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師回朝！”

萬歷二十五年，六月初四，在校閱過剛剛軍的播州軍三天后，在朱正這個‘大知州’和一眾遵義府員的歡送下，領著羽林衛和五軍、神樞、神機三營，外加白桿兵和酉兵等一共六萬余平播大軍，出征大半年的王冰終于踏上了歸途。

……

“夫君，還在猶豫嗎？這馬上就要到江津城了。若是夫君再不做出決定，這個機會可就錯過了！”

當回程的平播大軍離江津城已經不遠時，白桿兵所在的行軍隊列中，看著那遠已經遙遙在的京觀，秦良玉不有些嗔意的向了一旁的馬千乘。

“媳婦兒，我馬家已經治理石柱四百多年了，這說放棄就放棄，實在是有些……有些不舍啊！”

看到秦良玉那有些嗔意的笑臉，馬千乘卻是不一臉苦笑的搖了搖頭。

“四百多年怎麼了，宋氏和安氏他們哪家不比咱馬家久？特別是安氏，治理水西都一千多年了，現在不也一樣改土歸流了嗎？”

想起大軍離開播州前，王冰當著一眾播州員所宣布的那道封賞圣旨，秦良玉卻是不搖了搖頭。

很顯然，想比起那道圣旨所蘊含的深意，在秦良玉看來，馬家對石柱四百余年的統治史，也就不那麼重要了。

原來，在離開播州前，當著包括五司七姓在的一眾播州員和數萬大軍的面，王冰卻是取出了一道不知何時由京城送來的圣旨。

而當這道封賞圣旨被宣布后，一眾不明真相的‘群眾’立馬便給驚呆了。

倒不是被這圣旨中冊封安疆臣和宋承恩為世襲定遠侯和安遠侯的封賞驚訝，而是皇帝冊封二人為世襲侯爺的原因，貴州宣司主改土歸流！

特別是馬千乘和冉龍二人，那更是被震驚得無以復加。。

要知道，在這次的乎播之役中，水西安氏的土兵可是立了大功的。而水東宋氏雖然出師不利，宋承恩更是被俘活捉，但其堅貞不屈的神，也證明了水東宋氏對朝廷的忠誠。

所以，眼看兩家即便不請求改土歸流也照樣會到朝廷封賞的時候，居然主請求改土歸流，馬千乘和冉龍實在是不能夠理解這兩人為何會做這種‘大公無私’的事。

不過馬千乘不理解沒關系，誰他還有個聰明的媳婦兒呢？在經過秦良玉的一番分析過后，馬千乘終于弄明白了安疆臣和宋承恩的意圖，化被為主，以世襲侯爺取代世襲土司。

雖然看似吃了些虧，但卻是功打消了朝廷的猜忌不說，從而還為整個家族謀得了更長遠的發展和利益。

當然，這一切都只是巾幗英雄自已的分析，若是他知道安疆臣和宋承恩兩人是被王冰‘威利’所致，那就不知道會做何想法了。

但不管如何，有了水東水西這家土司的例子，秦良卻是心了。

所以在將安、宋二人請求改土歸流的原因跟馬千乘分析過后，一路之上，秦良玉也是在積極的勸說自已的丈夫主改土歸流。

“而且你想想，朝廷以往在這西南之地設置了大量土司的原因？不就是因為西南之地蠻族眾多，再加之通不便，太過封閉的原因嗎？但是現在你想想，等那些寬闊的水泥直道修通后，這西南之地還能封閉得了嗎？”

末了，到安、宋兩家主請求改土歸流的啟發，秦良玉也是同樣認清了那幾條如同大脈一樣貫穿西南與地的水泥直道作用。

“媳婦兒你的意思是說，等這些水泥直道修通后，朝廷日后可能會強制改土歸流？”

在聽到秦良玉說起水泥直道的作用后，馬千乘頓時不眉頭一皺，有些擔憂的向其了過來。

“夫君，那不是可能，而是肯定！若是現在不趁早，日后即便朝廷改土歸流后仍以土相授，那也最多不過和播州的五司七姓一般，三代蔭萌而已。所以與其等著讓朝廷來消，倒不如咱們主點兒，和水東水西一樣，盡量爭取主……”

雖說有著不輸須眉的志向與智慧，但巾幗英雄也同樣也是人。所以為自已的家族謀求正當的利益，那也是無可厚非的。

“那為夫這次就聽媳婦兒你的！”

當大軍經過江津城外的那座京觀之時，馬千乘也是終于下定了決心！

……

“將軍，馬將軍和秦將軍夫婦求見！”

大軍剛剛在江津安頓下來，舒爾哈齊便通傳了馬千乘和秦良玉求見的通傳。

“呵呵，他們進來吧，還通傳個什麼勁兒！”

