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影踏牢房，來人沒有掌燈，就在黑暗中穿行，然后他們停在了孫集面前。

孫集口一陣跳，整個人撲到牢房木欄前，這可能是他唯一能活下來的機會。

不知道來的是什麼人，孫集也沒敢貿然詢問。

片刻之后，他終于等到了其中一人開口。

“上面問話。”

孫集一差點就跪下來，他不知道現在應該哀求，還是告訴來人，他還有用。

但顯然容不得他來選擇。

那人接著道:“洮州乃是你的地方，如何能人贓并獲？”

孫集吞咽一口，聲音沙啞，帶著幾分后悔和冤屈。

“是因為隋已，”孫集道，“隋已投靠了趙景云那些人。”

話音落下，隋已看著來人，那兩個人半晌沒有言語。

孫集再次道:“我說的都是實，若非相信隋已，我也不會讓人將馬匹帶來岷縣，也就不會被人抓個正著。”

“我帶的輕騎，個個善戰，要不是被人暗算，至能護著我逃。”

當時沒有將他抓個正著，他怎麼都能，可惜，眾目睽睽之下，他被按在了那里。看到這一幕的不止是岷縣的人馬，還有興元府和積石軍的人。

目睹的人太多了，不可能將整件事抹平。

那人終于又再道:“你確定是隋已？”

“確定，”孫集激，“雖然我是第一次見隋已，但我讓人試探過，再說還有趙景言引路，除非趙景言故意泄，否則不應該會有人知曉。”

“除此之外，隋已對‘福記’帶來的貨了如指掌。”

孫集相信那人就是隋已沒錯，他是犯錯了，但不會錯到那個地步，否則他跟傻子沒什麼區別？

當然孫集也懷疑過，隋已可能是假的，但他還是相信自己，換句話說，他也不敢去深想。

兩個人又在沉思。

“隋已是男是？”

這樣的問題都說了出來，顯然還是懷疑隋已的份。

孫集道:“對外是男子，其實是子假扮。”這樣的事他還能弄錯？絕對不可能。

孫集的一顆心漸漸往下沉去，這些人寧愿在這種小問題上糾纏，也不肯說一句要營救他的話。

這就是馮家，用得著的人，他們會給富貴榮華，一旦沒了用，立即就會丟開。

來人看向孫集的兩條手臂，孫集過刑，兩只手傷了筋骨，加上救治不利，傷口潰爛，眼下不太可能恢復。

也就是說，讓他筆將隋已畫下來不太可能。

至于另外見過隋已的人，他們都死了。

那些人是隋已的手下，自盡是為了保下孫集。

他們也去查看了隋已的尸，隋已是“福記”王真的化名，他們確定是王真沒錯。

“福記”不相信王真敢背叛，王真還有家人掌控在“福記”手中，王真這樣做，的家人也就活不了，所以他們才會起疑心，打點好一切來見孫集。

不過懷疑是懷疑，找不到證據他們也只能相信是真的。

可能王真服毒之后被救回來，之后就沒了死志，想要幫著趙景云那些人做事，來茍且生，誰知道后來余毒發作……

好了，他們想知道的就這些。

兩個人挪腳步準備離開。

“大人，”孫集焦急之下喊出聲，“大人……救救我……救救我。”

兩個人如同沒有聽到般，繼續前行。

“我還有用，”孫集道，“我知道一個，有關洮州寨子上的，是真的……這個關系重大。”

“若是不弄清楚，定會出事，一定要出事。”

兩個人停下了腳步。

然后低沉的聲音再度響起:“可以試試留你一個子嗣，讓他改名換姓仕。”

孫集有許多人，家中兒子就有七個，若是保下一個，就算換了姓氏，也是孫家脈。

但孫集不在意這個，他只要自己活下來。

孫集道:“不，不……我想活，我得活著。”

那人顯然沒有了興趣，繼續向前走。

孫集幾乎是在尖:“不聽我說，你們定會后悔。”

來人再次停下，轉過看向孫集:“你說那寨子與長公主有關？”

