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的地倒下,又被仇劍單手撈起,如同扛麻袋般將扛在肩頭。臭名昭著的刺客躲過謝霽的一擊,逆著巷口的火,對面寒的年道:“我在河畫舫上等你。想要,你親自過來討。”
說罷,他扛著昏迷的謝寶真躍上墻頭,踩著檐上瓦礫一路朝河方向奔去。
謝霽雙目赤紅,也跟著攀升躍上房檐。他用了自己平生最快的速度奔跑,如影隨形般咬著仇劍的影,一刻鐘后,仇劍從河岸一躍而下,踩著漁船的船篷借力,幾個起躍間便跳上了河心畫舫的甲板。
畫舫中有兩個年輕男子正在聽琵琶唱小曲兒,聽到靜便掀開簾子喝道:“誰呀?”話還沒說完,兩道寒閃過,柱噴灑在綢緞簾子上,繼而便是撲通撲通兩尸倒下的聲音。
琵琶聲戛然而止,琵琶和小侍齊聲尖起來,可那聲尖并未持續太久,之后,上好的琵琶哐當墜地,染的琴弦盡數斷裂。
船頭又是一沉,仇劍將謝寶真隨手丟船艙中,轉一看,卻是謝霽追了上來。
因長時間疾馳,年的呼吸起伏急促,一縷散的發搭在眉間,給他過于致的面容增添了幾分野的狷狂。他的視線越過仇劍落在唐于尸堆旁的謝寶真上,眸驀地一寒,袖中的五指握拳……
他怎麼能,將寶兒隨意丟在尸堆泊中?!
仇劍察覺到了他的殺氣,解下一把彎刀朝謝霽丟去,嘲道:“你這副神,莫不是對一顆棋子了?”
謝霽形不,只抬手將那柄丟來的彎刀抓在手里,隨即拔刀出鞘,冷冷道:“為、何?”
沙啞的嗓音如同紙打磨過,一字一頓,甚至于有些難聽可怖。
而對面的加害者卻連一愧疚也無,只漠然道:“毀了你娘,我便毀了。花車上有元家和謝家的人,他們必須死。”
謝霽道:“把、還給我!”
“留給我的時日不多了,你決定了嗎?娶,還是殺?”說著,仇劍用手中的另一把彎刀了謝寶真稚白皙的臉頰,如同在一個死般,沒有半點。
這個作無疑激怒了謝霽。
“別!”謝霽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盛怒,反應過來時手中的彎刀已照著仇劍的手劈去,啞聲喝道,“你、不配!”
那一刀當真是又兇又狠,速度之快連仇劍看了都詫異。
錚——
火星四濺,船劇烈地搖晃,強烈的殺氣使得河面平白起了波瀾。仇劍岔開雙穩住子,謝霽的第二刀已橫砍過來,狠聲道:“別再試圖、控制我!選擇怎樣的方式、復仇,我自己、說了算!”
仇劍鷹隼般的眼睛倏地一寒,抬刀劈去,直將謝霽手里的彎刀攔腰砍斷。謝霽失了兵,卻不退反攻,以為盾迎上仇劍的刀刃!
幾乎同時,仇劍的刀砍中了謝霽的肩膀,而謝霽亦徒手握住空中折斷的那截劍刃,狠狠地朝對方的口扎去!
仇劍縱橫江湖幾十年,殺過人,進過死牢,千軍萬馬中也曾全而退,還是頭一次被一個不足十七歲的年傷得如此狼狽。刀刃砍在謝霽的肩上,被年單手死死按住——他竟是拼著這條臂膀不要也要刺仇劍一刀!
刀刃不出來,仇劍索棄了武,轉而抬掌一擊,直將謝霽拍出丈把遠。他抬手拔掉口的斷刀,將那帶的斷刀擲于謝霽面前,連聲道:“好,好小子!”
