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浩很客氣。

不僅僅對谷帥客氣，對王爲，對南門分局的其他刑警都非常客氣。

任誰和他第一次打道，都會覺得，丁檢絕對是個平易近人的好領導。哪怕這回帶了好幾位隨從過來，看上去也是來參加“聯誼會”，而不是來“找茬”的。

“這是……好年輕啊！”

和王爲握手的時候，丁浩眼裡閃過一抹驚訝之。

王爲微笑著說道：“丁檢好，我是王爲，邊城公安局西城分局毒大隊的。”

丁浩臉上頓時就出了極度驚訝的神：“原來是邊城來的同志……”

隨丁浩之後的一位四十來歲的檢察就很嚴肅地說道：“邊城公安局的毒民警，怎麼會參與到這個案子裡面來？”

丁浩就微笑著介紹道：“這位是吳帆同志，我們院裡偵查監督的長。”

好傢伙，連偵查監督長都直接帶過來了，不問可知，其他幾位隨行人員，肯定也都是偵查監督的人。

這是擺明要好好監督監督谷局他們辦的這個案子了。

谷帥沉著臉，一板一眼地說道：“吳，王爲同志是葉琳失蹤案專案組員，經過省廳刑偵總隊李作勇副總隊長和市局領導批準的。”

吳帆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公安機關這種部程序問題，他不願意置喙，真要是糾纏這一點的話，相信公安局的同志會有一萬種理由讓他無話可說。

他要監督的，是在“葉琳失蹤案”的辦案過程中，公安機關的同志是否有違反規定的地方。

老實說，這種監督權，檢察院平時很使用的。

畢竟公檢法都是政法戰線的主力，各管一個環節，誰越界了都不好。只要沒有得到舉報，檢察院一般不會干涉公安機關正常的辦案流程。

權威越重，越是要慎用。

“王爲同志，我是久仰大名啊。沒想到真的這麼年輕，當真是自古英雄出年！”

丁浩臉上的笑容益發燦爛，握住王爲的手，用力搖晃了幾下。

他剛纔還裝作沒聽說過王爲的名字呢。

只能說，丁檢記憶力是間歇的，時好時壞。

而且他說的久仰大名，自古英雄出年，聽上去也頗有點皮裡秋，那種居高臨下的意味，再明顯不過了。

這樣難怪。

他是堂堂的省會檢察院副檢察長，如假包換的正級領導幹部。面對王爲這種邊境小城來的年輕警察，那心理優勢再明顯不過了。

在他的級別，他這個年齡，也是相當年輕有爲的。

王爲連忙說道：“丁檢太客氣了，不敢當。”

面對丁浩這種手握實權的強力人，縱算傲氣如王大隊，也不得不特別小心謹慎應對。一不留神，就把自己坑進去了。

丁浩點點頭，和其他刑警都一一打過招呼，再轉對谷帥說道：“谷局，我們也是奉命行事，還請你多多理解。”

看上去，丁檢真的是滿臉的歉意，覺得自己這一趟真的不該來。

然而他趕到市局這個速度，已經足以說明一切了。

不但來得極快，甚至還把偵查監督長和其他幾位骨幹都帶過來了，由此可見，此事在他心目中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任何人，想要妨礙他完這個“任務”，都是他的“敵人”！

谷帥淡淡說道：“丁檢不要客氣，大家都是依法辦事。”

“對對對，依法辦事依法辦事，這一點很重要。谷局，我們先去見見姚教授吧。”

丁浩笑著說道，對谷帥冷淡的態度，毫不計較。

可是他對姚前進的稱呼，卻讓刑警們都有點不那麼舒服。

照理，他應該稱姚前進爲“犯罪嫌疑人”。

姚教授！

這個稱呼實在是很尊敬的。

以丁浩的智商，他這絕不是“口誤”，其實是在用這種方式再次提醒谷帥王爲等人，這個人，連我都要對他恭恭敬敬的。

你們這次惹麻煩了，而且麻煩還不小。

“好的，丁檢，吳，這邊請！”

谷帥也不含糊，手做出邀請的作。

檢察院依法行使偵查監督權，公安機關是必須要配合的。

原先擔心姚前進會裝死，然而並沒有。

市檢察院一行人進審訊室的時候，姚前進在審訊椅裡坐得筆直，神態儼然。不明白的，進來看到這架勢，還以爲他是領導呢。

真正讓谷帥王爲鬱悶的是，丁浩那樣子，倒真像是覲見領導。

一進門就滿臉笑容，寄走幾步，老遠就出了手。

“你好你好，姚教授，我是丁浩！”

“市檢察院的副檢察長。”

