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刀把子是一個力求完的人。

當刀匠的時候是這樣，走馬幫的時候還是這樣。

做刀匠，就要做最好的刀匠；走馬幫，就要當最狠的老大！

玩刀，當然也要玩到最高境界。

什麼最高境界？

最高境界就是一刀殺出，一定要刺中王爲的脖子，鋒銳的南刀，必須在王爲的脖頸上留下深深的槽。絕不容許刺偏，更不容許刺到別的部位。

我已經把你殺了，你連反應都來不及反應！

這才碾！

這才最高境界！

兩個人拿著刀子，砰砰啪啪打上老半天，殺得渾上下糊糊的，那什麼水平？

那樣的事，老刀把子三十年前就不幹了。

殺人，一定要高效率，並且要殺得優雅。

才無愧刀神名號。

要是和其他人一樣的殺，那就無趣得很了。

一切都在老刀把子的掌控之中，近乎完。

只不過轉眼之間，匹練般的刀芒，就已經斬在了王爲的脖頸上。

嗯，好像，略略出了點偏差……

關鍵時刻，王爲的脖子，往旁邊略略偏了一下。原本會從他脖頸正中捅過去的一刀，變著他的脖頸一側刺過去。

這一偏，就是生與死的差別。

但也沒什麼！

老刀把子冷冷一笑，手腕一抖，就要把刀子收回來。

原本在他的計劃中，“收刀”是最後一個作，也是一個禮節的作，甚至可以說是一個炫耀的作。

一刀斃命！

完收！

那現在，就把這個禮節的，炫耀的作，變一個殺人的作好了。

刀子往後一收，銳利無比的刀鋒，依舊會毫不費力地割斷王爲的頸脈，甚至把他整個脖子都割斷。

對老刀把子來說，這兩者區別並不太大。

也就是手腕上略加幾分勁道罷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異變突起。

老刀把子忽然覺得自己手腕一，收刀的作一下子就被打斷了。百忙之中，老刀把子眼神一掄，就發現自己的手腕上多了一隻手，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被王爲扣住了脈門。

扣住脈門，當然不像武俠小說中描述的那麼誇張，什麼渾制，什麼力氣全無之類的，基本屬於扯淡，但在這樣激烈的搏殺中，一下子被人抓住手腕，況也相當不妙。

幾乎是條件反一般，老刀把子猛地往後一奪。

雖然說，近搏擊，遠不止玩刀這麼一個選項，但對老刀把子這樣玩了一輩子刀的人來說，握刀的手不了，那絕對是最大的麻煩。

出於本能，他腦子裡想的全都是“解綁”。

必須要把這隻手這把刀奪回來，不然怎麼打？

又一次出乎老刀把子的意料，這一奪，居然輕而易舉的就掙了，覺上，他一掙扎，王爲就鬆開了手。因爲用力過猛，老刀把子一個趔趄，往旁邊歪了一下。

然後，一切就都結束了。

等老刀把子重新站直軀，只覺得脖頸一涼，摺疊刀並不太長的鋒刃，已經在了他的脖頸上。

沒有刺痛。

因爲連皮都沒劃破，王爲本就沒打算真的傷到他。

刀子在他脖頸上，勝負已分。

老刀把子眼裡卻滿是憤怒之，狠狠地盯住了王爲。

“你作弊啊！”

說好了比刀，你特麼抓我手腕幹什麼？

那是擒拿！

王爲哈哈一笑，將刀子往回一收，說道：“老爺子，我這也是沒辦法，這不是點到爲止嗎？我還真能給你脖子上來一刀啊？”

我專程到這裡來拜訪你，可不是爲了殺你來的！

我是有事求你！

把你一刀幹掉，算怎麼回事？

說起來，我纔是真的鬱悶好嗎？

你可以放開手腳，想著怎麼一刀把我殺了，我還得小心翼翼地避免傷害到你。結果還是我作弊了？

老刀把子惡狠狠地盯著他，半晌，才重重哼了一聲，將南刀回刀鞘。

不管王爲是不是作弊，這一場比試，是他輸了。

這一點，必須承認。

真要是生死相搏，現在他老刀把子已經躺在地上，變了一邦邦的，裡的，可能都已經流乾了！

“你是幹什麼的？”

稍頃，老刀把子問了一句，帶著藏得很好的好奇之意。

裡是說王爲作弊了，但老刀把子也不得不承認，這小子的擒拿格鬥水準，是真的很高，至老刀把子縱橫江湖幾十年，還從未見過出手這麼準的。

誰都能在電石火的瞬間，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嗎？

“警察。”

