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泱環顧一圈，視線從一個戴著斗笠的佝僂老人上拂過。

“是他？”趙泱問時玖。

時玖道:“是他，老人的腳印不是他這樣。”

趙泱有些好奇:“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他早早就出軍營，最先做的就是斥候，自然有辨別的本事。

時玖道:“他駝背，前傾，按理說腳后跟后緣的印記就會淺一些，可是他每一步都走得很扎實，可見是裝出來的。”

趙泱邊說話邊取出隨的水囊，要跟眾人分水。

好久沒有下雨了，很難能取到喝的水，就算他們事先安排了人手每日先行探查，但也不是每次都能及時取到水。

趙泱還兌換了不礦泉水摻進去，這樣大家才算是度過了難關。

這些單獨趕路的搬遷百姓，與趙泱他們自然沒法相比，他們能支撐到現在已是不易，上的水和糧食早就不多了。

一個個干裂起皮，瘦得兩腮塌陷，好像一不留神就會倒在路邊再也起不來。

趙泱見過不這樣的人，心中即便想要幫忙，但也沒有隨便惻之心，的能力有限，最多能照顧好自家和同行的十五戶，若是見到一個就幫一個，遲早也會將自己拖累死。

之所以現在會拿水囊出來，自然是因為要釣丁榮。

丁榮可能會給帶來不小的轉機和回報，這樣就能更好的照應邊人，所以也愿意前期付出一些。

沒辦法，這就是世道，等著被救的人沒有任何選擇的權利，救人的人也要權衡利弊。

面前的一家人捧出破碗來裝水，連連向趙泱道謝。

趙泱一個個地分過去，慢慢地，極其有耐心地向丁榮靠近。

腦海中，趙泱與時玖道:“看樣子，他沒急著走，是將我方才說的話放在心里了。”

時玖道:“可能還有些遲疑。”

趙泱道:“那我再加幾句，勸勸他。”

這哪是勸人，這是在哄騙人吧！

趙泱接著向搬遷的百姓道:“都別急，小心嗆著。”

“那些人打人。”有人不開口道。

趙泱道:“聽說前面有富貴人家的家眷，找什麼盜糧食的人，拿著畫像一個個盤查，前面可能還有幾個關卡，還好我們這里有典吏大人跟著，如果你們不方便自己走的話，一會兒跟在我們后面。”

這些人和時玖都看過了，除了丁榮之外，都應該是搬遷的百姓沒錯，否則也不會隨便說這樣的話。

一旁的丁榮，聽到趙泱的話不皺起了眉頭，他料想的沒錯，那些人打著捉拿賊人的幌子，其實是在找他，這樣可就麻煩了。

“在想要如何讓他開口？”時玖與趙泱說話。

趙泱應了一聲:“其實有辦法，就是不知道哪種更合適。”

時玖道:“都說來聽聽。”

趙泱又向丁榮靠近了幾步:“要麼先穩住他，設法好言相勸。”

“嗯，”時玖道，“還有呢？”

趙泱道:“在水里放點麻醉劑，不知道管不管用。”

時玖一時無言。

“怎麼？”趙泱道，“你覺得都不好？”

趙泱一邊與時玖談，一邊將水倒給眾人，空了一個水囊又拿起另一個，道謝的聲音也隨之而來。

這些人若是知曉眼前這個和善的小姑娘，此時此刻在琢磨往水中下藥的事，一定都要跑個干凈。

“其實兩種法子都行，”趙泱道，“我想了想，還是先不用麻醉劑。”

時玖道:“強扭的瓜不甜，就算迷倒了丁榮，他若是打定主意閉上什麼都不肯說，你也沒法子。”

趙泱道:“而且這樣一來，他也不會謝我，給我魅力值了，人卡給的魅力值都很多，最也有2點，這是別人給不了的，得好好珍惜。”

時玖沉默片刻道:“你會完任務的。”

為何時玖突然對這般有信心？

時玖猜到趙泱在想些什麼:“你賺不到錢和名聲，天理難容。”

如果能笑的話，趙泱一定笑出聲。

終于走到丁榮面前，趙泱將水囊遞過去:“老伯，你有什來接水嗎？”

丁榮咳嗽幾聲:“有個水囊，方才差役搜檢的時候拿走了，沒還給我。”

趙泱想了想，將手里的水囊遞過去:“這個您拿著吧，沒有水囊您走不遠的。”

