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看得神，便在心中犯了難，不知該不該上去打斷他。想到李副總管剛才趕著去稟報小侯爺，隻一臉張地讓小心伺候著，卻並未待這人的份，看這著氣派必定，也知道是來了難得的貴客。

又等了一會兒，不敢怠慢了貴客，便斟了杯茶小心地遞了上去，誰知那人正好轉，袍角一揮掃到茶盅，「砰」地摔到地上裂開，紫鵑嚇得快哭出來，連忙要跪下求饒，誰知有一雙手卻穩穩扶住了，含著淚水，抬眼對上了那雙溫的深眸，聽見他用溫潤的嗓音道：「地下全是碎片，小心劃傷了。」

紫鵑癡癡著眼前這張麵龐，明明是溫和俊逸的五，卻又有種天生的貴氣，令人覺得高高在上，不敢冒犯分毫。愣了半晌，才回過神來，連忙蹲下`去撿起碎片，又忙不迭地道著歉，那人卻微微一笑，仍是聲道：「慢慢來，小心傷了手。」

紫鵑覺得臉上有些發燙，低著頭不敢再看他，好不容易將地上收拾好，正準備再為他重斟一杯，蕭渡已經走了近來，一見這幅模樣，便黑著臉問道：「慌慌張張地做什麼？」

紫鵑嚇著臉都白了，結結地想要解釋，蕭渡已經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道：「出去吧，這裡不需要你伺候了。」

紫鵑不敢再多說一句，連忙逃也似地走了出去，蕭渡見掩上房門，便對站在屋那人雙膝跪下道：「微臣參見陛下。」

而站在他麵前那人，穆文帝趙衍卻微微皺了皺眉頭，袍在邊的黃花梨圈椅上坐下，帶了調侃道：「這了親，禮數倒是越發周全了。」

蕭渡站起，不以為然地笑道：「說起來還要多謝陛下，不然像我這般聲名狼藉之人，哪能娶到左相府家的小姐為妻。」

趙衍也笑道：「你放心，我替你查過，夏元夕雖是庶，但嫻靜，心質純良，我又封了郡主稱號，應該足以配得上你這個宣遠侯了。」

蕭渡拿起桌上斟好的那杯茶，遞到趙衍手上，道：「陛下今日前來，應該不是誇一誇我的新婚妻子這麼簡單吧。」

趙衍接過茶盅放至邊，笑意更盛，道：「許久未喝到你們府裡的碧螺春了，實在是有些想念啊。」他頓了頓，麵漸轉凝重道：「前幾日據安在蕪國的暗探回報，蕪國私遣了一名暗使去了木戎，雖然不知道他們到底商議了些什麼，但是隻怕邊關那邊又要蠢蠢啊。如果這次，他們兩國一起來犯，不知道玉函關，蕭家軍那幾萬軍士能不能抵擋得住。」

「哦？」蕭渡也皺起眉頭，卻馬上又輕鬆笑道：「這等重要軍機，陛下應該趕快召集兵部戶部好好商議對策，何必紆尊降貴地來找我這個賦閒許久的無用之人。」

趙衍麵漸寒，帶了怒意道：「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歡進宮，今日才特地來找你，想不到你仍是這副態度。大敵將犯，邊關岌岌可危，蕭家軍現在群龍無首，你真得完全不在乎？」

蕭渡卻仍是輕鬆道：「我是我，蕭家軍是蕭家軍，這些和我早就沒了半點幹係。」

趙衍盯著他許久，終是歎了口氣道：「崇江，你變了。」

蕭渡瞥了他一眼，笑道：「是嗎？也許是這京城的水土，比邊關的水土更養人，我在京城有得吃有得玩，現在又有妻為伴，早就不想再理那些打打殺殺之事。」

趙衍終於被他激怒，猛地一拍桌案，站起指著牆上那把銀弓道：「你可還記得父皇賜這把銀弓給你的時候說過些什麼！可還記得我們當日的誓約！」

蕭渡玩世不恭的眼神中，終於有了些震。他閉起雙目，想起那一日，他初獲大捷，執弓與他在京郊山上策馬而馳。兩人一直騎到山頂，他才翻下馬煞有介事與他行君臣之禮，他也笑著去扶，然後兩人鬧作一團。他還記得自己指著山下繁華的街市，懷了滿心的壯誌，道：「銘，有朝一日你君臨天下，我便幫你守這江山。」

