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泱跟著管事走到前院，就約約聽到了喊聲。

管事一怔，這是大爺回來了，他不知怎麼與邊的郎說這些，好在那郎眼睛只是盯著干活計的下人，沒有問話的意思。

管事松了口氣。

趙泱也這時候抬起頭道:“大管事，我可以幫忙收拾庭院，您看看一會兒要變天，得快些將花送進屋里。”

趙泱說完挽起袖子就去搬花。

管事想要阻攔，趙泱道:“我家中就是農戶，做點小活兒沒什麼。”

管事要去侍奉老爺、大爺，也無暇與趙泱多談，只好點點頭。

“您靴子上有塵土。”

管事剛要抬腳往前走，趙泱趕過來幫他了靴面，手就將錄音按在了上面。

“這下好了，”趙泱抬起頭一笑，臉頰上顯出圓圓的酒窩，“您快去吧！”

時玖道:“在趙景言上用過之后，再用起來更加練了。”

趙泱搬著花跟下人一起往院走:“本來想放在秦通判上，哪知道無論我們怎麼說話，他都不肯過來，我若是撲過去又太過顯眼了些。”

還知道，不是人人都能撲得的。

“最好不要用這法子，接近眷也就罷了，男子總要避諱些，”時玖道，“尤其是一些年輕的武將，會讓人生出戒心。”

趙泱知曉時玖是為了好，于是應聲:“知道了。”

既然秦通判上放不得，也不能留在堂屋中，萬一秦通判離開那里去書房說話，錄音就等于白放了。

所以想到了那位于管事，秦通判許多事不能親力親為，都要吩咐邊最信任的管事去做。

放在于管事這里，有時候會更加方便。

前院解決了，剛好搬花去后院，很快就能將秦家個。

……

秦大爺進門就大聲說話，讓秦通判不由地皺起眉頭。

“去書房。”秦通判黑著臉，先行一步。

秦郜知曉父親怒了，不敢再多言語，父子倆在書房坐下，于管事忙端來兩盞茶，站在一旁侍奉。

秦郜又急著道:“父親，您去洮州查的怎麼樣？是不是被綁走了不眷？他們定是要將眷賣去外番，這是重罪，父親上一本奏折，將孫集下大獄，為民除害。”

秦通判盯著秦郜:“你覺得彈劾一個知州會這麼簡單？如果真的上一本奏折就可以，趙景云就不會不見了。”

秦郜一愣，神變得更加急切:“趙景云是小小的知縣，您不一樣。”

秦通判冷冷地道:“我有什麼不一樣？我能調多兵馬？我就算寫奏折，也不一定能送京中，更何況你可有證據？”

秦郜登時啞然。

秦通判道:“再說，我們與孔家好，孔副將因為違抗軍令被孫集斬殺，無憑無據，孫集只會反告我，為孔家的事報復他。”

如果孔家不出事，過兩年孔大小姐就會嫁秦家，可惜孔副將被殺，孔家太太一病不起，沒多久就過世了，孔大小姐失了雙親，知曉孫集為了奪權排除異己，于是尋了機會去刺殺孫集，不料反被擒住。

孫集不知道做了些什麼，最終就是孔大小姐自盡亡，他想要安葬孔大小姐，衙署卻連尸也不讓他看，最后還一把火燒了。

他花許多功夫打聽消息，聽說孔大小姐被關在柴房一整夜，第二天趁人不備投井自盡。

秦郜悲痛不已，認定孫集行了畜生之事，他日日念著孔大小姐，想要尋機會為孔家人報仇。

終于讓他等到了趙景云，他還勸說父親暗中幫趙景云，一舉扳倒孫集，哪知道趙景云就不見了。

秦郜道:“那您就不管孔家了嗎？就算您不為孔家冤，有這層關系在，孫集也不會信任您，只要您有半點異樣，定會被孫集手除掉。”

秦通判面更加沉:“這一點我比你清楚，即便這樣也不能輕舉妄，我們不能因為孔家，搭上整個秦家。”

秦郜抿了抿:“爹，您真的想對付孫集嗎？從前我不明白，孔家出事之后，我才發現爹有些過于懦弱，一心想著自保。就算沒有孔家，還有搬遷的百姓，父親也該為百姓冤。”

秦通判道:“還用不著你對我指手畫腳。你真的有本事，早就考上科舉，謀個一半職了，整日與那些紈绔廝混，孔大小姐死了，你才清醒了些……現在敢來指責你老子，有能耐你自己去做，親手將孫集送大牢。”

