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副尉是眼下最有可能給馬匹做手腳的人。

戰馬是鄭副尉接回來的，昨晚最后安排這些馬匹的人也是他，軍頭尸附近還找到了鄭副尉的腰牌。

不止是孫集這樣想，發現腰牌的護衛，也幾乎立即想到了這一點。

按理說鄭副尉是孫大人最信任的人，但……誰又能說得好呢？

在洮州這些年，他們見的太多了，孫大人對付上一任知州，也是從那知州的心腹下手。

不過，沒找到鄭副尉之前，這只是猜測。

可現在孫集清楚的知道，他沒時間去找鄭副尉了。

周圍的馬匹陸續出現問題，所有人不得不從馬背上跳下來。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眾人臉上都出驚愕的神。

“大人，這……可怎麼辦？這些馬是走不得了。”

護衛的聲音傳來，孫集厲眼看過去，護衛立即噤聲。還用得著有人提醒？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

都是一群廢。

孫集心里怒罵一聲，連幾匹馬都看管不好，出了事只會一團。

孫集立即吩咐道:“去找找，還有沒有能騎的馬匹，派人去周圍看看，是不是有人埋伏在附近？”

護衛們這才回過神。

不管是誰，向馬匹下手，目的都很明確，怕他們從這里離開。

原本一支輕騎，行敏捷，能以最快的速度將“福記”一行人和戰馬送出岷州，可現在馬匹變這樣，反倒了累贅。

孫集大大小小的仗不知打了多，可這次竟然讓他略微有些心驚，到現在為止，他想不到是誰在背后搗鬼。

那人真的買通了鄭副尉的話……

孫集脊背莫名的一片冰涼。

那人掌握了他多事可想而知，至清楚他這次所有的安排。

孫集剛想到這里，派出去的護衛騎馬回來報信:“大人，南邊有一支兵馬往這邊來了。”

果然。

孫集吩咐邊副尉:“你們帶一百輕騎迎過去，見到那些人，就說我們的人在前面發現了山匪，由麾下副尉帶兵馬前去圍剿，不管他們有什麼事，原地等待，等將山匪抓住，自會有人前來向他們問話。”

他是洮州知州，眼下暫時接管岷縣，岷縣的員都該聽他的吩咐，但他不能在這里面，否則將來真的鬧起來，他恐怕無法，所以只能說麾下副尉圍剿山匪。

孫集神愈發威嚴、肅穆:“若是他們還不止步，便是與那些山匪有勾結，一律格殺勿論。”

有了這個借口，就算沖突起來，弄起兵，也可以向朝廷解釋，岷縣有人勾結山匪，他用兵馬，是無奈之舉。

“得令。”兩個副尉應聲。

只不過，戰馬不能用，輕騎變了步軍，一百人一路向南阻攔而去。

護衛又尋來幾匹能用的馬。

不知道這些馬被人下了什麼藥，上百匹竟然紛紛倒地，只能挑出三四十匹還算堪用。

“大人，”護衛道，“您先騎馬離開這里。”

眼下他們帶著這麼多戰馬，不遠就是“福記”安放貨所在，真的被人堵在這里，百口莫辯。

相反的，如果他能順利回到洮州，這里的事都能推到別人上，甚至……可以說一切出于鄭副尉之手。

孫集拿定了主意，翻上馬就要前行，只不過臨走之前忽然想到了一個人。

隋已。

遭遇變故不假，但孫集不是一個糊涂之人，給他一點時間，他立即就能恢復幾分冷靜。

他怎麼能忘了這個人？

隋已十分關鍵。

孫集目一掃，立即在不遠看到了隋已的人，隋已正查看看倒地的馬匹，神驚詫而慌張，一雙眼睛中滿是茫然。

這是還沒回過神來。

“將帶上，”孫集看向隋已，“跟我們一同走。”他可以放了隋已，因為“福記”是馮家的，他護住了“福記”必定能取悅馮家。

但前提是他能，而且隋已不能落在那些人手中。

若是連他都走不了，隋已必須死，一份口供，他就一分危險。

趙泱沒想走，也不準備走。

留在這里，還得給聶雙指路，絕對不能讓孫集跑了，于是任憑護衛將拉起來。

馬匹不夠了。

趙泱與孫集的護衛同乘一騎。

“大人，”趙泱急切中開口，“我們是不是被人盯上了？”