他緩緩睜開眼，看著眼前這即位三年卻已深得民心的年輕帝王，才發現那些年意氣，激昂往事不知道何時早已變得遙不可及。於是，他又掛起那無所謂的淺笑道：「蕪國隻是強弩之末，即使與木戎聯手也翻不起什麼大浪。我相信蕭家軍的將士們不管有沒有我在，都能穩守邊關、保家衛國，陛下又何必再來為難我。」

趙衍麵數變，終於帶了歉疚之，歎道：「我知道你還在怨平渡關的那件事。當時拖延了資的督運夏正，我也頂著母後的力，堅持以延誤軍機之罪將他斬首，這些難道還不夠償還嗎？」

蕭渡聽見這名字，眼中閃過憤怒，道：「他對不起得，是在平渡關慘死的近萬名將士，不是我蕭渡。陛下賜他死罪，也是為了那些為國戰死的忠魂，與我蕭渡有何關係。」

「你！」趙衍見他怎麼都不為所，頓時氣得說不出話來。

蕭渡卻嬉皮笑臉道：「陛下不用再勸了，如果陛下真得惦記著往日分，想與我賭上幾盤雙陸，或是京郊狩獵，蕭渡必定奉陪。那些行軍調將之事，我早就忘了，就算勉強上了戰場，也是百無一用，倒不如把機會讓給那些有大誌有膽識之人。」

趙衍搖了搖頭，無奈道：「罷了，你執意如此我再說也是無用。姑母最近子如何，說起來我也許久未去看了，今日既然來了，就順便去看看。」

蕭渡的笑容微斂，道：「娘的子一直不好，陛下去見見也好。」於是他便領著趙衍走出門去，剛走到趙夫人的屋子前，突然聽見有杯碟擲在地上的聲音，好似還夾雜著趙夫人虛弱的質問聲，蕭渡從未聽過母親發這麼大的火，連忙走進去，問道：「娘怎麼了？」

趙夫人正坐在桌案後，麵有些蒼白，邊的餘嬤嬤正在為背順著氣，下麵跪著一排丫鬟婆子，有兩個正慌張地撿著地上的碎片，一見蕭渡他們進來，急忙又朝這邊行禮。

趙夫人餘看到後一步進來的趙衍，大驚失地站起就要行禮。趙衍連忙上前一步扶住的胳膊，道：「姑母免禮。最近的子還好嗎？為什麼事生這麼大的氣？」

趙夫人低著頭剛要回話，卻掩住，猛地咳嗽幾聲，一副不上氣的模樣，屋人均是嚇了一跳，蕭渡連忙也要上前來攙扶，趙夫人卻朝他擺手道：「沒什麼大事，你們不用著急，我坐一下便好了。」餘嬤嬤連忙走下將趙夫人攙回坐上，眼中含著淚勸道：」大夫專門代過，夫人不能怒，今日隻怕是傷了元氣，要好好歇息才行。」

趙衍皺眉道：「若是不行，我去宮中差個醫來看看？」趙夫人忙搖了搖頭道：「不過一些舊疾而已，何必勞師眾。隻是陛下難得來一次，我卻不能好好招呼下，真是……」說著忍不住就要垂淚，趙衍連忙道：「姑母何必說這種話，我就不打擾姑母休息了，等姑母養好子，再來探。」

趙夫人點了點頭，對蕭渡道：「渡兒，你也去吧，放心吧，娘沒事，不過是些不長眼的下人而已，我自己能置。你好好送送陛下。」蕭渡猶豫了一會兒，隻得道：「那娘親好好歇著，千萬不要再怒，有什麼事，便讓餘嬤嬤來找我。」