秦郜臉一陣青一陣紅，他是沒本事，這些年都白活了，心里想做點事，卻束手無策，可能是依靠父親習慣了，心里想什麼都能被父親一眼看穿。

“大爺，您錯怪老爺了，”于管事道，“老爺怎麼會不念著百姓？今日還收留了搬遷的人，這事兒您得容老爺自己思量，您千萬不要沖，被孫集發現蹊蹺，可就什麼都完了。”

秦通判又是一聲冷哼。

秦郜著父親:“爹，這都是真的？”

秦通判站起，沉著臉著秦郜:“你真覺得比我強，你就自己去找孫集，否則就老老實實待在家中。”

秦郜站起:“是兒子錯了，兒子不該心急。”

秦通判大步向外走去。

于管事又低聲勸說秦郜:“大爺，您都聽老爺的吧，老爺有自己的謀算。”

秦郜點點頭。

于管事接著道:“西院廂房里住了個人，您在家中說話也要謹慎些。”

秦郜再次頷首:“我去看母親。”

等到秦郜離開于管事松了口氣，大爺心不錯，就是人有些愚鈍，肚子里也藏不得事，也多虧這樣，老爺說幾句就能住。

……

趙泱將花幫忙搬好。

走這幾趟，管事媽媽來看了幾次，見心無雜念地干活就離開了。

“這是向家太太稟告去了，”趙泱道，“等我再做幾天的活計，應該對我的戒心也會一些。”

時玖道:“用不了三日。”趙泱這樣純良的模樣，幾天就能將院子里的人都哄騙住。

趙泱這邊正與時玖說著話，就聽到有人道:“大爺。”

趙泱立即被管事媽媽拉到旁邊站好，恐怕沖撞到主子。

時玖皺眉，秦家下人還怕趙泱存什麼心思，想要攀上秦家大爺？一個個都是沒長眼睛的東西，趙泱再不好，也不至于看上秦家。

時玖這樣想著，卻過趙泱的眼睛，發現正在瞄那秦家大爺。

時玖道:“在看什麼？”

趙泱道:“秦家大爺看著倒是憨厚。”

時玖問:“這也是能看出來的？”

趙泱道:“他沒讓下人幫他整理袍，而是自己撣了塵土。”再加上之前聽到秦家大爺說的那些話，也許能從秦家大爺上下手。

“好了，也該回去了，”趙泱道，“也許我爹他們打聽到了什麼，與秦家大爺說話這樁事，還是給先生去做。反正先生在這里也不能閑著。”

趙泱不能一直住在秦家，得來回跑傳遞消息。

心中思量著，快步走回前院去尋于管事，得將自己的錄音取回來，讀取錄音中的容，應該就能想出對付秦通判的法子。

取錄音的過程很順利，趙泱沒有到任何懷疑，就踩著輕快的步子回到了宋太爺房中，并將自己聽到的只言片語說了。

宋太爺皺眉:“你讓我去與秦家子弟說話？”

趙泱點點頭:“您住在這里，不愁吃不愁喝，總不能就一直閑著，我還得出去走，要做的事也很多。”

宋太爺胡子一翹，眼睛也瞪得溜圓，聽到說這話，不知曉的，還當才是先生。

趙泱道:“我怕我們在這里住不久，早點有眉目了才能放心，再說先生學富五車，我看那秦家大爺也是讀書人，先生隨意心思，就能讓秦家大爺起了敬服之心。”

那倒是，宋太爺手捋胡須，在家中時，多人都想要他點撥一二。

趙泱看到宋太爺面得意的神，知曉火候已經到了:“那就這樣，明日我過來，再聽先生的好消息。”

宋太爺總覺得自己又上當了，他揮了揮手:“走吧，不要在這礙事。”

趙泱向于管事道:“家里還有祖母要侍奉，回去總得幫襯母親一二，明日我再來看先生，先生就勞煩您了。”

于管事看著一刻不閑著的郎，也覺得委實可憐，讓人去廚房拿了些炊餅囑咐趙泱拿回去。

趙泱立即謝一番。

走出秦家大門不遠，趙泱就看到了不遠的趙元讓。

“阿姐，”趙元讓滿臉笑容，“爹和三叔都在前面，我們等你一起回邸店。”

與父親和三叔聚在一起，趙泱道:“秦大人答應留我們在這里住些日子。”

趙學禮道:“先生呢？在秦家了？”

趙泱頷首:“這樣能與我們里應外合。”

趙學禮難掩喜:“我們也打聽到了消息，知曉那些商賈這兩日準備去哪里了，走，回到邸店再慢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