孫集登時愣在那里，他們怎麼知曉？

來人不語，但孫集立即反應過來，他剛剛的表現，等于告訴了他們答案。

那人又道:“就算你不說，我們也會知曉。洮州柳家已經出事，你安的眼線，可能也會被查出來，我們要不要這消息，不重要了。倒是你，不要與旁人說，否則孫家不會再有活口……”

孫集渾冰涼，再也支撐不住，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你手中有證據的話，可以來換你的一個孩子。”

兩個人走出了牢房。

孫集只覺得口一滯，地向后倒去。

最后一次機會，沒有了。馮家不幫忙，他肯定會死。

“哈哈哈。”

孫集忽然笑起來，馮家怕這把火燒到他們上，不肯沾染半分。

可恨。

孫集笑夠了，閉上將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馮家比趙景云那些人更讓他怨憤，到現在還在要挾他。

好，他活不了，馮家別想好過。他藏著一個人，是從西蕃來的，那西蕃人告知了他一些，否則他也不會懷疑寨子。

如果馮家肯救他，他會告訴馮家。

但馮家將他當做一條狗，不，連狗都不是。

說要救下他一個兒子，將來讓兒子仕……他一個字都不信，不過就是要他心甘愿地將一切掏出來，然后去死而已。

恨。

馮家在洮州沒留下什麼痕跡，孫集不能將馮家一起拖下水，但馮家，也會不得好死。

長公主會為當年的事報仇的。

……

清晨，趙泱是被趙元寶的聲喊醒的。

下雪了。

雪雖然下得不急，但是雪花很大。

羅真娘喃喃地道:“寨子這些皮來的是時候。”

楊老太轉頭囑咐趙學禮:“去各家轉轉，看看有啥過不去的難沒？”

眼下楊老太能想到的就是缺糧，十六戶屯了糧食，但若是坐著不，糧食也很快會吃。

村子里還有不人沒去城中買朝廷給的便宜糧呢。

趙學禮點點頭。

趙學景道:“今天就讓牛大哥帶著五個人去王家莊子，那邊的活計差不多都干好了，用不著許多人手，剩下的人趁著外面還好走，趕去城中將糧食買回來。”

楊老太道:“吃過飯就快點走吧，城里的人不會了。”幸好他們住得離洮州城近，否則別想買到糧食。

“真難啊，”葛氏道，“肯定會有人凍死、死。”

他們來到洮州之后，馬不停蹄地安排一切，十六戶都沒來得及將糧食備足，外面那些人就更別說了。

“我就不去了，”趙學義道，“姐兒找我有事。”

撂下這話，叔侄倆轉頭就出了屋子，奔著宋太爺院子去了。

楊老太都沒來得及問個仔細。

“不知道又在弄啥呢，”楊老太道，“一會兒，我還得去宋家那邊打聽打聽消息。”

葛氏看了看宋老太，里的話沒說出來，也多虧娘年紀大了，否則這一趟趟的去宋家，肯定會被人說閑話。想到這里，葛氏心思微，宋太爺是鰥夫，娘也被休了……如果他倆湊在一起。

葛氏沒好意思再想下去。

趙泱和趙學義走進宋太爺屋子。

宋太爺看著小狐貍，不曉得又在琢磨些什麼。

“先生，”趙泱道，“明天、后天我又要去寨子了，有些事要與您商量。”

宋太爺習慣了，小狐貍一刻都閑不住。

趙泱道:“我在寨子上看到了幾架壞了的紡車，還有些家什應該是置皮用的，我想著讓四叔去寨子上給他們修一修，但我四叔沒弄過這些，先生見識廣，幫忙琢磨琢磨。”

宋太爺哪里懂什麼紡車……剛要拒絕。

趙泱道:“我記得村里的紡車模樣，我能畫張圖出來。”

宋太爺將手從胡須上拿下來:“你會畫？”

趙泱頷首:“我小時候……祖……”

話還沒說完，宋太爺就出手:“你畫，現在就給我畫。”

只要別扯什麼祖父……

趙學義則在一旁手，他滿心期盼地跟著姐兒去寨子。

寨子對他們來說，是個新奇的地方，也是個能賺到銀錢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