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吾道于是問:“我問你，他二人跟你說此事時，可有任何委屈？”

晚云回憶片刻，“師兄頗是理直氣壯，阿兄有些委屈。”

嘖嘖，裴淵那種人竟然知道委屈？姜吾道冷笑。

“那我點撥你一句，別搭理他們。”他說，“他們費盡心思地與你說這些，不過都是說給你聽的罷了。”

晚云又一次困:“說給我聽作甚？”

“這我就不知道了。”姜吾道一副無能為力的模樣，“總不過有私心。”

說罷對慕潯招招手:“走，吃飯去。”

慕潯不忘問:“姑姑不一起去麼？”

姜吾道看了滿臉困的晚云，笑道:“快煩死了，沒心思吃。”

*

晚云等了許久不見王回來，便自行往藥庫去。

慕言和醫正陳如梅的孫子陳易在庫前打鬧。

因得上次鄭瓊劫持的事，陳易一看晚云，便怯生生地退到一邊。

慕言玩得正起勁，看陳易這副模樣，蹙眉問:“你為何害怕？是不是姑姑欺負你了？”

陳易無聲地搖搖頭。

晚云并未留意，只問慕言:“你師父呢？”

慕言覷了一眼，隨手一指，指向了校場。

晚云料他們尋了塊空曠地理藥材去了，不疑有它，便轉往校場去。

才走了幾步，忽然有人從后頭抓住，是陳易。

“怎麼了？”問。

陳易指了指藥庫，低聲道:“他們在庫房里。”

晚云蹙眉看向慕言，只見他惱怒地看向陳易。而后到晚云的眼神，不由得漲紅了臉。

“為何騙我？”晚云上前問。

并未生氣，只是神有些許嚴肅。

慕言卻覺到了責備，一時委屈起來:“我不喜歡姑姑。”

晚云困著，蹲在他跟前，拉著他的手，問:“為什麼？”

慕言噘著不說話，只一個勁地掉金豆子。

看到王從藥庫里出來，“哇”地一聲，忽而推開晚云。

推得一個踉蹌，一屁坐在雪地上。

慕言可憐地著“師父”，拖著小步子過去，抱住他。

晚云不明所以，一臉懵然。

只見王蹙眉看了一眼，問:“出了何事？”

慕言埋首在他腰間，道:“姑姑，姑姑罵我。”

沒想到自己被一個小冤枉了。晚云了角，年紀小小，惡人先告狀倒是有一手。

今日可簡直了，屁大點的小孩也來尋的晦氣。

眼看著師兄將慕言抱起，半點沒有打算幫的意思。于是站起來，拍怕屁走人。

*

王帶著慕言找上門時，晚云在醫帳里繼續和慕潯說針法。

慕潯喚了聲“師父”，晚云循聲去，看見王牽著滿臉不愿的慕言。

晚云原本不搭理，想了想，還是說:“師兄找我？”

王推了推慕言，后者別扭地醫帳來，對晚云拜道:“阿言知錯了，請姑姑原諒。”

晚云端看片刻，倒是慕潯先問:“你惹姑姑生氣了？”

慕言怯地點點頭。

跟小孩子置氣實在沒意思。這頭還介意著，他倒好，一時被點撥了，痛痛快快地認錯，就跟剛才什麼也沒發生似的。

晚云微微嘆息，喚他過來問:“方才為何生氣？”

慕言回頭看門外，王已經不在了，阿兄也沒有毫要幫他的意思，只好老老實實地回答:“方才阿言和小一道玩耍，他似乎害怕姑姑。阿言就想起來許多。想起過年時文師公說姑姑目無尊長，阿言不可跟姑姑學。想起來路上，叔公和師父頻頻說起姑姑私自出走，拋家棄口，讓阿言不可跟姑姑學。又想起早晨阿兄讓姑姑教針法，姑姑還多有推辭，讓阿兄好生沮喪。于是阿言就想……就想姑姑是個壞人。”

晚云無語。這些人究竟說了多壞話。

如此言傳教，這小子喜歡才是怪事。

閉眼了額角，問:“如今怎麼又不氣了？”

慕言認真地說:“師父說堂中長輩素來喜歡拿姑姑開玩笑，是因為姑姑格和善，玩笑過了就過了，從不往心里去。而長輩們盡管刁，實則最疼姑姑，并非真的埋怨。還說這些話只有長輩說的，阿言說不得。要是胡言語，傷了姑姑的心，好多人會替姑姑出頭，到時候阿言就不能待在仁濟堂了。”

晚云微微挑眉，“你師父這麼說？”

慕言點點頭。

晚云哼了一聲。

王最懂拿人，例如怎麼讓氣一氣又不至于別氣過頭，他總是拿的剛剛好。

不過既然師兄會這個心思，還在小輩面前維護，說明氣焰消了幾分了。

也不多責備，只將今日的功課教習完，而后，便去庫房找王。

慕潯拉著慕言一道跟上幫忙。

慕言邁著小短，磨磨蹭蹭地說:“方才師父說我還不懂藥材，干不了這活，所以不必去。”

慕潯看晚云投來異樣的目，賠笑道:“阿言被慣壞了，我好生鞭策他就是。”

晚云笑了笑，慕言這小子小氣歸小氣，倒是機靈。不過，要想在仁濟堂犯懶，遲早要栽跟頭的。倒是想看日后師兄如何教訓這臭小子。

慕潯仍在低聲訓斥:“你再這般犯懶，我就讓人即刻送你回廣陵去，讓你和叔父住。”

慕言撓撓頭，埋怨道:“知道了知道了。阿兄總是這麼說。除了說這個就沒別的了。”

“管用麼？”

慕言老老實實地點頭:“管用。”

藥庫里，王還在忙碌。

重活累活自有醫帳的雜役幫手，王要做的就是一一拆包驗貨。

看晚云進來，他說:“來的正好，這邊的給你來驗。”

晚云撇了撇，“哦”了一聲。

師兄向來不與客套，要幫忙直說，對師兄亦是如此。

可是，想了想，回頭道:“師兄，我們才鬧得不愉快，你忘了？”

王撥弄著一堆藥材，頭也不抬地說:“沒忘，不過兩碼事，干完活再算賬。”

晚云瞪了他片刻，默默地回去干活。

晚云一邊驗，一邊跟慕家兄弟講解，一片片地拿出來，告訴他們如何判斷品相優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