檸被他一句話噎住,一時間沒想起來反駁他的話,悻悻然:“我只是做我本職工作而已。”
鐘深笑了笑,沒說話。
他喝完了水,終于打開了檸遞過來的封袋;里面不過薄薄幾張紙,鐘深在手里,走到書桌前,也沒坐,俯,一手按著紙張上部,一手簽下自己名字。
檸看不清也無意窺伺他在上面寫了什麼,反正對這樣的事毫無興趣;比起來那幾張“機合約”,對持筆的手更興趣。
檸有個叔叔在制,能輕而易舉據份證號碼查閱一個人登記過的酒店;也因為這個,饒是檸先前對這個酒店興致,卻也不敢真的和鐘深來開房。
倒是無所謂,父親就一個兒,下不了多重的手;可假如被家里人知道鐘深吃了,那可不是一般的事了。
鐘深手指很長,檸還知道他上被襯衫遮住的地方有不疤;有些能看出來是刀傷,有的像是被煙燙出來的,還有些奇奇怪怪的,辨認不出。
檸還在出神,鐘深已經走了過來;他著重新裝好的檔案袋,在檸面前晃了晃:“回神。”
檸接過來,剛想走,又被鐘深拽住手腕:“去哪?”
“當然是回華城復命啊,”檸說,“你簽完字,我也該回去了。”
“那是個補充協議,梁雪然如今也不在國,你沒必要這麼著急拿回去。大晚上來回折騰,你不嫌累?”
“還好吧。”
鐘深皺眉:“白天沒好好睡覺?”
檸沒說話,算是默認。
休假的時候,生活作息一直不怎麼樣;晝夜晨昏顛倒,困了就睡,醒了就覓食。
檸溜達著想走,鐘深不肯放人了,從手里把當寶貝一樣放起來的封袋走:“去睡覺,乖點,睡醒了再還給你。”
不樂意:“強取豪奪啊你!”
“哪有?”鐘深如同聽到什麼笑話一般,居高臨下看,“我有權置這份文件。”
說不過,檸變了招數;笑地拽著鐘深的一角襯衫,眉頭微挑,眼睛中閃著:“鐘先生什麼意思?哪個睡?”
“好好躺在床上一句話一個作也沒有的睡。”
檸頓索然無味。
放下手,毫無顧忌地當著他的面,慢吞吞剝干凈,踩著拖鞋去衛生間。
等檸裹著浴出來時候,鐘深已經關掉了主燈,只留幾盞小燈;剛剛隨意丟在毯上的服也被撿起來,仔仔細細疊好,放在一旁柜子上。
檸踏臥室。
鐘深已經躺好了,旁邊讓出一個枕頭來,涇渭分明,閉著眼睛,瞧不出來是真的睡來,還只是在假寐。
輕手輕腳掀開鐘深的被子,檸剛想鬧騰,手腕就被人攥住。
鐘深沒睜眼:“別鬧。”
檸說:“只是在睡覺而已。”
“那能否解釋一下,你的是怎麼回事?”
“不行?”
鐘深終于睜開眼睛看:“你瘋了?一整個白天沒睡覺,凌晨又過來,真當自己是變形金剛?”
檸拿出激將法:“沒有耕壞的田,只有累死的牛。”
鐘深冷笑一聲,了田地。
檸皺眉,咬著牙。
鐘深收回手:“老實點,你還當自己是十幾歲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好好休息,明天帶你出去逛逛。”
檸嘟囔:“我最不愿意的就是和直男一起逛街。”
這一句話似曾相識。
以前檸好除了撥鐘深,就是買買買;鐘深在購方面并不能起到什麼建設的意見,唯一的作用就是拎包。
明京不比華城,這還是多年之后第一次返回;檸閉上眼睛,松開抱住鐘深的手,轉過去,剛想往外再挪挪,卻被鐘深一把摟回去。
沉默半晌,檸終于發問:“那你不做什麼事干嘛要開人酒店?”
鐘深波瀾不驚回復:“應酬比較晚,這里離的近。”
想想也是,檸今天下午無所事事,鐘深自然沒有那麼咸魚。
檸往他上嗅了嗅。
沒有酒氣。
鐘深已經很久沒有喝過酒了。
檸仔細想想,這兩年來,鐘深還真是一次酒也沒沾過,至沒發現過。
檸也不在這種事上糾結,看了看肩膀上的傷口;早晨咬出來的小牙印,現在結了痂,薄薄一層;鐘深誤以為又要手腳,面不悅地把手拍下來:“別鬧。”
力氣并不大,手背也沒發紅。檸看到傷口,良心終于有了愧疚:“真不用我幫你藥?”
