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問這話時,兩只眼睛盯著他,似乎他若是敢有毫推諉,王就要將他生吞活剝。
但不得不承認,若不是王來到,他興許還不會這般急切。畢竟河西軍變尚未了結,事縱橫錯,他還需要置許多事務。
裴淵不由地晚云臉頰,佯怒道:“你這傻子,我提起這些難道不是應該?先前不提,乃是因為軍中事務繁多,我無暇顧及。但無論如何,我總要跟你代清楚,不能讓你不明不白地跟著我。”
“怎會不明不白?”晚云不理解,“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莫非不說清楚,你就會負了我?焉知不是我負你?”
裴淵:“……”
他承認,永遠有讓他答不上話的本事。
看著他瞪起眼,晚云卻笑起來。
“若是別人,我自會這麼想,可阿兄不會。”說著,歪了歪腦袋,“再說了,我們仁濟堂有規矩,不宰客。阿兄與我是老人了,想必不會欺我吧?”
裴淵失笑:“我又不是仁濟堂之人?”
“當然是。”晚云即刻道,“你方才都說了將來若去了仁濟堂要如何,那便是有意要做仁濟堂的人了,不許反悔。”
裴淵注視著:“那麼你呢?方才我說的事,你如何回答?”
不等晚云開口,他將的手牢牢攥住:“我頭一回親自與人提親,你不許推拒。”
晚云哭笑不得,抬起手,想他的額頭,看是不是又發燒了,怎麼說話又變得這般孩子氣。
裴淵卻不容打岔,將那手也捉住,盯著:“快說。”
“你都說是要向我師父提親。”晚云道,“要提親,自是跟他提,怎來問我?”
“我要過日子的人是你不是他,自是你的意見為先。”裴淵理直氣壯。
雙手都被他握著,掌中的溫暖傳到激撞的心頭,晚云只覺又熱又,已然無可避。
“我若不許,當初還說喜歡你做什麼……”的聲音細如蚊蚋,“自然是愿意。”
欣喜的,終于在裴淵的眼底泛開。
他低笑出聲,長臂一攬,將擁在懷中。
“今日與你說這些,算是開了個頭。”他的聲音在膛震響,“日后若是別人問起,尤其是你叔伯兄長問起,你自可大大方方地回他們,我等是要親的。”
晚云窩在他懷里,心中滿是脈脈溫,恭維道:“殿下高瞻遠矚,某豈敢不從。”
裴淵在的臉上又一下。
晚云笑起來。
二人靜靜相擁,晚云傍在他的肩頭上,沒多久,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阿兄,”說,“我們今夜就這麼靠著睡,如何?就像從前在那宅子里那樣。”
裴淵知道的意思。從前在宅子里,他生病的時候,照顧他,怕他睡不好,定要守著。而他則認為自己斷不曾弱到需要一個這般伺候,倔強地不讓照顧。兩人各不相讓,就這樣靠在枕上,各說各話,卻相依相偎過一夜。
后來他每每想起,總覺得自己稚可笑,卻又總是懷念。
那無關的年真摯,無論何時皆彌足珍貴。
裴淵晚云的頭,道,“我倒是想。可若是那樣,明日你師兄要與我理論統。”
晚云的角癟了癟。王如果知道,確實會這樣。
“那……”想了想,說,“等師兄離開了,我們再一起過夜。”
“好。”裴淵在額頭上吻了吻。
*
晚云此前一直盼著師叔姜吾道前來,就是為了折桂香的方子一事。后來,裴淵的病等不得,只能親自手,誤打誤撞地解決了大半。
到了如今,還有一味香材未定,決定去請教姜吾道。
晚云惦記著此事,第二日一大早,就拿著方子去尋姜師叔。西院里的雜役卻說,姜醫監早就過醫帳去了。
晚云愕然,看天,不過才將將過了辰時。
醫帳里燈火通明,姜吾道、王和慕家兄弟都在里頭,反倒是醫帳各位醫還未到。師叔和師兄就是這樣自律,遠離了仁濟堂依舊遵循著仁濟堂的時辰。
晚云正好個空,遞上方子,將前幾日拆香的過程一一描述。
“那時就差兩味,一味是絳尾或胡仙,另一味無味,乃絳尾或胡仙的解藥。我怎麼也猜不出是何,還請師叔替我琢磨琢磨。”
姜吾道看在紙上涂涂改改,寫的麻麻的,不由得欣道:“這也你拆出來了,出師了啊。”
晚云隨即笑瞇瞇地恭維:“那還不得看是誰教出來的。”
姜吾道自是用:“哦?那人必定天賦異稟。”
“何止天賦異稟。”晚云倍加狗,“才華橫溢,人神共憤。”
王在一旁邊搗著藥,翻了個白眼。
說回正事上,姜吾道將那方子看了又看,給出了自己的答案:“既然無味,興許本就沒有這一味,你自然找不著。”
晚云訝然:“師叔是說這一味香材找不到?”
“非也。”他提起筆,在香方最末的“未知”二字上劃了一杠,將其劃去,“你多寫了一味。”
晚云怔住了。
姜吾道接過慕潯奉來的茶,看目瞪口呆的神,笑了笑:“為何非有這一味不可?你自己把自己帶上歧路了。”
晚云辯道:“可是原來的折桂香我也聞過,聞之神清氣爽,并無毒。如今的方子卻我頭暈目眩。若非了一味解藥,怎會有那麼大的差別?”
姜吾道閑閑道:“那說明問題并非出在香材上,而是你制香的手法出了岔子。原本這味折桂香的制香之法,天然就能達到你所要的功效,只是被你忽視。”
說罷,他將方子遞回去給:“你好生琢磨。”
晚云慢慢從震驚中緩過神來,順著姜吾道的思路想了想,豁然開朗。
當初試香時圖快,將折桂了香丸。
而薛鸞送了的折桂香,是香片。
最初就以為高昌距離涼州路途遙遠,為了防止香品腐爛才做了香片。如今看來,就是最初理所當然的想法誤導了,以為做香片是不得不為,其實折桂本來就應該做香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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