孫集耐著子點頭。

趙泱道:“我家管事那邊大人不用擔心，來之前家里都有安排，若是被人抓住，他們絕不會泄半點消息，就算見到我……也會裝作不認識。”

說到這里，趙泱就像是想到了別的，眉頭微微皺起，接著臉上出現毅然的神:“萬一我們沒能逃，我會幫大人。”

孫集深深地看了隋已一眼:“你如何幫我？”

趙泱道:“我會告訴他們是其他人要從我們手中買茶葉，大人發現了蛛馬跡，抓了我審問。反正若是被抓，我肯定活不，能保住大人，我也算還有些用。”

這是一個好法子。孫集心里一，他盯著那隋已，從隋已的眼睛中看不出什麼異樣。

隋已真的會舍命保他？也不是不可能，畢竟馮家想要的是與藩人長久的生意，若是洮州知州換了人，馮家還要另作安排。

隋已有句話說的沒錯，隋已全都招認了，也免不了一死，倒不如護住他和馮家。

這麼一想，留隋已一條命，比貿然殺了要有好。

孫集正想到這里，后傳來呼喊聲，有人圍了過來。

……

“孫集勾結藩人，投敵叛國，抵抗者同罪，格殺勿論。”

“聽到沒有，這里是岷縣通判，都給我閃開。”

秦通判看著沖到前面的兒子，秦郜與孫集的人纏斗在一起，已經砍傷了一個兵卒。

大約是被秦郜的話激勵，他帶來的兵馬似是比往日都要勇猛，見到迎過來的百余人，沒有一個人退走。

兒子大了。秦通判恍然有這樣的覺。

而且讓他沒想到的是，孫集不知出了什麼事，這些人居然都沒有騎馬。

說不定他們真的能攔住孫集。

秦通判心中忽然有了幾分信心。

“拿下孫集，”秦通判道，“我們援軍就在后面，今日誰都跑不了。”

到底會不會有援軍秦通判不知道，今天的一切都出乎他的預料，他只希再有些驚喜。

孔家出事后，秦郜心里如同憋了一團火，如今總算發放出來，今日他要為婉兒一家討回公道。

秦郜越想心中越激，大喊大著帶人上前，居然幾次要將這阻攔的隊伍沖散。

正當兩撥人纏斗之際。

又是一陣馬蹄聲響從東西兩側而來。

孫集的人登時臉大變，秦通判沒說假話，真的有援軍，他們今天可能要麻煩了。

“小心左……”

孫集的副尉大喊出聲，不過話還沒說完，一支箭矢破空而至，“嗖”地一下中了他的口。

副尉瞪大了眼睛，即將倒地那一刻，看到了騎在馬背上的人。

這個人他認識。

那是武衛軍的聶雙。

武衛軍……不可能，豫王爺不是已經死了嗎？

這是副尉腦海中閃過的最后一個念頭。

“這里給他們。”聶雙眼看著秦通判等人占了上風，也不敢耽擱，帶著人繼續追趕孫集。

他得去救趙家小姐，還要拿下孫集。

聶雙騎馬一路前行，當看到孫集手下的人沒有騎馬時，他就知道趙家小姐一定得手了。

往北騎行沒多久，他果然看見倒地的馬匹。

這一刻，聶雙心里只剩下對趙家小姐的敬佩。

真是厲害。

一己之力就完了這樣的事，只是不知曉有沒有被孫集察覺。

聶雙想到這里，就要繼續往前，忽然他眼睛一掠，瞧見了一匹馬尾上拴著一塊布條。

那是……

趙家郎給他留下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