邸店本來已經快要住滿了，突然來了十六戶人家，管事也覺得為難，但差役說清楚了，這些人與秦大人有關，他不能怠慢，立即吩咐人去騰屋子。

管事道:“還缺什麼？您只管說？”

楊老太道:“我們路上遇到兩次山匪，好多人的包袱都丟了，被褥什麼的都缺。”

管事應聲:“我們這里……新被褥是沒了，但有些舊的……雖然舊可都干凈。”

楊老太笑道:“那就勞煩您拿一些給我們。”

剩下的不等楊老太說，管事道:“灶房里煮了些飯食，就是摻了不的糧，邸店里就是這些東西，不過你們不想吃的話，可以拿自己的東西去灶房里煮。”

別說摻了糧，就算摻糠皮，他們都樂不得，有這就足夠了。田氏等人心里琢磨著，卻閉得嚴實，一切都要聽楊老太的。

“還有沒有別的東西？”楊老太道，“這一路老婦孺太多，很多人都快堅持不下去了。”

“有，”管事點頭，“還有些，不多，但能煮些湯……孩子們……”

管事狠狠心:“一人煮一個蛋。”反正賑濟的東西夠多，這些日子邸店也收了不銀錢，這點都是小錢。

田氏等人，聽著歡喜，還有這好事？有湯還能加蛋？想想都要笑得咧開，別管多人能吃到，對他們來說都是做夢也想不到的。

遷民令下來的時候，府衙的人就說，路上會有賑濟。可是，走了這麼多天，哪日吃飯不要銀錢？這是真的吃上了衙署賑濟的飯食。

那些聽到一言半句的孩子們都樂瘋了，一個個仰著臟兮兮地小臉，向灶房里張，因為盯得時間太長，眼睛都有些發紅。

要不是大人來驅趕，他們還不知道要守到啥時候。

邸店突然這樣熱鬧，躲在屋子里的人都紛紛開門看形。看到是穿爛衫的農戶，眾人都皺起了眉頭，不曉得這群人是怎麼能來邸店的。

又聽說要騰屋子，一個個更是皺眉。

趙泱走到楊老太邊道:“，您多與管事說幾句，讓大家也熱鬧些，我也趁機看看邸店里住的都是什麼人。”

萬一那化名隋已的東家藏在這里呢？省的到去找。

兩刻鐘之后，趙泱將邸店找了個遍，沒有一個像趙景言里的“福記”東家。

“沒有，”趙泱告訴宋太爺，“至不在邸店中。”詳細自己的眼，更信任時玖，如果東家在這里，逃不過和時玖的眼睛。

宋太爺點點頭:“料想也是不在，這邸店里都是搬遷的百姓，若是其他人混在其中，還是容易被認出來。”

趙泱道:“現在看，混在商賈中最有可能，他們本來就是商賈，對那些也悉，遇到盤問也不會說錯。”

宋太爺沒問這邸店是趙小狐貍怎麼騙來的，反正有就住著，給吃的就吃一口，就算過后秦大人那邊靠不住，也就是被人從邸店攆出去。

總歸現在有了個落腳一，十六戶人家個個歡喜，哪怕就過這一夜也行了。

眾人正收拾行李，剛才離開的差役又回來道:“秦大人明日能回岷州，明日巳時初我來引你們過去。”

趙泱向差役道謝，宋太爺板著臉略微點了點頭，頗有些老先生的模樣。

趙學禮帶著兩個兄弟幫大家安頓好。

灶房的飯食煮好了，很人過來盛飯，倒是便宜了他們十六戶，小孩子們吃得滿頭大汗。

一個個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

一共三大鍋，滿滿的稻米糧飯，饞的人能將舌頭吞進去。

沒地方一起吃，大家蹲著的，站著的，圍了一院子。

“吃點。”大人們開始攔著孩子。

好久沒吃飽了，突然吃撐著要出事。

“明日再吃，”楊老太也與三個孫兒道，“灶房還煮了一鍋蛋，每個娃娃都有，一會兒你們幫忙分下去，誰也不準多拿。”

趙元讓應承。

楊老太端著碗與田氏和謝寡婦道:“娃娃跟著我們走到這里不容易。”

眼見就到洮州了，總算熬出了頭。

大家想想眼睛都有些發紅，有了落腳之地，才顧得上照顧老人、孩子。

吃過飯，楊老太囑咐婦人們:“燒點水，先將孩子們腳上的傷弄一弄，有的都爛一片了。宋太爺那邊拿過來一些藥，給孩子都用用。”

