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屋只剩了辛柚與周母二人。
辛柚挲著溫熱的茶杯,耐心等周母開口。
周母凝視著眼前。
明明與兒差不多的年紀,卻如此沉穩,鎮靜。以后月兒沒了這個當娘的護著,也能像寇姑娘這樣好好的嗎?
想到這個問題,周母的心仿佛被刺了一下,尖銳的疼。
不知過了多久,周母虛弱的聲音響起:“我姓苗,素素。”
沒有直接說與丈夫爭執的原因,反而說起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含著期待著辛柚。
辛柚不知怎麼就明白了周母,不,苗素素的期待,笑道:“伯母的名字真好聽。”
苗素素笑了:“是啊,這個名字真好聽。寇姑娘有沒有聽說過當朝皇后的傳聞?”
辛柚心頭一,搖搖頭:“沒聽過。”
苗素素苦笑一下:“也是,都過去這麼多年了,民間漸漸沒人敢議論,你們這些孩子自然聽得了。當朝皇后姓辛,‘素素’這個名字啊是辛皇后賜給我的。”
辛柚震驚:“伯母的名字是皇后賜的?”
苗素素點點頭,陷了回憶中。
“那是二十年前了,我還是個小宮,宮中上下人心惶惶,害怕軍攻京城。那一日還是來了,宮門要破的時候,皇帝下令誅殺后宮,那些平日錦華服的娘娘一個個倒在地上,如我這樣的宮四逃竄,隨時都有人被砍殺,認識的,不認識的……”
隨著講述,苗素素臉越來越蒼白:“我要被追上時,看到了一隊兵馬,里面竟然有兵,我就這麼活下來了。后來才知道攻皇城的兵馬中有一支是辛皇后的兵……”
苗素素角有了笑意:“那時我才意識到,原來子也可以這樣。新朝立沒多久,辛皇后征得新帝同意放我們這些舊朝宮人出宮,還賞了我們安立命的銀錢。臨出宮時我不知怎麼生出勇氣,跪求辛皇后賜我一個名字。我想啊,我要走出皇宮開啟新的人生了,應該有一個新的名字。”
說到這,微微睜大眼,仿佛那個如天般的子還在眼前。
“辛皇后看著我說,我心素已閑,清川澹如此,就你素素吧。我出了宮,因為新朝頒布了許多對子寬容的政策,雖然沒有父母親人,靠自己也過得不錯。再后來,經人說合,我嫁給了周通……”
苗素素說起與周通的婚姻,辛柚默默聽著。
“年初的時候,周通留在了京城當差,他寫信回去,讓我帶月兒進京團聚。能重回京城我可真高興啊,誰知進京的路上月兒摔斷了,天天不應時遇到了一位熱心人。我總覺得面,繼續趕路時突然想到這位熱心人很像辛皇后。等與周通見了面,我就對他說了……”
苗素素蒼白的面上堆起懊悔與憤怒:“我一直惦記著那位熱心人是不是辛皇后,多次追問周通,直到一次他喝酒回來,睡前閑聊時我催他問問上峰,他突然發了火,說辛皇后已經死了,讓我不要再問個沒完了,咳咳——”https:/
苗素素咳嗽了幾聲,眼睛紅了:“他說原來那位心里一直恨著不辭而別的辛皇后,認為辛皇后傷了帝王尊嚴,所以有了辛皇后的消息就派人去查證,確認份后就地格殺……”
辛柚用力攥了攥拳,語氣平靜:“既然周通也是不得已,你們夫婦又為何再起爭執呢?”
“因為我發現好像被他騙了。”
“被騙?”辛柚怔了怔。
苗素素眼里怒意更盛:“我在書房意外發現了一沓銀票和一封信,信上對他提供的消息表示了肯定,雖然沒有明說,但我知道一定是辛皇后這件事。我生出了懷疑,倘若真如他所說,他只是把況向上稟報,后來的一切都是上面的意思,為何還要給他一個小小百戶這麼多錢?我雖只是一個普通婦人,卻也知道這不合常理……”
辛柚聽到這里,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人。
那人常是一朱,在黃昏的書架前靜靜看書。
難道說,周通把娘親的消息報給的另有其人?
可賀清宵為何那個時候去了宛?
恨錯了人嗎?
苗素素又咳嗽了兩聲,角掛著慘笑:“因為那些錢和那封信,我忍不住找他對質。我問他是不是從始至終都在撒謊,本沒把辛皇后的消息上報,而是賣給了想害辛皇后的人。他惱怒,瘋狂掐我脖子,等我反應過來,匕首已經刺了他腹部。再然后,寇姑娘都知道了。”
辛柚微微了眼簾,問出一句話:“那他有沒有說,把消息傳給了誰?”
屋中安靜許久,苗素素問:“寇姑娘為何對此這麼興趣呢?”
辛柚坦然與對視:“伯母因辛皇后之死懊惱悔恨,原本的恩夫妻也落得如今結局,難道不想讓真正的幕后黑手得到報應嗎?”
苗素素咬了咬:“我自然想。我只是不解寇姑娘為何如此。寇姑娘真的只是好奇嗎?還是說……你與辛皇后有不為人知的淵源?”
辛柚沉默半晌,終于點頭:“我與辛皇后確實有些關系,但我不能說。”
苗素素定定看著辛柚,吃力笑了:“寇姑娘這樣說,我反而放心了。周通對我下手時說辛皇后犯傻放棄了皇后之位,想讓死的人多著呢,他把消息賣給固昌伯換一大筆銀錢,還不是為了我們母以后食無憂……”
想起來了,就是聽到這里,于絕境中發了驚人的力氣,捅死了那個惡心的男人。
“固昌伯——”辛柚喃喃念著這三個字。
苗素素接話:“他是淑妃的父親,二皇子慶王的外祖父。”
曾經的宮生涯,讓遇到種種事時會下意識留意這些尋常百姓不會關注的大人。
“寇姑娘,我想求你一件事。”
“伯母你說。”
“我的恐怕撐不住了。月兒不像寇姑娘這麼聰慧堅強,沒了爹,很快也要沒有娘了,我想求寇姑娘以后能稍稍關照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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