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說了些許，兩人就被王拎出了庫房，道:“去找叔公教你們，就說是我說的。”

晚云僵在原地，問:“我教的不好麼？”

王忙得停不下來看一眼，只道:“手腳快點，今日結束此事。”

“今日？”晚云看著偌大的庫房，難以置信道:“師兄忙了一下午才查驗了一半不到，如何結束？”

“所以讓你來幫忙。”

這……等于沒說。

晚云大致掃了一眼，問:“為何那樣著急？趕商隊的腳程麼？”

“倒不是。”王翻出一袋茯苓，掏了掏，一整袋扔掉，“方才九殿下說此事茲事大，大軍不日將歸，恐無藥可用，務必今日了結，以及時查缺補。”

晚云頓了頓，暗道原來罪魁禍首是阿兄啊。

可能說什麼？阿兄的要求雖然嚴苛，卻沒有錯。師兄忙不完找來幫忙，也沒有錯。

被堵了徹底。

晚云看慕潯尚未走遠。想了想，住他，塞給他一張藥方，道:“我這邊坐不開，將這方子給叔公，托他煎一副藥送到九殿下屋里，順便讓請個脈。”

這話落王耳朵里，又引來一陣嘲諷:“偌大的醫帳，沒個會煎藥的麼？為什麼要麻煩師叔？”

晚云抓起一把大黃，沒好氣地說:“不放心好了吧？師兄有所不知，前陣子堪稱四面楚歌，不知誰是敵誰是友。我是從那時養的習慣，口的東西務必親自經手，以免遭人暗算。”

許久，王那頭輕飄飄地飄來一句:“都這樣了也不愿回家。”

嘖嘖，沒法說話了。

*

才夜不久，樓月來了。

抱臂倚在門邊，看著灰頭土臉的晚云，一陣笑。

“阿兄醒了麼？”晚云白了他一眼，冷聲問。

“不是他醒了我能來？他讓我過來看看你在做什麼，若是閑了，便你過去。”

晚云擰了擰酸痛的脖子，道:“他要沒事，我晚些時候再過去。”

“得了。”樓月踢了踢腳邊的殘渣，道:“師兄說今日到此為止，讓你和你師兄都回去。”

回去？晚云看了王一眼，王也看了一眼，眼神中滿是輕蔑。

火上澆油。晚云心中嘆氣，阿兄這禍水。

他讓樓月過來，自然是不想讓太辛苦，不過王麼……驗貨是阿兄提的，按照王的子，他既然打算杠到底，便斷沒有裴淵讓他停下就停下的道理。

晚云看了看王的臉，于是頗識時務地說:“既然說了今日事今日畢，便說話算話。今日我和師兄整理的完，先不回去。”

說罷，又低頭干活。

樓月饒有興致地看了一陣子，知道有好戲看了，

“真不回去？”他問。

“不回去。”

樓月笑笑:“你也知道師兄脾，我料他待會兒會親自過來。”

晚云看向樓月，頓了頓。

知道這是極有可能的，裴淵執拗起來，九頭牛也拉不住，跟沒長大似的。

“你攔住他。”隨即道，“便告訴他說不許來，他要來，我明日便回東都去！”

樓月笑嘻嘻，一副唯恐天下不的神，道:“好，我一定將你的話一字不地告訴師兄。”

說罷，還沒等晚云想明白后果，趕跑了。

*

裴淵后來果真沒再派人來，可晚云有預，事看似越平靜，后頭越難收場。

二人忙到亥時才停歇。

四目相對，累得說不出話。

晚云帶王回到醫帳，才發現馮安候在里面，笑道:“常郎回來了。殿下讓我備了些小菜，讓常郎回來用。殿下不知常郎何時忙完，還特別吩咐，要我每隔一陣子就去伙房重新蒸。常郎快吃，現在還熱乎。”

晚云疲憊地看著案上，只見一碗一筷，全然沒有給王也備一份的意思。

可累得連無奈的力氣也沒有，只了角。

王坐下，拿起杯子喝一口茶，淡淡道:“你們殿下果然恤人。”

晚云看向馮安，道:“我和師兄太累了，能煩請馮郎再替我去伙房取一碗一筷麼？”

馮安卻笑了笑，又打開食盒的底層，拿出另一副碗筷。

“常郎莫怪，”他說，“是殿下吩咐的，若常郎說不夠，再拿出來。”

晚云:“……”

不用轉頭看，也知道王此時臉上的神是何等景。

“難為殿下如此惦記常郎。”只聽王冷笑道，“也不知這般深夜，他是否還未歇息，叮囑定要常郎過去探視？”

“不不，”馮安忙道，“殿下說，常郎今日著實辛苦，要保重盡早歇下。他那邊雖還有些公文要看，但一切都好，常郎不必過去。”

晚云聽得這話，皺起眉:“公文？他現在還未歇息？”

“方才我回去看了看，屋里燈還亮著。”馮安撓撓頭，道，“應當是不曾歇息。常郎也知道，無論是朝廷還是涼州，事都多得很，一日不置清楚，第二日案頭便好似被洪水淹了一般。”

晚云想了想，點頭應下，也不多言，在案旁坐下來。

替王盛了一碗羊湯，就著蒸餅吃。

兩人吃了好一陣子，腹中有了東西，先前的勞累也消失了許多。

“師兄別生氣了。”晚云看了看王，道，“我想過了，我三年的工錢給你，算是賠罪。”

王瞥一眼，嗤笑，“你那點工錢，我要來作甚？說到此事，前陣子在廣陵，你是否答應借給朱家老二五千貫錢？他拿著借條來管我要，上頭寫著你的名字。”

晚云笑了笑:“確有此事。不過我也跟他說了，我說話不算，只能算借他個面子。能不能借到手，還得看他能不能說服師兄。看來他說服了？”

“嗯。”王邊吃邊道，“不過我說與我無關，算是你經手的，反正借契上寫的是你的名字。這五千貫我從錢莊里支了，若他還不上，你還。”

晚云叼著半塊在邊，頓時僵住。

王又道:“不過我看你利錢開的三分利。相當可觀。這麼著，若是還上了，利錢歸我，你我恩怨一筆勾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