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安臣本來是頗不以爲然,搖了搖頭,暗道:“看戚金手裡那把錘頭足有小西瓜大小的長柄鐵錘,大致可以知道,他的勇猛應該是不差的。但要說出,卻是未必。一上來不分青紅皁白的就來了這麼一齣兒,未免有些魯莽了。”
但他卻是忽然想起什麼來似的,啊了一聲:“這是戚金?”
如果這是戚金的話,那之前自己的想法只怕是錯了。
其實,聞安臣之前對戚金的看法確實是錯了,戚金雖然魯莽暴躁,但魯莽暴躁卻並非是他得全部。
事實上,他的魯莽,很大一部分是故意做出來給別人看的。其實他的心思很細,尤其是在打仗的時候,更是經常能有出人意表的表現。而且他極手下士卒的戴尊敬,在薊鎮軍中,他被不人認爲有乃伯之風。
說他像戚繼,這是極高的評價了。
戚金自小跟在叔父邊,學了很多東西,也學會了他叔父的爲人。事實上,薊鎮又不是全都是阿諛奉承之輩,恰恰相反,剛正不阿的軍還是很多的。如果戚金真的如表現的那般暴躁魯莽的話,又其能得到他們那般高的評價。
他此時的緒,倒是有七分是做出來的。
楊誠奔到戚金旁,低聲說了一通,戚金聽了,不由得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
他自小跟在戚繼邊,因此深知自家這位看似風無限的叔父背後的境是何等之艱難——張居正扶持他,信任他,就有人打他,想要收拾他,甚至通過抓住他的把柄而進一步把張居正給扳倒。戚繼和薊鎮,甚至爲了朝中那兩派人鬥爭的戰場。
張居正有李太后的支持,廷中又有馮保這個得力的夥伴,地位穩固無比,但就算是如此,朝朝外,他也是有無數政敵。尤其是他要推行新法,就更是會得罪不知道多人。
戚繼早就將他視爲自己的繼承人,因此這些事,戚繼會和他說,而且說得很詳細。這也是爲了讓戚金儘早的接到此等事,免得以後被人算計了還不自知。
所以戚金立刻想到了,這件事背後。會不會有人在推?
他知道這件事,極不好辦!而
且如果背後有人指使的話,那就更不好辦了!
這可是兩條人命啊!這些人已經進了鎮城,事已經鬧到戚繼戚大帥這裡來了,現在這事兒在薊鎮即將流傳開開。而用不了多久,就會傳到京師。要知道,在京師,也有許多人時刻都關注著薊鎮,這裡有什麼風吹草,也瞞不過他們。
只要是這件事真的是那個軍兵做的,那麼這一掌,薊鎮就得老老實實的捱上,而且捱了之後,還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這一掌,扇在了戚帥的臉上,扇在了薊鎮的臉上,更會扇在薊鎮上下所有人的臉上。不但會讓所有薊鎮軍士卒的臉上火辣辣的,而且會極大的影響京城中對薊鎮的觀瞻——要知道,在有心人的推下,這麼一個事,會被放大無數倍。
戚金立刻有了決斷:絕不能讓大帥被捲進來,這些事,就讓咱們這些下面的人去置吧!
“這位老丈。”戚金翻下馬,走到牛昶畊面前,出雙臂,面溫和道:“老丈,且請起來,咱們有話起來再說。”
“你是戚大帥?”牛昶畊一臉狐疑的看著戚金。
“本自然不是。”戚金笑道:“本是戚帥親兵統領,戚金。你放心,我這兒,我說的話還是有些分量的!你放心好了,這個案子,本一定會爲你主持公道!”
“不是戚帥那你跟俺說啥?俺跟你沒的說!”牛昶畊本來還讓他抓著自己胳膊,這會兒一聽他不是戚繼,胳膊一振,便是掙開來,高聲道:“今日若是見不到戚大帥,俺就不走了!”
戚金心中一陣慍怒,臉上微有一尷尬。
他覺自己似乎被這個人給刷了,自己這樣子,怎麼可能是戚帥?他當衆問,而等到自己說了不是戚帥之後又是這般反應,顯然就是消遣自己。
戚金看了牛昶畊一眼,不再說話,轉上馬,打馬朝著街道另外一頭兒而去。
就在那邊的街道十字路口上,足足有上百騎兵簇擁著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正自在那裡等待。
戚金打馬過去,瞧見他過來,那些親兵紛紛讓開一條道路,戚金到了中間人面審,低聲道:“大帥,前面有
些變故,只怕您不宜面。還請您暫且去軍營待一會兒,待末將驅散這些人,您再回府。”
在軍中,他們從來是隻論職位,不論親戚關係。
戚金很清楚,今日這事兒,雖然不知道怎麼鬧得被人給堵到了大門口看似已經毫無回緩的餘地,只有接或者是不接案子兩條路可以走,但實際上,只要今日戚繼不面,就總還有一線轉機。
“躲什麼躲,有什麼好躲的?”
戚繼皺了皺眉頭,他沒有說什麼我行得正坐得穩不怕這個不怕那個之類的話,那樣的話,剛正但是迂腐的人說。而戚繼,他很早之前就知道,哪怕是行得正坐得穩,如果真是有大勢力的人要存心收拾你而你恰巧讓人抓到了把柄,也能給你安上種種罪名,給整治的死無葬之地。
在大明朝,這種事還麼?
他只是把事的過程給問了一遍。
聽完戚金的講述,戚繼沉片刻,道:“走吧,怎麼過去!這事兒,躲是躲不過去的,瞞也是瞞不住的。”
說罷,直接打馬向前。
戚金沒再說話,跟在後面。在薊鎮,戚帥一言九鼎,沒人會質疑,也沒人會反對。
而戚金更是對自己的叔父充滿了近乎於盲目的信任,他知道,叔父既然做了決斷,那就一定有了辦法。
人羣忽然起了一陣,大夥兒都不往裡頭了,反而是紛紛向外看去。
約約有聲音傳來:“戚帥了了,戚帥來了。”
一瞬間聞安臣心中頗有些激。
這可是戚保啊!
很快,人羣就被分開,接著,足足百多名裝備良,神彪悍的親兵簇擁著一個披大紅披風,穿著山文甲的中年人策馬過來。
等離得近了些,聞安臣也終於瞧見了這位幾百年後尚且有大名的戚保。
戚繼偏黑,脣上和下頜的鬍鬚打理的很緻,長相氣質都很是儒雅,不大像是武將,反倒像是個文。任是誰第一次見到他,若是不知道他份的話,也猜不出來,這位便是大明北天一柱,鎮守薊鎮,手握十幾萬雄兵的邊關大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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