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一口一個阿兄,姜吾道又了角,眼神里又飆起了臟話。
他聽得晚云的消息之后,拋下太常府里那舒舒服服的大隊人馬先行一步,隨齊王府親衛披星戴月迎風冒雪趕到這里的。當下,這丫頭將他利用完了,便要趕他走……
死沒良心的。姜吾道一邊心碎,一邊再度嘆大不留不住。
他輕哼一聲,道:“到西院去,有人要見你。”
還有人?
晚云一愣:“何人?”
“去了就知道了。”姜吾道笑得和藹。
他自是治不了,但有能治的人。
晚云應一聲。先去醫帳將藥燉了,而后,滿臉疑地走到西院。這是專門給客人住的地方,一間屋子,外頭擺著好幾口箱子,上面打著仁濟堂的標記,有兩個小正在整理。
這箱子真人悉。
晚云笑了笑,上前,問那兩小:“你們是隨姜師叔來的?”
稍大的小點點頭,道:“我等是隨姜叔公來的,也是隨師父來的。”
“哦?”晚云眨了眨眼,歪了歪腦袋,問,“你們師父是誰?”
“是我。”
里頭有個悉的聲音傳來。
晚云的眼神驀然變得清亮,隨即迫不及待地跑到門邊。
屋子里,一個青的青年正從木箱子里那出一卷書,淡淡的從窗子里進來,照亮他的高高的鼻梁。
“師兄。”晚云笑著喚道。
*
王頭也不抬地應了個“嗯”。
是前所未有的冷漠。
晚云從小跟著王一起長大,自然知道這聲“嗯”是個什麼意思,不由訕訕。
了鼻子,道:“師兄怎麼來了?”說著,走上前去,殷勤地替他接過書卷。
“隨師叔來看看。”王將書卷遞給,淡淡道。
晚云一邊觀察著王神,一邊笑著應了,轉把書放在架子上。
王出門向來有搜羅醫書的習慣,因而涉獵很廣。
此番出來,他顯然也收獲頗,晚云掃了一眼書卷上的名字,全都是些自己從來沒看過的。
“這幾本書如何?師兄回頭借我看看。”說。
王沒有回答。
屋子里一陣詭異的靜謐。晚云訕訕,在心里嘆口氣,看來自己闖了大禍了。
想起上次在沙州接到師兄的書信,上頭言之鑿鑿,說他冠禮上見不著的人,就當沒有他這個師兄。
而后,當真就沒有回去。
當然,這也不能怪。那時的形險惡,只能跟著裴淵,等他班師再一同返程。后來給王回信,以大雪封山為緣由推辭,說開春再定回程的日子。
那時想,師兄向來知道的心思,必定不會怪罪。
如今看來,想錯了。
他不僅怪罪,還怪到這里來了。
晚云小心地著他:“師兄生氣了?是我錯了,給師兄賠禮。”說罷,有模有樣地向他拜了一下。
若是從前,王不過說幾句,然后不再僵持。
如今卻不大一樣。王仿若未聞,徑直繞過,將幾卷書放到架上。
嘶,不奏效了。晚云倒一口涼氣。
王向來為人溫和,很發脾氣,冷臉更是無從談起。但真要惹他生氣,那就是十分棘手的事。
如此這般,晚云還真的不只是如何哄好。
環視四周,看到一高一矮的兩個藥在門邊看。大的約十三四歲,小的卻只有幾歲的模樣,半人高。
晚云繼續沒話找話:“這兩個藥面生得很,是新來?”
王回頭,言簡意賅地道:“跪,師姑。”
兩人恭恭敬敬地跪下,喊了聲“師姑”。
晚云一怔,笑著將二人扶起:“師兄收徒?哪里倆的?長得好標致。”
“慕家的孩子。”
“慕家?”雙手一拍,面驚喜,“廣陵的慕家?”
二人點點頭。
好奇地打量他們,想了想,對年長的問道:“你是慕潯?”
那小點點頭。
晚云又向另一個道:“那你一定是慕言?”
見晚云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慕言的臉紅了一下,也點點頭。
眨眨眼,問:“你知道你的名字是怎麼來的?”
慕言低著頭小聲,道:“師姑取的。”
晚云笑起來。
說起來,慕言大約是晚云親手接生的第一個人。那年,剛九歲,隨師父文謙去廣陵,寄住在慕家。那時正遇上慕家夫人生產。文謙讓晚云跟著產婆產房幫忙。”
“你出生時就這麼一點。”晚云比劃了個大小,“我還抱過你一晚上,現在竟這麼大。”
慕言低頭揪著嘟嘟的手,小聲道:“師姑為何要抱我一晚上?我自有母照顧。”
晚云自不好說自己其實是頭一回親眼見到小兒降生,新奇的很,故而拿他當了玩,于是道:“也不是為何,你那時與我甚是投緣,一直抓著我的服不放,我亦無可奈何,只有抱著你。”想想又補充,“正是因為如何,你父親才讓我給你取名的。”
這話說得一本正經。慕言睜著水汪汪的眼睛,疑看向兄長。
慕潯卻皺起眉頭,幾番言又止后,終于鼓起勇氣:“師姑大約記錯了,那時父親為阿言取名,師姑看上了言字,暗地里做手腳,讓卜師錯算。而后卜師發覺,說要重算,師姑耍賴,父親只好作罷。”
晚云:“……”
這小子的記真好。想,當時這慕潯明明才六歲,竟然記得那樣清楚。
自當勉力挽尊,雙手一合,道:“你有所不知……”
話才出口,卻被王打斷:“你們二人過來,將這兩卷書拿去看。”說罷,他的目幽幽地掃了掃晚云,“無益之話聽。”
兩小答應著,乖乖走過去,將晚云晾在原地。
不是好兆頭……撓了撓額頭。師兄竟然當著外人的面,親自下場跟作對了。
事到如今,廢話確實多說無益。
晚云撇了撇,挪到王邊,道:“師兄不能原諒我麼?”
王沒回答,手上拾掇著,看到一個牛皮袋。似想起什麼,從里頭出一卷紙,遞給晚云,道:“你下月及笄,上面的字你瞧瞧,喜歡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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