王爲笑了笑，直截了當地告訴了他。

既然過來請人幫忙，就沒有藏著掖著的道理，尤其在老刀把子這種江湖老鳥面前，任何一點投機取巧的心思都不應該有。人家那眼神，毒著呢。你想要騙他，人家轉手就把你賣了，你還幫人數錢。

這樣的蠢事，王大隊歷來是不幹的。

“北國的警察？”

老刀把子追問了一句。

“是的。”

老刀把子就笑了，笑容有點意味深長：“那我知道你想找誰了。”

“是的，老爺子，我們就是來找沙坤先生的。”王爲邊說笑著向烹茶的中年男子揚了揚手：“你好，沙坤先生！”

沒錯，這個一直坐在角落裡烹茶，自始至終鎮定自若，波瀾不驚的中年男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沙坤。

王爲第一眼見到他，就已經將他認出來了。

報顯示，沙坤和老刀把子關係切，果然不是假的。

沙坤輕輕一笑，慢慢將手裡茶壺放下，擡頭向王爲：“你早就認出我來了？”

“是的，沙坤先生，我們有你的資料。”

王爲的笑容看上去很像那麼回事。

其實所謂資料，也就是幾張照片和大家都聽說過的有關沙坤的“簡歷”，但這就足夠了，足夠王爲一眼就認出他。

“既然這樣，那你還和我比刀？”

老刀把子有點鬱悶地問道。

你到我這裡來，求我介紹沙坤給你認識，結果你一進門就看到了正主，你還跟我比什麼刀打什麼賭？

你以爲和我比刀是消遣嗎？

一個不小心就要命的！

王爲很誠懇地說道：“對不起，老爺子，我這個人做事喜歡按規矩來。我到你這裡來的時候，可不知道沙坤先生也在。”

我不能因爲沙坤在你這裡，就馬上把你撇到一邊去。

那不講規矩！

老刀把子又冷哼一聲，說道：“恐怕不那麼簡單吧？你這是讓我老頭子給你當墊腳石！”

其實按照後世的標準措辭，應該是王爲拿他老頭子秀來著！

大致就是那麼個意思。

王爲不由得搔了搔頭，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老爺子，真不是故意的，咱們想要跟沙坤先生合作，總也得表示一點誠意，對吧？”

什麼誠意？

展現自己的實力，就是誠意。

北國警察要找自己合作幹什麼，沙坤心知肚明，他們這種合作，完全是臨時質的，各取所需。所謂誠意，肯定不是彼此之間的信任問題，而是必須讓沙坤知道，他們有這個實力。

這纔是沙坤最看重的。

當年他被沙旺襲，生生搶走了江鎮霸主地位，要不是跑得快，早就死得連渣都不剩了。這麼多年來，他沒有一天不想著報仇。之所以一直容忍至今，自然就是因爲實力不夠。

沙旺明知他沒死，明知他就在阪木鎮，就在素猜手下當三哥，哪裡會掉以輕心？

這麼多年，也一直都在提防著他。

正所謂沒有千日防賊只有千日做賊，沙旺防備沙坤最大的依仗就是實力，只有不斷強化自己的實力，纔是防著沙坤報仇的最好辦法。

沙坤很清楚，自己只有一次機會。

所以決不能輕舉妄。

要麼不手，一旦手，就要置沙旺於死地。

在這一點上，素猜也一直都在明裡暗裡提醒他，報仇可以，但不要把整個集團都捎帶上去。素猜並沒有和沙旺全面火拼的打算。

單就實力對比，素猜或許比沙旺要略強幾分，但也強不了太多，最起碼佔不到倒的優勢。全面開戰，素猜本沒有必勝的把握。就算最後打贏了，肯定也是慘勝，素猜想要趁機接管江鎮的可能不大，其他大勢力，誰都不會坐視他“吞併”沙旺的地盤。

素猜對目前新月灣這個局面很滿意，沒打算胡去改變。

改了對自己又沒好，白白爲人作嫁。

沙坤知道素猜不是和他說著好玩的。真要是惹火了沙旺，要和素猜全面開戰，爲了息事寧人，素猜說不定就會直接將他拋出去，平息沙旺的怒火。

這麼些年，沙坤的心是煎熬的。

眼見沙旺的勢力越來越大，自己卻始終寄人籬下，看上去風無限，實際並沒有多大權力，手下的死忠兄弟也不太多，報仇雪恨是越來越難了。

沙坤甚至一度都有點心灰意冷。

也許是命該如此，他這輩子是沒機會報仇了。

誰知忽然之間，上天就將這名好一個機會擺到了他的眼前。

毫無疑問，這樣的機會是必須要牢牢抓住的，決不能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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