說罷,他大笑起來,竟出類似于‘欣’的神。
謝霽捂著淌不止的肩站穩,呸出一口來,自始至終連眉頭都未曾皺一下,冷漠得仿佛沒有痛覺。
案上燈火綿延,河面的水碎了月華,泛起點點凄清的銀。夜風襲來,謝霽與仇劍對峙,像是一匹正在挑戰老狼王的蒼狼。
忽的一聲輕哼,躺在尸旁的謝寶真悠悠轉醒了。迷迷糊糊撐起子,卻到了地上的黏膩,還未看清楚是什麼就被一只手掐住了脖子,將整個兒強行拽起,錮在懷中。
“醒來得正好,我有話問你,小郡主。”說著,仇劍向雙目赤紅、踉蹌前行的謝霽,“別急,待我問完后你再決定是救,還是殺。”
謝寶真被掐得呼吸不暢,拼命摳著仇劍的手臂,卻紋不。模模糊糊睜眼,看到了前方肩頭淌的謝霽,不由眼眶一紅。咬了咬牙,艱側首,對仇劍道:“你若是……阿爹的政敵,殺我便是,放……放了九哥……”
方才一直昏迷著,并不知道這短短的兩三刻中發生了什麼,只當是謝家的仇人尋仇綁架,而謝霽定是為了救而負重傷。
一向如此:看似弱,又有著不合時宜的堅強;看似氣無比,實則單純至極,看不出這世間藏污納垢,人心背后有多麼復雜黑暗。
“都自難保了,還為別人求。”仇劍森然道,“小姑娘,我且問你,你爹可曾有個義妹,名喚謝曼娘?”
義……義妹?
謝寶真從未聽說過父親有什麼義妹,只知道阿爹有一個義弟,而自己是謝家三代以來唯一的孩兒。咳了聲,嗓子被掐得失了聲,艱難道:“阿爹只有義弟,并無……什麼義妹!”
“呵,哈哈哈哈哈!”仇劍大笑起來,那笑有幾分蒼涼,隨即對謝霽道,“你聽見了嗎?謝家連的存在都要抹消。”
謝霽的眸中映著寒水月,整個人了一道兀立的剪影。
“九哥,你……快跑!”謝寶真眼角洇著淚,說出了和那日在巷中一模一樣的話語。
接著,猛地張一咬,貝齒狠狠地咬在仇劍的臂上,霎時牙都酸了。再趁對方吃痛時曲肘一頂,用盡畢生的力氣頂在仇劍肋——這是父兄曾經教的的防,從未想過自己這麼快就有用上它的一天!
的力氣算不上很大,但這一招來得突然,加之仇劍輕敵,竟真讓得手了!仇劍皺眉,下意識推開了謝寶真,如此一來,謝寶真被那一推弄得失了平衡,踉蹌一步,隨即尖著跌下甲板!
仰面倒下的剎那間,謝寶真腦中涌現出了無數的畫面,走馬燈般在眼前疊呈現,最后定格一個念頭:這麼好的機會!九哥那傻子,怎麼還不跑啊!
“寶兒——!”
那一聲嘶啞的呼喚直擊謝寶真的耳。
不可置信地睜圓了眼睛,天旋地轉間,白年不顧一切地朝奔來,滿眼驚惶地朝出一只手,然而眼睜睜不到了,謝寶真仰面砸在河面上,冰冷的水霎時從四面八方包裹,爭相涌七竅之中……
謝寶真不會水。
手腳束縛沉重,胡撲騰著,張口想要呼吸卻生生灌了滿腹冰冷的水,眼前的一切漸漸模糊,繼而力耗盡,河水的暗流鬼手般拉扯的雙,直要將拖死亡的深淵!
撲通一聲水花濺起的聲響,好像有誰拼命向游來,然而還未看清楚那人的面容,已直地沉了下去。
……
亥時,距離街大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個時辰。
水下游,開門東幾十丈遠的河岸上,楊柳依依,月華如洗,忽的兩個人頭嘩啦從河中冒出,攪碎了一水的月。
謝霽先將昏迷不醒的謝寶真推上岸,而后自己攀爬上來,上岸的時候一個踉蹌險些跌倒,明顯力不支。
河看上去風平浪靜,實則水底暗流眾多,也不過三兩刻鐘的時間,落水的兩人已被沖出了城。有野狗聞聲而來,沖著謝霽狂吠不已,狗眼在黑夜中閃著幽綠的惡。
謝霽隨手撿了顆石子,屈指一彈,因肩上了傷,力道不準,那顆石子噗的一聲擊中野狗的脖子,對方嗚嗚兩聲,夾著尾竄灌木叢中跑了。
謝霽肩上的傷口泡得發白翻卷,他卻顧不得包扎一番,只掙扎著坐起,渾滴水,抖著扯開謝寶真的領,將食中二指于的頸側探了探。
脈息的跳很是微弱,謝霽眼中拉滿,雙手替按謝寶真的腔,沒有反應。他一咬牙,輕輕著的兩頰,迫使張開,隨即俯與瓣相,按照醫書中學過的法子渡以呼吸。
的很,他卻生不出任何的旖旎,只滿心焦急地祈禱:醒過來!寶兒,醒過來!
