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歡……晚云回憶著昨夜那覺,耳又是一陣燒灼。
隨即搖搖頭,差點被他帶偏了。
“不是喜歡不喜歡的事。”晚云卻執拗道,“阿兄征戰講究師出有名,此事也是一樣。男授不親,阿兄與我是兄妹,就要像別的兄妹那樣遵守規矩,以后不許再這樣。”
誰說我想跟你做兄妹。裴淵心道。
但看著那張認真的小臉,他只得無奈道:“知曉了。”
他說話一向清冷,連保證的時候也一樣,聽不出是不是真心。
晚云還想說話,裴淵卻忽而咳嗽起來。
他蜷著,捂著,聲音悶悶的,仿佛深肺腑。
晚云心頭一,連忙給他拍背,等他緩下之后,又拿過一杯水來。
他一路趕到這里,不曾歇息,又整夜未眠,此時,縱然仍神采奕奕,卻不掩面蒼白憔悴。
看到他這副模樣,晚云又不由皺眉道:“阿兄這回頭疾發作的厲害麼?原先不是用那折桂香鎮痛,怎麼突然又發起來了?”
裴淵抿了一口,道:“你不喜,我沒有再用的道理。”
晚云怔了怔,這是斷了?“可阿兄的頭疾暫無良藥。”張道。
“不過頭疼罷了。”
他說的簡單而平靜,仿佛是普通的傷風冒。可晚云目睹過他疼的暈厥的模樣,那分明不是常人能得了的。
“放心吧。”他溫聲道:“我亦不想過于依賴,否則會被人把持。如今離了,正好。”
憂心忡忡地看他,發出一陣嘆息:“阿兄莫非以為自己是鐵打的?”
裴淵又喝一口水,淡淡笑了笑:“我倒希我是鐵打的,那樣,或可無無求,不必被這些人打擾。”
晚云知道他指的是太子那些人。
都是兄弟啊……
說到這個,卻想起裴瑾那日的話,道:“阿兄的家里,還有許多姊妹麼?”
裴淵微微抬眉:“為何突然問起這個?”
“我前幾日聽八殿下說,阿兄不會當兄長,連自己妹妹都認不全。”
裴淵哂然。
“確是認不全。”他說,“我父親最大的本事,便是生孩子。有封號沒封號的兄弟姊妹到底有多,我從來沒弄明白過。”
晚云不由笑起來。
“那便不能說是阿兄不會當兄長,”說,“你長年征戰在外,一年到頭見不上幾次面,與他們臉生罷了。若是真能住到一,阿兄定然是個極好的兄長。”
裴淵聽了,卻不以為然。
“八兄說得說錯,我確實不會當兄長。”他注視著晚云,“我對你好,可不是因為兄長的緣故。”
晚云的目定了定,卻道:“自然是因為兄長的緣故。我從小時候喚阿兄的時候,阿兄就對我那樣好,現在亦然。”說罷,拂了拂角站起來,“我去醫帳熬藥,阿兄先睡一睡,藥好了我你。”
沒等裴淵答話,就轉離開了。
看著的背影,裴淵邊的笑意漸漸散去,歸于平靜。
他喚來個親衛,讓他跟上晚云。
要我當兄長都執念了……
他無奈地苦笑。
*
離開之后,晚云去醫帳拾掇藥材。
帳中醫見是裴淵的人,也不多言,只將藥方子登記在案,以錄損益。
理由正當,無可挑剔。
晚云于是落筆,洋洋灑灑地寫了個十全大補湯,樣樣都有。
醫看了方子,大驚,不由得問:“此乃吊命的方子,莫非是給九殿下……”
晚云一臉沉痛地頷首,道:“還醫保。”
醫唯唯連聲,過不久,卻推說有事,拿起藥箱,匆匆走出醫帳。晚云默不作聲,目追著他的影前往太子大帳的方向。
低頭做事,一邊揀藥,一邊卻又忍不住想起那味折桂香。
裴淵的頭疾是胎里帶來的,連晚云的師父文謙都認為頑固難治。這些日子,晚云也潛心鉆研過,發覺確實除了折桂,并無其他可用的藥。薛鸞也深知這一點,所以有恃無恐。
而阿兄如今決意斷掉那折桂香,就需得忍突如其來的劇痛。
此事猶如一刺,橫在晚云心頭,讓無法忽視。
要解決它,便只有盡快想辦法,將裴淵的頭疾治好才是。
忽然想起在孫煥的醫帳遇到了關的醫正丁洪,他說師叔姜吾道將以醫監的份前來。那倒好,師叔是宮廷的制香高手,所識香方無數,說不定能從那折桂香中道破些許機關。
如此甚好,的眼里漸漸升起亮。
在醫帳中借了個小爐熬藥,特別磨蹭了半個時辰后回到裴淵的大帳。
本以為裴淵已經睡著了,不料,卻發現他正坐在榻上看文書。
晚云走過去,將他手中文書走:“阿兄怎不睡覺?”
裴淵看了看,道:“睡不著。熬了一夜,反倒神了,不如看看新送來的戰報。”說罷,溫聲道,“我方才躺了一會,頭早就不疼了,無事。”
晚云卻不吃這套,神嚴肅:“我是郎中,有事無事,我說了算。無論阿兄心里頭想什麼,不許拿自己的命開玩笑,既然我在,便要聽我的。”
裴淵方才一心思索著戰事,被生生打斷,甚為無奈。
在他面前,儼然是個發號施令的將軍。自從他領兵以來,向來只有別人聽令的份,還從未有人這樣跟他說話。
當然,裴淵也知道較真起來有多難對付,反抗無益。
“遵命。”他說,“郎中當下有何吩咐?”
晚云知道他在揶揄自己,也不多言,指了指案上的藥碗:“先把藥喝了。”
裴淵順從地將藥碗拿起。
他用食一向文雅,喝藥也不例外。微微低下頭,輕輕吹去上面的熱氣,用湯匙攪著,一口一口喝完。
晚云在一旁看著,面終于好轉。
驀地,裴淵抬眼,與的目正正相對。
那臉上的神很是認真,仿佛是怕他會趁不注意,把這藥潑了。
裴淵不由笑了笑。
“笑什麼。”晚云嘟噥。
“笑你方才說的話。”裴淵道,“你說,你是郎中,我便要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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