因為秦良玉這個原歷史上的民族英雄的原因，對于這個在原歷史上一直堅持抗清，直到豬尾王朝順治十六年才投降的土司，王冰對其觀可不是其它土司能比擬的。

所以，王冰卻是早就吩咐過，二人來見他是不用通傳的。

“將軍，今天和以往不同，嘿嘿！”

看到王冰一臉不在意的樣子，舒爾哈齊卻是不神兮兮的笑道。

“哦？這還有什麼不一樣的？”

看到舒爾哈齊那一臉神的樣子，王冰也是不有些好奇。

“咦，馬將軍，秦將軍，你們這是？”

當看到馬千乘和秦良玉夫婦時，王冰終于知道舒爾哈說的不一樣是什麼意思了。

原來，這一次，馬千乘和秦良玉兩人卻是并未穿著以往的戎裝，而是換了宣使的服和誥命服飾。

“石柱宣使馬千乘，懇請侯爺代呈陛下，石柱宣司上下，自愿改土歸流，請陛下恩準！”

就在王冰好奇之時，只見馬千乘卻是取出了一封奏疏向王冰躬遞了過來，卻是一道請求將石柱宣司改土歸流的奏疏。

……

“呵呵，馬宣，馬夫人，你們可曾想過，若是你們不上這道奏疏，以你們夫婦在此戰的功勞，石砫宣司就是升格為宣司也不是不可能的！”

既然二人是以石砫宣使的份來見他，王冰也是隨即改變了以往的稱呼，一臉笑意的向了二人。

“呃，回侯爺，就算是石砫升格為宣司，我們也不后悔。改土歸流乃是大勢所趨……”

聽到王冰的詢問，馬千乘先是一愣，但隨即卻是搖了搖頭，堅持了改土歸流的請求。

“那不知馬夫人以為如何？”

聽到秦良玉的回答，王冰卻是又看了馬千乘。

“侯爺，馬家治理石砫已經四百余年。要說放棄這個土司之位一點兒都沒有不舍，那是不可能的。不過正如我夫君所言，這改土歸流乃是大勢所趨，馬家又怎麼可能去做這阻擋大勢的事……”

搖了搖頭，秦良玉也是不有些慨的搖了搖頭。

“賢夫婦深明大義，石砫宣司忠報國，當為世人楷模！”

雖然知道這其中也有為了自家利益的原因，但對于秦良玉這理兼備的回答，王冰卻仍是不肅然起敬。

畢竟都是之軀，都食五谷雜糧。在七六之下，為自家謀點兒利益怎麼了？只要在大是大非上不虧就行了，何必要求那麼多？

“下當不起侯爺如此贊譽！”

聽到王冰的稱贊，馬千乘和秦良玉趕一臉謙遜的又拱手行了一禮。

“本侯既然說得出，你們就當得起！放心，賢夫婦忠心為國，朝廷也不會虧待二位。這樣，你們的奏疏本侯也不給你們轉奏了，你們不用回石砫，直接就跟本侯一同京，自已去面呈陛下吧！”

末了，王冰卻是打算直接帶二人京，把這個主奏請改土歸流的功勞不打折扣的給他們。

“多謝侯爺提點！只是，沒有朝廷的命令的陛下的旨意，這……”

聽到王冰讓他們二人跟隨進京，馬千乘卻是有些忐忑了。

沒辦法，歷朝歷代，沒有皇帝的旨意，邊將是不能隨意京的。宣使雖然是軍政一把抓，但在文武劃分上，卻是屬于武將的。

“兩位盡管放心，本侯這個‘平播總經略’現在可是還沒有卸任呢。你們現在可還是本侯麾下之將，自然是要聽本侯調遣的了。再說了，陛下若是知道你們二人進京所為之事，又豈會有半分怪罪？哈哈哈哈！”

沖著有些忐忑的馬千乘擺了擺手，王冰哪會把這點兒小事放在心上，直接自已就把責任全部扛下來了。

“末將多謝侯爺！”

……

“馬老弟，你們這是？”

只在江津停歇了一晚，第二天大軍再次出發時，看著將白桿兵給秦家兄弟帶回石砫的馬千乘夫婦，冉龍頓時不由得一臉疑。

“冉兄，小弟打算請朝廷在石砫改土歸流，所以侯爺讓我們夫婦一同京……”

“馬老弟，你，你可是想清楚了？”

見馬千乘也如同安氏和宋氏一樣主請求改土歸流，冉龍心中那原本已經定下來的想法卻是再次搖了起來。

“想清楚了，不就是一個土司嘛，有什麼大不了的，哈哈！冉兄，告辭了！”

在冉龍那復雜的表中，馬千乘和秦良玉沖其拱了拱手后，隨即便縱馬向王冰的大隊追了上去。

“莫非，莫非老子的決定真的錯了？”

看著遠去的馬千乘夫婦，冉龍卻是忍不住喃喃自語起來。

只不過，冉龍的決策是否正確王冰可管不了那麼多，這會兒他的心思卻是早已經飛回了千里之外的京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