“咳……咳咳!”謝寶真頭一歪,猛地嗆出幾口河水來,人也跟著悠悠轉醒。
剛睜眼時,謝寶真的腦子還有些混沌不清,待視線漸漸清晰,謝霽拉滿的眼睛和蒼白的面容浮現眼前。的也跟蘇醒似的發起抖來,半晌,聲道:“九哥,我冷……”
哽咽的一句話,令謝霽心尖一。他眼睛發紅,忽的攬起謝寶真的軀,將擁懷中。
年的力道很,謝寶真幾乎不能順暢呼吸。失神了片刻,到有水珠順著謝霽的發梢滴自己的領,很冷很涼,但對方的呼吸炙熱且抖,如同攬住一件失而復得的易碎珍品。
這是他的小,鮮活的,溫的,明亮的……不是棋子,不是仇人,而是他藏在心尖上的一抹。
謝寶真顯得呆呆的,過了好久空白的腦子才慢慢清醒,今夜發生的一幕幕重現眼前。
知道是謝霽救了,不由強撐起一個笑來,輕輕攬住謝霽的肩背,像生病時阿娘哄一樣拍了拍,佯做堅強道:“沒事的九哥,我沒事啦。今晚謝謝你,還有,我很開心……”
的衫很冷,可的心很燙,輕聲說:“你來救我,就是在乎我,不會再和我置氣、再疏遠我了,對嗎?我們和好如初了,對嗎?”
歷經生死,心心念念的竟然還是這件事。
謝霽將抱得更了些,用力地點了點頭。
“還有,”謝寶真試探道,“我落水時,好像聽見你喚我了……九哥,你可否是能說話啦?”
謝霽的子略微一僵,雙臂垂下,緩緩松開坐直了子,眸子在月下顯得晦明難辨。
大概因為冷,謝寶真的有些發白,可眼睛很明亮,一眨不眨地著謝霽。不知為何,謝霽想起了很久前謝寶真對他說的話:“若是有人欺騙我,傷了我的心,那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
不由輕輕點頭,算是承認。
這一點頭,他很清楚等待自己的是什麼,可他不后悔。
謝寶真松了口氣,笑容更燦爛了些:“太好了!我還以為是我在做夢。想來大概是刺激之下開了嗓,就像某些失憶之人刺激一番后會恢復記憶一般……”
說著,一頓,詫異道:“你肩上好深的傷口!”
謝霽這才反應過來似的,忽的捂住肩,不讓看那道皮翻卷的猙獰,怕嚇著。
謝寶真執意要看,又紅了眼眶,幫助謝霽把干凈的下裳撕條,替他仔細包扎好傷口。
包扎傷口時需敞開襟,借著微弱的月,謝寶真發現謝霽的肩背和前有不陳年舊傷,于是更加震驚,問道:“九哥,你這些傷是怎麼回事?”
謝霽沒回答,只扯住襟,不許往下看,大概是嫌這些猙獰爬行的傷口難看。
謝寶真本想看看那些傷是怎麼回事,無奈拗不過他,只好作罷。
“九哥,”謝寶真猶疑著,輕聲問,“你能不能再一聲我的名字?”
謝霽垂下眼,許久方說:“不好聽。”他說的是他的嗓音。
的確,謝寶真被他開口時暗啞難辨的音調給驚到了,手上包扎的作也微不可察地一頓。謝霽生得十分好看,這樣一副糟糕的嗓子著實配不上他的容貌……
自己老婆和別人老婆同時掉水裡,你救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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