“不需要,每次都被你咬,習慣了。”
說到這里,鐘深側眸看:“改天得帶你去打個狂犬疫苗試試,不就咬人,你也不屬狗啊。”
檸還想還,但倦意襲來,打個哈欠,心想著暫且放過他,明天再開始收拾,拽著他,一團,睡了過去。
檸計劃次日就回華城,可惜鐘深險狡詐,在醒來之前就藏好了封袋;波瀾不驚地吩咐:“我的生活助理今天病了,你臨時替做一些工作。”
檸極其不滿意:“我是輕云的員工,服務的也是梁總,和你沒有一錢關系。”
“梁小姐已經同意把你借給我,不信你可以打電話;”鐘深看眼時間,“不過,這個時候,應當在和魏先生一起,不方便打擾吧?”
這話說的倒也是。
梁雪然指派給的任務,沒完也就算了,在上司休假的時候再打電話過去問……很不好。ωWW.166xs.cc
檸可沒有當電燈泡的習慣。
撐著臉頰,問鐘深:“梁總真是梁老先生的親孫啊?”
鐘深對著鏡子,慢條斯理地打好領帶:“我沒看檢測報告。”
他這話說的隨意,檸卻壞心眼地笑了:“當初你可是‘養夫’啊。怎麼?梁老先生最后沒舍得把孫嫁給你?”
鐘深早就習慣了這樣的說話方式,平平淡淡:“梁小姐另有天地。”
檸說:“我之前還聽過八卦,說你曾經追過梁總。”
說這話的時候,檸仔細觀察鐘深臉,見他臉上沒有一波,驟然醒悟:“你那時候該不會也是為了——”
“別忘了,檸檸,你那時候已經和人訂婚,”鐘深借著鏡子看,睫濃而長,“我是一個商人,商人只關心利益如何最大化。”
檸不再說話。
仰臉看向鐘深,第一次有了“這個人原來已經變了”的覺。
其實從兩年前重逢之后,檸就覺出了鐘深的變化。
以前他只是言語犀利,真涉及到某些事,還是檸主求親親求抱抱,拉著他把該做不該做的事做了個遍;如今他顯然沒有這種顧及,肆無忌憚,一轉攻勢。
招架不住的人換了。
檸想不起來明京有什麼好值懷念的,雖然土生土長十幾年,但也沒有能讓用了的東西。再逛街也興致缺缺,鐘深見打不起神來,擱下筷子,問:“有沒有想吃的東西?”
檸想了好久,回答他:“楓涇丁蹄。”
最吃的一家在楓南路,開了幾十年的老店;鐘深預約訂座,不過十分鐘,便領著檸往那邊去。
檸倚著車窗,還沒有休息夠,有點困乏。
下車的時候,瞥見幾個臉的人,皺眉看了半天,確認之后,檸轉過臉,若無其事地走到鐘深另一邊,主摟著他胳膊,借著鐘深,擋住自己。
仰臉問鐘深:“這幾年,你常常來這里吃?”
“沒有,”鐘深說,“你走之后,只吃過一次。”
余瞥見那幾個人說說笑笑進了店,檸本來想著避開,可惜找不到理由說服鐘深;只好摟著他胳膊,慢吞吞地往前走,企圖拉下一段距離。
往日里走路風風火火的,今天這麼安靜,有些異常;鐘深訝然看:“怎麼今天這麼乖?”
檸說:“疼。”
鐘深沉默片刻,安般,手輕輕地覆蓋住手背:“那我下次輕點。”
他放緩步子。
檸心里估著幾個人應該上去了,這才松口氣,跟著鐘深上了貴賓專屬電梯。
不同普通客人,這個電梯里的人很,接引的侍應生心地按下樓層,電梯即將關閉的時候,突然有個胖乎乎的小男孩闖了進來,手里還拿著一個水槍,惡作劇一樣,故意舉起來,往檸上呲水。
猝不及防中招,檸皺眉,手擋了擋;水很涼,部分濺到臉上,激的下意識了一聲,打個寒噤。
鐘深及時擋在面前,又被熊孩子連懟兩下。
電梯里的侍應生先前沒遇到這種況,這一下被嚇壞了,蹲下,問熊孩子:“小朋友——”
話還沒說完,又被熊孩子舉著水槍懟了一臉水。
熊孩子咯咯咯笑的像是烏,又像是憋了好幾天終于下出蛋的老母。
剛試圖拿水槍瞄準檸,卻被鐘深一手攥住水槍,還沒氣到大吼大,鐘深另一只手已經搭在他頭上,按住他頭頂。
鐘深彎腰,同憤怒的小胖子直視。
鏡片后桃花眼一派溫和,他溫地微笑:“乖一點,向姐姐道歉,不然把你腦袋擰下來當球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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