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著了人就跟見了家人似的，還是委屈的家人。晚云哭道:“你們可辛苦了，跟著戎人，沒你們吃苦吧？”

“沒有沒有。”那人擺手，轉而小聲道:“就是他們太臭了，一路上犯惡心。”

心想，阿兄那樣講究的人，怎麼得了這個？

“殿下吐了麼？”

那人撓撓腦袋，“殿下好涵養，就算是吐也不會在人前吐。”

連難都憋著啊。

親衛看著一直抹眼淚，道:“常郎在此委屈了？怎麼一直哭？”

“我無事。”搖頭道:“我就是想著阿兄被俘虜，心里頭難。”

那人怔了怔，道:“什麼被俘虜？”

晚云也怔了怔，“阿兄不是被戎人俘虜了麼？”

親衛噗嗤一笑，道:“怎麼可能，常郎從何聽來的謠言？”

晚云心中漸漸升起一，驅散心中的霾:“那阿兄……”

親衛笑道:“自然是殿下敵營俘獲了戎人將軍，是殿下勝了。”

*

這不是晚云一人的誤會，而是所有人的誤會，太子更是徹頭徹尾地懵了。

他原本料想著戎人將裴淵五花大綁，領著他的兩萬赤水軍浩浩而來。可到頭來，裴淵來了，卻是和戎人并行而來。也并無浩浩的兩萬赤水軍，只有三四十親衛而已。

“不知太子親自前來，臣弟有失遠迎。”裴淵向他行禮時，從容不迫。

那氣勢，仿佛是來降的是太子。

太子盯著他，隔了許久才出個牽強的笑，道:“九弟一路辛苦。”

說罷，他的目掃過裴淵后的俘虜:“為兄聞知高昌戰事急，奉父皇之命前來相助，不想九弟這般神速，已經俘虜了戎將。”

裴淵朗聲道:“此戰綿延三個月，將士已疲憊不堪。弟幾日前多次突襲，對方已無戰意，臣弟便往戎人營中議和。這些戎人對我朝多有向往，愿遷為我朝臣民。弟本來覺得此事甚好，卻苦于不得做主，正好太子領兵往高昌城來，由太子做的主，豈有不便之理？于是，弟便攜將軍前來一敘。”

說罷，他朝戎人將軍微微點頭，對方深深一禮。

太子無于衷，只將目盯裴淵。

“外賓在此，兄長何不先事國事？”裴淵道。

到頭來還被他教做事，好得很。

太子強行住心中怒火，只得令人擺開儀仗，迎戎人大帳。

當裴瑾慢條斯理走過來時，正是看見了這一幕。

看到裴淵，再看到那些戎人以及帳中的陣仗，裴瑾即刻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發生了什麼不重要，過程不重要，膈應太子才最重要。

裴瑾隨即笑逐開，與下首面沉沉的裴律相映趣。

*

降是盛事，營中一下熱鬧起來，殺牛宰羊，上下喜氣洋洋。

“不是說你被擒了麼？”酒席上，裴瑾終于揪住機會和裴淵說了幾句。

裴淵淡淡道:“誰說我被擒了，我不過進了戎人大營之后就沒再出去。”

裴瑾不是傻瓜，即刻猜到了其中關節。

他這個九弟，看著正人君子，實則渾長滿了心眼。他做出這般舉，只要再放出些風聲，說他被拷打之類的，便會像真的一樣。

“你為何會去那戎人大營？”他又問。

“去不得麼？”裴淵不以為然，“他們被我和孫亭擾得崩潰，我前去勸說一番，他便邀我留下做客，我亦不好駁人家面子。”

好個做客……

“你怎知太子來了？”裴瑾問出了最大的困。

“歪打正著罷了。”裴淵道，“我前幾日與亭商議，他說信得過你，但你手下的五萬人就難說了。我猜想父皇留了后手，左右就藏在你那五萬人里。我便順水推舟找一群戎人來擋一擋，沒想到正好擋住了太子。”

原來如此，裴瑾了然。

“你河西道的兵馬呢？”

“自然在高昌。”他看了看裴瑾，淡笑，“不似有的人，跑了兩千里充儀仗來了。”

裴瑾冷笑一聲。

今日之后，他必將到各種冷嘲熱諷，簡直武將之恥。

“此事我認栽。”他嘆口氣，“我這一肚子苦水，真不知道跟誰倒。你要是能打下高昌，讓太子白跑一趟，我也就暢快了。”

“我昨日得了信，已經打下了。”裴淵喝一口酒，低聲音，“不過我打算等太子自己發現。”

裴瑾一愣，啞然失笑，引來裴律側目。

裴淵卻放下杯子，站起來。

“你去何？”裴瑾道。

“如廁。”

裴瑾自然知道他要去干嘛，目意味深長:“你去也好，我帳中怕是有人哭淚人了。”

*

月如水，裴淵由裴瑾的親衛引著，往大帳去。

他在帳子前頓了頓，余瞥見后頭跟了些人。

“百步之，不得讓任何人靠近。”他對隨從吩咐道。

眾人應下。

裴淵掀開帳子，走進去。

案幾邊上，一個纖細的人趴在上面，已經睡著了。

裴淵無聲地走上前，在晚云旁蹲下，就著微弱的燭將端詳。

睡得很是安穩，呼吸輕而平穩，長長的睫在臉上投下淡淡的影子。

誰說哭淚人了？裴淵心中無奈。

不過看到安然無恙，裴淵的心才終于放了下來。

這些日子，他無時無刻不在掛念著。

想到風餐宿、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仰人鼻息、人脅迫，他便心急如焚。這一路上原本七日的路上，是讓他使上威利的所有手段，讓兩萬余人在四日趕到了。

而所有的努力，都是為了這個一刻。

裴淵抬手，到的頭發，心中思緒復雜萬端。

覺到異，晚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看見燭中的模糊廓，怔了怔，倏而坐起來。

睜大眼睛，又了，頃，喚了一聲“阿兄”。

許是因為剛剛睡醒，那聲音而沙啞，教裴淵心頭一。

他出笑意，抬手將擁懷里。

“這些日子你過得好麼？”他問道，“可曾了委屈。”

晚云聽見他強健的心跳，一顆高懸的心才安然落地。

親們，后面兩章要小修一下，推到中午十二點發哈~

中午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