把山楂放到籃子里，想了想，又拎出一袋蛋塞給，有些變扭地說：“別送了，我們走了。”

說罷，就拉著小廝們跑走，留下江安提著蛋，愣愣地看著他的背影。

跑遠了，梁實滿呼出一口熱乎乎的白氣，有些發燙的耳朵，抬腳踢了一下路邊的雪堆，雪堆得嚴實，踢一腳紋不，梁實滿默默地把作痛的腳收回去，對上小廝們好奇的目，輕嘖一聲：“剩下的你們去送吧，我去一趟國公府。”Μ.166xs.cc

梁實滿抱著裹在襁褓里的湛哥兒，來來回回地在屋子里走，轉得衛窈窈頭昏眼花。

“你別了！”

“你別兇，小心湛哥兒長大后像了你的脾氣。”梁實滿說。

衛窈窈抿抿，有些忐忑，又故作不在乎地說：“像我怎麼啦！”

“不許你抱他了，你把湛哥兒還給我！”

“你怎麼這麼小氣！”梁實滿坐在椅子上，不聽的話，“湛哥兒就喜歡舅舅抱。”

衛窈窈瞪他：“你想抱孩子，你自己生去。”

說起他的終大事，衛窈窈忽然想起一件事，王韶乙前些日子來做客，問起梁實滿，想給他和自己的一個堂妹說親。

衛窈窈很擔心他，陳寧柏有他父母幫忙心，只有他沒有人管，想到以后他孤苦伶仃的一個人，就有些心酸。

也想他能早日有一個真正的，屬于自己的家。

梁實滿臉一紅，卻是搖頭拒絕。

衛窈窈能做的不多，只是替人家問一問，若他興趣就幫忙牽牽線，沒想到他一口回絕，不經好奇為什麼。

梁實滿湛哥兒的小爪子，垂眸想，他也想和衛窈窈一樣，找個自己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