谷帥雙眉猛地一蹙，看了王爲一眼，王爲面無表。但細看之下，就能在王爲眼裡見到藏得很好的火焰。

毫無疑問，某些人的做派已經徹底惹怒王大隊了。

不過此時此刻的姚教授和丁副檢察長顯然並沒有在意王爲的神態，在他們的心深，說實在的，也從未認真把這位邊城來的小警察當回事。

在雲都，你還能翻天啊！

他們忙著表演。

既然丁浩擺出了覲見領導的架勢，姚教授自然要好好拿一下，一直等到丁浩走到近前，才很矜持地出手，臉上的笑容也益發高高在上。

老實說，和姚教授平時往來的那些大人，確實大多數人的份地位都在丁檢之上。

省會城市副檢察長，在普通人眼裡，自然是高不可攀的大人，但在姚教授面前，也只尋常。平日裡要和他見面，不但需要預約，還得有人介紹。

這些規矩，都是姚前進自己立起來的。

雖然讓人覺得非常的不可思議，不知道姚前進憑什麼就敢這麼牛，但是有些人偏偏就吃這一套。甚至個別大人還把和姚前進有當作了某種份的象徵。

也實在是咄咄怪事。

其實憑他們在場面上的份地位，就足以威風顯赫了，完全不必要再有其他加持。

那邊廂，丁浩的“覲見”還在繼續。

“姚教授，據規定，你是應該要配合公安機關辦案的。如果你知道什麼線索，請務必要及時告訴公安機關的同志……”

丁浩一本正經地說道。

姚教授笑而不語，淡淡地看著他。

和那麼多大人打了那麼久的道，姚教授完全知道，聽話要聽重點。

果然，丁浩接著說道：“當然，姚教授，每個公民都有自己的權力。公安機關口頭拘傳，有權羈押你十二個小時。在這十二個小時裡，你有權保持沉默。”

好吧，丁檢這是擔心姚教授不懂規矩啊。

現在規矩我都告訴你了，你要是還不知道該怎麼辦，那你就活該笨死！

你姚教授能搞起那麼大場面，和那麼多大人平起平坐，應該不至於智商太低吧？

“那他們打我怎麼辦？”

姚教授忽然迸出這麼一句。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丁浩臉上的笑容隨即斂不見，換上了極其嚴肅的神，沉聲說道：“姚教授，有人打你嗎？是誰？怎麼打的？”

姚前進卻又嘿嘿一笑，說道：“暫時還沒有。不過這幾位警察先生的態度都不怎麼好，我擔心，他們會濫用私刑，會刑訊供！”

丁浩立即說道：“那不可能，姚教授。我可以向你保證，絕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在你被傳喚的這段時間，我們市檢察院偵查監督的同志，會全程介。保證公安機關對你採取的一切措施，都是合法的。這一點，請你百分之百放心。”

“文明執法，是我們一直都在強調的。”

丁浩這番話，自始至終都是對著姚前進說的，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眼睛的餘都沒有瞥谷帥王爲等人一眼。

但他當著大夥的面，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還需要用什麼作和表來加重語氣嗎？

有那個必要嗎？

王爲就笑起來，原本筆直立的軀，微微往後一靠，從口袋裡掏出金裝南煙來，敲出一支叨在裡，然後芝寶打火機一甩，“叮”地一聲，給自己點著了。

這一下打火機的聲音雖然不大，然而在本來就安靜的審訊室裡，聽上去就顯得格外刺耳。

所有人的眼神，倏忽間都掃了過去。

原本永遠都帶著笑的丁浩，臉也變得沉沉的。

丁檢脾氣是好，出了名的平易近人，卻並不代表著，別人可以在他面前放肆。

“王爲同志！”

吳帆更是然大怒，上前一步，目炯炯地視著王爲。

“請你把煙熄了！”

雖然並沒有規定說，審訊室不可以菸，但丁檢正在和姚教授說話，其他所有人都一本正經地站著，偏偏王爲在這個時候點起了煙，這是紅果果的藐視。

不但是蔑視丁檢，也是藐視他們市檢察院偵查監督的同志，藐視他吳帆吳長！

知道一線刑警中頗有些桀驁不馴的老油條。

可是吳不吃這一套。

不過很顯然，吳也低估了王爲的脾氣，王大隊的二桿子脾氣一旦發作，天王老子下凡也嚇不住他！

王爲理都不理吳帆，長長從裡噴出一煙霧，又從煙盒裡敲出一支香菸，遞給谷帥，谷帥毫不遲疑叼在了上，王爲再“叮”地一聲，給他也點著了。

“谷局，你們慢慢審，我失陪了。”

王爲笑了一句，轉就往外走。

“王爲同志！”

這回是丁浩，一聲斷喝。

王爲站定腳步，轉過來，著丁浩，神平靜。

“你什麼意思？”

丁浩臉的，沉聲問道。

王爲角一扯，那種滿不在乎的笑容終於再也掩飾不住，浮現而出。不過王爲並沒有回答丁浩的問題，目隨即越過丁浩，落在了姚前進的臉上。

“姚教授，保重啊，遊戲還沒結束呢！”

舉起右手揚了揚，拔就走，再不回頭。

丁浩，吳帆這些人，在他眼裡完全了空氣。

“豈有此理！”

隨即，吳帆終於回過神來，不由得然大怒，吼道，脖子上青筋暴漲，死死盯住王爲消失的門口，眼神如同要殺人似的。

自從吳帆進偵查監督工作，還從未見過這麼跋扈的警察。

“囂張！”

“太囂張了！”

吳帆氣得咆哮如雷。

“囂張？”

谷帥笑了。

很難得，竟然在谷帥臉上看到了這種譏諷的笑容。

“吳，你可能以前沒跟王爲打過道。如果他告訴你，這個遊戲還沒有結束，那就是真的還沒結束。姚前進和這個案子沒有關係就罷了，只要有關係，他就跑不掉！”

“我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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