現在大家對宋太爺心里滿是激，路上宋太爺拿出不藥材給大家看癥，要不然不知道有多人要被撂在路上。

灶房這邊燒著水，剩下的人收拾了東西，十六戶人家分好了屋子歇著，男人們弄柴禾，搬東西，婦人們領了被褥鋪上。

娃娃站在旁邊，等著炕上行李都弄好，迫不及待地躺了上去。

趙元吉躺在炕上翻了幾個，又黑又瘦的臉上出笑容:“咱們到了洮州能分到這樣的屋子就好了。”

陶氏手在趙元吉鼻子上點了點:“想得。”

到了洮州，籍之后，一切都得自己張羅，就算衙署給了屋子，也肯定雨風，眼下這個節氣還行，能將就著把屋頂修好，大家也沒什麼期盼，有個差不多的地方就行。

趙泱拉著楊老太和羅真娘，讓們坐下歇歇:“一會兒我和爹、三叔就去外面看看，找找衙署的所在，再去東市打聽打聽消息。”

趙元讓道:“也帶上我吧，我不容易讓人發現。”

羅真娘有意攔著趙泱，看了一眼楊老太，楊老太不發話，也沒說什麼，這些天走下來，姐兒都了活猴兒，讓閑著是不可能的，而且看樣子后面要做的事，還離不開姐兒。

趙學禮思量片刻也點頭:“好，孩子們去東市打聽消息，比我們方便。”

趙泱看向趙元讓、趙元吉:“你們與我一起去，加上我爹和三叔，正好五個人，咱們梳洗干凈，換服再出去，免得被人誤會流民。”

幾個人收拾的時候，田氏等人過來詢問需不需要幫忙，大家都惦記著趙大人的事，這有福他們了，不能重擔都在楊老太一家上。

聽到說先出去打聽打聽消息，幾個人才離開。

趙泱換服的時候找了個僻靜的地方，看看周圍沒有銅鏡啥的，才放心下來。時玖是雖然是系統，但也不能讓他瞧見……

時玖也知曉趙泱在做什麼，一直沒有出聲，就像是躲避開了一樣。

換好服，趙泱才與時玖道:“還得兌換些藥材帶著，遇到人有個說辭。”

時玖道:“你知曉如何尋那隋已？”

“扮男裝，”趙泱了自己的脖子，“看脖子這里最可靠對不對？除非扮的是不到十六七歲的小公子。”

時玖應了一聲:“是誰教你的？”

趙泱沒想瞞著:“小啞。”

又是小啞。

時玖有了探究之心，問道:“那是誰？”

“我五六歲時，村里住進來的人，比我大一兩歲的樣子，不會說話，”趙泱想到了什麼，“你說系統里有沒有治啞病的法子？”

時玖道:“不知曉，不過不是所有啞病都能治好。”

趙泱接著道:“說他，只是不想說話。小啞人很好，那一年多我們常常在一起，誰也不搭理，倒是愿意跟我四走。”

可能是趙泱提及“小啞”的時候，太過親昵，時玖下意識地道:“小啞是個男子？”

“不是，”趙泱道，“與我一樣的娃娃。”

這倒是時玖沒想到的，時玖道:“六七歲的娃娃？怎麼知曉這些？”

“聽來的吧，”趙泱道，“跟著祖母四奔波，了不的苦，見識的也多。小啞脾氣看起來不好，其實人很好，總會留吃食給我，不過心眼兒也小，我常常拿吃的給，有一次遇到同村的孩子，分了半塊餅出去，就生氣了。”

“但很快氣兒又消了，又來尋我。”

趙泱說完這些，有些失落:“可惜跟著祖母離開之后再也沒回來，之后我們也搬遷離開了，現在想找，也找不見人了。也不知道現在有沒有開口說話？”

聽到趙泱如此念叨一個人，不知為何，時玖心里微微有些發酸。

“走吧，”時玖道，“天不早了，城里不知是什麼形，還得早去早回。”

趙泱整理好走出去，趙學禮幾個已經站在院子里等著，一家五個人一人拿一塊木牌向外走去。

“木牌拿好了。”趙泱囑咐兩個弟弟，我們仨先不要分開，路上有人查看木牌，你們先不要拿出來。

誰也不知道趙元讓、趙元吉這樣的半大小子需不需要木牌，帶上也是圖個牢靠，今天下去打探消息，等清楚了形，后面再做別的安排。

幾個人出了門，直接往東市走，路上果然遇到有人盤查，拿出木牌之后，差役也就沒有多問。

這木牌比趙泱想的還要好用。

到了東市，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趙泱向趙學禮和趙學景道:“爹，三叔，你們看看這里能不能找些活計做，商賈這麼多，應該需要搬運貨。”

趙學禮和趙學景點頭。

趙泱接著道:“天黑之前，不管打聽到多消息，我們都來這里面，然后一起回去。”

趙學禮道:“你們呢？”

“我們去買些什，”趙泱道，“看看能不能賣去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