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只那日吐了后,竟一病不起,大有病危的征兆。封良才到京師,便召集百商議,如今太子被俘,若皇帝出個三長兩短,究竟舉薦誰人繼位?
“還能舉薦誰?”樓月不屑道,“如今能說上話的只有二殿下,儲君之位非二殿下莫屬。”
“卻不是。”晚云將一張信紙遞給裴淵。
裴淵掃了一眼,蹙眉道:“竟有人建議左仆監國,直至太子歸來?”
樓月一愣,笑出聲來:“聽起來甚是耳,西海國那丞相是什麼下場,封良莫不是不知道?”
“卻不一樣。”裴淵將信放在案上,“封良手中有兵權,可不是個只有繡花拳腳的文。”
樓月撇了撇:“管他呢,無論誰當那皇帝,于師兄都是一樣的。封良不見得比圣上高明到哪里去,興許還大大不如。我看,以圣上慣常的子,誰真的權勢滔天,他就會弄誰。這封良也不例外。師兄不若順水推舟,弄出些事來,讓他們去斗,自己坐收那漁翁之利豈不正好?”
裴淵不置可否,看了看他:“你方才不是說了,且去用膳吧。”
樓月知道他又要支開自己,有些不滿。
“常晚云。”他對晚云道,“此事你如何想?”
晚云道:“這是阿兄的事,他自有定奪。”
樓月瞪起眼:“封良做下那許多惡行,你莫非不想報仇。”
“自是想。”晚云道,“可圣上和封良皆關乎朝廷,也關乎天下安寧,越是接近他們,便要小心行事,一切須得從長計議,不可輕率。”
樓月似乎頗無趣,應了聲,悻悻離去。
看著他的背影,晚云覺得有些好笑。
都說經歷能歷練人,讓人沉穩。但樓月卻不是這樣。他在河西出生死的次數比晚云多出無數,刀尖是常有之事,可他在裴淵面前,卻總是會出孩子氣的一面。不獨他一個,謝攸寧和孫煥他們也是一樣。
裴淵就像一個家長和靠山,所有人在他面前,都能無所顧忌。
包括晚云自己。
才收回目,晚云發現裴淵看著自己,目深遠。
“怎麼了?”問。
“你確是長大了。”裴淵道,“從前,你說不出這樣的話。”
晚云彎了彎角:“不好麼?”
裴淵沒答話,只道:“二兄在最后寫的話,你怎麼看?”
晚云的目再度落在那信紙上。
裴安的字跡頗是清晰——良機已至,可以勤王之名,直關中。
“阿兄怎的問我?”晚云道,“我不善行軍打仗,可不懂其中訣竅。”
“為皇城司副司,還有什麼是你不懂的?”裴淵道,“說說看。”
“不能去。”晚云也不繞彎子,直截了當地說,“只要是二殿下的意思,我都要說個不字。”
裴淵淡淡一笑:“方才其實你也同意阿月說的話,對麼?有甚不好說的。”
晚云道:“因為阿兄也同意阿月的話,不必我來說。”
裴淵道:“哦?我為何會同意阿月的話?”
晚云道,“其一,阿兄為藩鎮,京不可師出無名。否則就算得勝,在青史之中也只會留下罵名,豈不冤枉?其二,阿兄于朝中各方勢力而言,乃是強敵,阿兄若手,只怕反會將他們到一,同仇敵愾對付阿兄,而封良則會得個借口,將兵權死死握在手中。這對阿兄而言,皆弊大于利,不若松手,讓他們靜觀其變,不去攪局為妙。”
裴淵看著:“還有麼?”
“其三,”晚云道,“縱然天下人皆無無義,阿兄卻不是。手足屠戮,父子相殘,在阿兄看來,并非是什麼值得河西將士舍命去做的事。”
雙眸澄明,似能看人心一般。
裴淵的眼睛映著燭,閃。
他深吸口氣,忽而手,將晚云擁在懷中。
這舉突如其來,晚云吃一驚,正要說話,卻聽裴淵在耳邊低低道:“云兒,不枉你我相知一場。”
這話的語氣很輕,卻似一只手在心頭上揪了揪。
晚云知道裴淵的境。
無論皇帝、封良、裴安,或是裴淵帳下的公孫顯、樓月他們,每個人都打心底里認為,裴淵一旦有機會,就會爭奪大位。
天下人也是如此,要麼防裴淵如防洪水猛,要麼追捧裴淵如救世真神,而真正相信裴淵并無野心的,其實只有兩個人。一個是裴瑾,一個是晚云。
而縱然是裴瑾,也覺得裴淵不想爭位,只是世事看淡,并非他真的厭惡骨相殘。畢竟對于皇子而言,這世上最虛無之事便是脈之;而至親手足向來只是敵人,從無善類。
晚云也回抱著他。
他的膛厚實,脊背寬闊,的手從來無法合攏。
“阿兄,”說,“無論阿兄做什麼,我都會站在阿兄這邊。”
裴淵沉輕輕著的頭發,在那潔的額頭上吻了吻。
“只是封良定然不會讓我如意。”他說,“他當下缺的,正是一個能著圣上和朝廷將大權給他的敵人,恐怕即便我不渡江,他也會想辦法。”
晚云一怔,抬起頭。
只見裴淵雙眸深深:“我們應該只剩幾天清閑日子,。若封良還沒老得糊涂,便該做點什麼。”
*
眾人關的那日,公孫顯親自打開關門為眾人接風。
樓月打趣道:“竟然勞得叔雅親迎,看來這西海國果真有分量不小。”
公孫顯只是淺笑,對晚云微微點頭。
晚云亦在馬上還了禮。
倒是署里的謝攸寧等的不耐煩。
他得了裴淵的令,不得再擅自離開關城,就是離開署也不行。
見眾人回來,他仿佛一個關押了多年的囚犯,終于見到了親人。
“九兄總算是回來了。”他對裴淵抱怨道,“我在京城里像坐牢,回到營中還是像坐牢,九兄不若發發慈悲,索就將我關到牢里,免得讓我見別人無拘無束進進出出,徒生折磨。”
公孫顯聽他的埋怨,對裴淵笑了笑,“他這些日子憋壞了,興許會埋怨上一陣子。”
樓月道:“你要怪就怪梁平,是他連累的你。”
晚云摘下冪離,好奇地問:“這跟梁平有甚關聯?”
今晚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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