見兩人走遠，餘嬤嬤又將滿屋哭哭啼啼的下人遣了出去，端了杯熱茶遞給趙夫人，趙夫人喝了茶，才好似緩過氣來，冷冷道：「這件事，到底是誰做得主，把給我來！」

於是過了一刻，元夕就被莫名其妙地到了趙夫人房裡，不知發生何事，隻戰戰兢兢地在屋中站了好一會兒，才聽趙夫人冷冷道：「那些工人是你找來得？」

元夕愣了一愣，才知道說得是修葺祠堂和佛堂的那些工人，猶豫了一會兒才點頭道：「是王姨娘找來得，但是事先都向我報過確認過，才讓他們工得。」

趙夫人冷哼一聲，道：「佛堂是敬神明清修之地，誰準你們隨便得！」

元夕想了想王姨娘對的說辭，便老實答道：「是為了端午節祭祀，老爺讓他們連祠堂和佛堂一起翻修一遍。」③思③兔③網③

趙夫人氣得臉上發白，道：「很好，才進門幾日，已經懂得用老爺人了嗎？」

元夕嚇了一跳，但本就拙，一時不知該辯解，隻急得額上不斷冒汗。旁的容翹眼看況不妙，連忙打圓場道：「夫人不是這樣得，夫人……」

「住口！」餘嬤嬤怒斥道：「哪裡來的丫頭，如此不懂事，夫人們說話，哪得到你開口！」

趙夫人將眼移了過去，輕聲道：「我看你有些麵，以前是哪個房裡的。」

容翹眼中閃過濃烈的懼意，聲道：「是……是王姨娘房裡。」

餘嬤嬤冷哼一聲道：「下人房裡出來的，就是不懂規矩。不好好調.教一下，如何能服侍得好夫人。」

容翹嚇得雙發，連忙抓住元夕的袖，用快要哭出的眼神向求救。元夕忙道：「婆婆要罰便罰我吧，容翹還小，什麼都不懂。」

趙夫人搖頭道：「胡鬧，你是夫人，貴，哪能替個奴婢罰。餘嬤嬤，帶下去，隨便掌幾個以示懲戒也就罷了。」

容翹瞪著一雙驚恐的眸子，還未來得及出聲就被拖了出去，聽著院中傳來哭喊聲，元夕到全發冷，第一次知道自己是如此的無能為力，隻聽趙夫人的聲音冷冷傳來：「不管你們要幹什麼，佛堂不許！不然犯了神靈，這責任是由你來擔嗎？」

元夕抿著，死死攥住手中的帕子，終於鼓起勇氣輕聲道：「修葺佛堂是公公吩咐下得，又是關係到端午祭祀的大事，元夕實在不敢自己做主，還婆婆諒。」

「你！」趙夫人盯著那雙帶著怯意卻毫不退讓的雙眸，死死扶住邊的黃梨木案，冷笑道：「很好，渡兒真是娶了位好媳婦。」餘嬤嬤連忙扶住，道：「夫人小心子啊。」

元夕一見趙夫人氣得子發，剛才好不容易做出的氣勢頓時滅了一半，知道自己不該那般頂撞婆婆，可是木已舟，隻得苦著臉低著頭站在趙夫人麵前，覺時間彷彿凝固了一般難熬。

另一邊，天香院，王姨娘正持著一把銀剪，小心地修剪著一盆牡丹。一邊的小丫鬟奇怪地問道：「這枝新蕊已經快長，為什麼還不把上麵的殘葉剪去，到時候纏在一起就不好看了。」王姨娘笑了笑道：「你懂什麼，就是讓它們纏在一起互爭養分才好，若是沒這殘葉糾纏，讓這新蕊長了起來，旁邊的花如何能開得艷。」

小丫鬟聽得似懂非懂，這時房裡的大丫鬟司琴跑了進來，王姨娘連忙遣了那小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