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紅春有一兒一,兒謝無災,今年十九歲。
大了他老來得子的寶貝疙瘩謝無病整整十一歲,是個長相甜,從不與人爭執的善良孩。
因為只上過一兩年的學堂,也沒有武道資質,便早早的出去干活,幫著家里補家用。
蘇寧第一次聽到姐弟倆姓名的時候,那真是初聽無,甚至覺得極其怪異。
無災無病,雖說有些寓意在里頭,可終歸扯到了世俗凡人心里犯忌諱的兩個字。
孩家家的,無憂,無愁,無夢,這哪個不比無災好聽?
后來,經謝紅春的得知,說謝無災小時候生過一場大病,差點沒能救回來。
那順道路過的游方道士以生辰八字推算,給出此命中多災多難的結果,怕是活不過九歲。
若想轉危為安,就必須冠以“無災”二字叩求天意,再佩戴上他親自繪畫的“護符”一刻不能摘,且于二十歲那年嫁給一位姓安的男子方可化解此生劫難。
否則二十歲后照樣得災難加,命歸九泉。
至于謝無病,他的名字完全是謝紅春據謝無災的名字套上去的。
反正是姐弟倆,一個無災,一個無病,圖個心理安嘛。
從前的蘇寧從未過多打量過謝無災,畢竟是“孤家寡人”的單漢一枚,這一直盯著人家孩子看總是不禮貌的。
但今晚,或許是酒的麻痹,又或是蘇寧對在藥鋪的螭龍妖尊不放心。
心神掃視下,他竟突然發現那坐在王氏邊的乖巧孩懷下品法相。
確切來說,是下品法相排第八的“相鹿”。
“原來如此。”
眼底有浮掠,蘇寧恍然大悟。
什麼多災多難,這分明是謝無災十八歲之前未得天道反哺氣運,而那老道士暗中察覺到這一點,想等日后法相開啟時前來吞噬。
安姓男子?還非得二十歲嫁人?
本是胡編造,醉翁之意不在酒。
如果蘇寧沒有猜錯,他送出的“護符”實為自所畫,其必然蘊藏著一縷靈力波,方便他日后找上門來。
“謝大哥,無災過了今年就二十歲了,不知可曾遇見那老道士說的安姓男子?”
借著酒意,蘇寧旁敲側擊的打聽道:“幾時嫁閨?我這做兄弟得為自家侄準備個大紅包啊。”
“恩,還得上門討杯喜酒。”
謝紅春喝的搖頭晃腦,好在腦子還算清醒。
聽蘇寧問起,他興點頭,一口喝杯中靈酒,震的桌面咯噔作響道:“巧了不是,真給那老神仙算準了。”
“就……”
瞇著眼,他稍稍思索了會道:“五個月前,你那時還沒來老街盤下對門的藥鋪。”
“嘿,你知道的,無災在“幕繡樓”做工,們那個管事是個男人,正好姓安,年紀也不大。”
“二,二十三吧,比咱閨大四歲。”
“長的儀表堂堂,聽說家里還富裕著呢。”
坐在王氏邊的謝無災瞬間紅了臉,不低頭嗔道:“爹,八字還沒一撇的事,你……”
謝紅春當場打斷道:“什麼八字還沒一撇?那姓安的小子天天夜里牽著你的手送你回家,真當我和你娘是瞎子不?”
“咋滴,我家姑娘的手能白牽?”
“你告訴他,既然是互相中意,那就明正大的來。”
“我這鋪雖小,卻也接的下我謝家的未來婿。”
“除非……”
話鋒一轉,謝紅春臉難看道:“除非他沒想娶你,只是欺你無知,沒見過大世面,想隨便取取樂子。”
謝無災糯糯的抗議道:“安哥不是那樣的人,他說了,此生非我不娶。”
謝紅春蘊有煞氣的臉龐頃刻間由轉晴道:“那他可說過幾時娶你過門?”
謝無災咬不語,的抬不起頭。
王氏恰到好的轉移話題道:“行啦行啦,菜都涼了,顧著說話,也不知道給人易老弟夾菜。”
“請人吃飯的是你,晾著人家的也是你。”
“紅春,不是我說你,哪有你這樣待客的?”
回過神的謝紅春連連道歉,手忙腳的起給蘇寧倒酒。
“易老弟,哥哥我失了禮,自罰三杯。”
“你多吃菜,孩他媽,這湯再去熱熱。”
……
一頓生日宴吃完,出門已是深夜時分。
月下,蘇寧拜別謝紅春夫婦返回藥鋪。
螭龍妖尊不見蹤影,大概是早早的回房療傷去了。
蘇寧吐著酒氣的將門關上,而后坐在貨架旁的凳子上發呆。
謝無災的事,讓他想到了母親方玟萱。
不同的是,方玟萱是提前知曉自己命格的,拿著假命格有的氣運和懷邪蟒命格的陳玄君做了一場易,為他這桃山村的土包子窮小子換取滔天富貴。
反觀謝無災,從頭到尾被蒙在鼓里,尚不知命格法相為何。
因是兒,謝紅春在小時候也沒舍得花錢帶去驗明武道資質。
重男輕的思想,在他大字不識一個的販子心里,兒再強也強不過傳宗接代的兒子。
直到一年前謝無災滿十八歲,法相反哺氣運,那等待多年的老道士以遮掩異象,使得東無人察覺到這盈江城出現了一名下品法相排第八的武道天才。
是的,下品法相在仙界不流,是爛大街的低等貨。
可放在梏桎籠罩的小世界,那是妥妥的各大世家爭搶,搶破頭的妖孽奇才。
而懂得氣運吞噬的老道士,能有手段瞞過東十三世家,其份不言而喻,只會是某位武力十八層的世家老祖。
“盈江趙家……”
“八沒錯了。”
手扶膝蓋骨,蘇寧面冷的推算著。
他可以不管這件事,但看在謝紅春夫婦一聲易老弟,謝無災和謝無病兄妹倆一聲“易叔叔”的分上,他不想看到這給他送碗紅燒都會紅著臉的溫婉孩就此丟了命。
“你若到此為止,我可既往不咎。”
“你若鐵了心的去害無災,我便送你歸西,送你趙家退出東十三世家,從此覆滅。”
寒一閃而過,蘇寧踏后院。
“嗡。”
小型聚妖陣運轉,上品妖晶堆積如山。
隔壁房間,愁眉不展的螭龍妖尊盤坐在團上,目深邃,似要穿虛空道:“近萬年的囚,我一舉突破到真仙十九品不難。”
“難的是那半圣門檻……”
“何謂半圣?”
“冥冥中的法則之力在哪?”
“為何我應不到,無跡可尋它?”
“我該怎麼做?”
冥思苦想,頭疼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