丁榮著那水囊，他現在是真的需要這個東西，否則真的有可能走不出這里，他雖然帶了銀錢，可現在若是給這郎，可能會暴他的份，若是不給……又覺得心里不踏實。

大老爺早就說過，搬遷的百姓不容易，路上不知道要經歷多困難，他這一路也確實看到許多人病倒在路邊。

這郎一共就兩個水囊，給了他一個，那還有沒有水喝？

丁榮從懷里出十幾文錢，給多了不合適，他只能給一些。

“阿爺，不用，”趙泱拒絕道，“這錢您留著買糧食，我看您帶的包袱不大，這往前還有很遠的路。”

丁榮只好將銀錢拿回去:“謝謝你……閨……你是好人……將來必定有好報。”他現在沒啥能給這姑娘的，只好記住，將來有機會定要找上門，報這一水之恩。

趙泱好報已經來了。

趙泱聽著腦海中的靜。

【人卡魅力值+2】

【人卡魅力值+2】

【人卡魅力值+2】

……

真的很難能讓人相信，丁榮生得五大憨，其實是特別容易的人。

這樣的人，容易砸在壞人手里，得多幫幫。

相由心生，趙泱再看向丁榮的時候，抿了抿，出兩個圓圓的酒窩。

時玖好像看到丁榮眼睛里，照出了趙泱的臉，笑臉的小姑娘，讓人覺得親切，就像自家的后輩一樣。

無論誰都會喜歡。

時玖心里油然生出一種滋味兒，他好像不太喜歡這種覺。

“阿爺記住我的話，”趙泱道，“就算你們要自己趕路，也等那些富貴人家走了之后，我看他們老都抓，真的被送去做軍戶……也就還罷了，就怕他們那樣，你們走不到地方。”

丁榮點了點頭。

趙泱這才道:“等晚些時候，我給你送些飯食。”

只有時玖能聽出趙泱的言下之意:現在不方便，晚些時候，再來揭穿你的份。

“他不會走了，”時玖道，“被你嚇住了。”

趙泱拋出的魚餌太過，能跟著所有人一起走，對丁榮來說安全許多，要知道那些人到搜羅，就連林子和山中都不放過，想要從這邊過去，不混在人群中，真的很難。

趙泱起離開。

等跑回去的時候，發現和娘正往這邊看。

瞧見了，兩個人都松了口氣。

楊老太舍不得訓斥孫，卻也是真的擔心，開口道:“你上裝轱轆了？咋一眨眼就不見了。”

“沒有，”趙泱道，“我瞧著前面幾個人可憐的，勻些水給他們。”

楊老太聽到這話沒說別的，旁邊的羅真娘道:“以后出去與我說一聲，你看你不見了，還以為被差役抓了，嚇了一跳，再找不著你，大家就得抄家伙追過去。”

趙泱乖順地點頭，楊老太一下子沒了脾氣，將自己的水囊遞給小孫:“這個給你。”

“不用，”趙泱道，“我還藏著幾個水囊呢。”

楊老太早就發現了，小孫總能沒事掏出點水來，也不知道都咋省下來的，要不是每次方便的時候，小孫都拽著，就會懷疑小孫自己沒喝。

“走吧！”趙學禮道，“天亮之前，咱們還得到前面歇著。”

大家整理好行囊，開始繼續趕路。

驢車上的宋太爺著趙泱:“你心里琢磨什麼呢？剛剛干啥去了？”

趙泱道:“真去送水了。”

宋太爺嗤之以鼻，趙小狐貍有自己的算計，不會隨隨便便做任何事:“這才消停了沒多久，你不要惹出事來。”

趙泱道:“先生放心，學生不敢。”

雖然這麼想有點不可能，宋太爺還是提點趙泱:“別去惹那戶曹和差役，這些人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

趙泱點頭。

宋太爺卻覺得趙泱應承的太敷衍，總覺得這小狐貍心里藏著事，還是件大事，比之前的山匪和譚正都大。

宋太爺再次道:“他們可跟山匪和譚正不一樣。”

趙泱道:“先生，您想到哪里去了，我能惦記著他們嗎？”

宋太爺瞪眼睛，這話聽起來是那麼回事，仔細想想不得了！麻煩大了！這是一副不將戶曹和差役當盤菜的口氣。

“告訴你，不聽我的話，”宋太爺道，“惹出事來，可別找我，我不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