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九覺得自己能夠說服花溪,以及后的那位,然后很順利地解決所有事。
那些事包括西來被神控制、沈云埋被幽以及他將要面臨的一切。
西來再過一個半小時就到,李將軍還要過兩天才能到,時間窗口也足夠。
主星的局勢有些不穩,借著度假星大炸,冉家等世家發出了自己的聲音,就連花家都極其見地站了出來。李將軍要理那些事,又不想殺死所有人,需要用些時間。當然,他會很輕松地解決那些問題。
回到艦首的房間,窗外的宇宙還是那樣的黑暗,看不到半點明。
不知道將來點燃那些恒星后,這里會不會被照亮。
“你在準備什麼?”花溪說道:“在你寫的那個故事里,你們這些修道者很忌諱沾染因果。”
井九站在窗前,看著那些藏在黑暗里的戰艦,沒有說話。
從很多天前他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不是度假星出現空間裂的那一天,不是黃玉三號行星總攻的那一天,不是抵達857基地的那天,不是在主星南極冰原與李將軍對話的那天,也不是在海印星云遇到赤松真人與他的戰艦的那一天,而是在更早的時候。
那時候他從星門地心實驗室里醒來,來到民生街區,在那個公寓樓里看到了電視幕,看到了上面播放的新聞畫面。
從那天開始他便覺得都有些不對勁,一切都有些虛幻的覺,讓他有些輕微的不自在。
通天境大對天地變化都能生出應,近乎預知,更何況他現在是飛升后的仙人。問題在于飛升后的世界——這個浩瀚的宇宙近乎無限,那些應不再準確,而且有一道力量如霧般遮住前路,讓他無法算清楚之后的變化。
有人讓他算不清楚,這本就是問題。
前路與結局算不清楚,不代表就不能算,至可以看清楚腳下的路面是否平整。
這些天他在烈號戰艦的庫房里靜思,對著滿天棋子思考點燃恒星計劃,更多的時候則是在算別的事。坐在棋盤對面的那個人落子似乎毫無邏輯,不管是西來還是沈云埋,都看不出目的,那他的棋子應該落在何?
最終他決定直取中路。
……
……
一艘黑的戰艦如幽靈般緩緩駛出蝎尾星云,穿過一條短距通道,來到霧外星系近。
一道微亮的劍照亮宇宙一瞬,有某種波紋,如海一般。
鐵壺表面的花紋也被照亮。
花溪抱著一只不知從哪里找到的娃娃,坐在角落的沙發上,看著那邊的兩個人。
井九親手給西來倒了一杯茶,說道:“你的腦子里有問題。”
這就像推開臥室的房門,便看到一座如山般的巨型戰艦撲面而來。
西來端著茶杯,看著杯子里清如水的茶,沉默片刻后說道:“證據。”
隨著他的聲音,房間里彌漫一片如霧般的氣息,以黑暗宇宙為背景的巨窗上散現十余道劍。
一座承天劍陣形,同時無數資料通過神識傳了過去,在西來的意識里顯現出來。
只用了很短的時間,西來便看完了那些資料,對井九認真說道:“謝謝。”
那些畫面上的他是那樣的凄慘,換作任何人都會覺得憤怒甚至崩潰,他卻還是那樣的平靜。
“那天你說知道發生在你上的一切,現在看來是真的。”
井九沒有覺得意外,李將軍既然要收服西來,自然不會留下這些。
西來說道:“我知道你是好意,想讓我醒過來,但我是醒的。”
井九沒有接著他的話說下去,直接問道:“疼嗎?”
這問的是從那顆礦星到基地實驗室,西來承的無數以及神上的痛苦。
痛覺是一種神經系統為了保護整而自生的防機制,修道者從鍛開始,這種機制便會逐漸減弱,但隨著境界漸深卻又會逐步加強。就算是飛升者用仙氣淬煉出來的軀已經不是凡胎,依然保留了相應的知,而且比凡人要富無數倍。換句話說,當仙人能夠到疼痛的時候,也必然要比凡人疼無數倍。
西來不想回憶那段時間,簡單地嗯了一聲。
井九接著問道:“辱嗎?”
被當作實驗品對待,像小白鼠或者青蛙一樣被那些軍方的技人員弄來弄去,不要說是仙人,只要是人都會覺得辱。
西來說道:“只要知道這些,不被瞞,就能接。”
井九說道:“為什麼能接?”
“青山第七代、三十七代掌門都死了。”
西來說道:“人類如果需要在這場戰爭里存活下來,就需要犧牲。我不覺得自己能夠特例,畢竟,我不是你。”
這還是曾舉的那個意思。
井九說道:“西海的那個男人不會相信犧牲這個詞,至不會讓這個詞落在自己的上。”
“那是因為西海太小,朝天大陸太小,我們能出去。而宇宙太大,我們無可去,便需要落腳,這個道理很簡單,冬歇的時候農夫也會攢些柴火,修一下房子,當野下山的時候,也會拿起鋼叉迎上去,他們當然也怕死,但正因為不想死,才會變得不怕死。”
西來握著手里的茶杯,看著他問道:“同樣,來到這個世界后,你的變化也很大,比如現在你居然會關心我的死活。”
井九說道:“我不關心。”
他做這些事不是為了救西來,至不全部是。
他與談真人、西來、曹園應該算作同一批離開朝天大陸的飛升者。
如此短的歲月里連續出現幾位飛升者,在朝天大陸的歷史上極其罕見,甚至本沒有發生過。
往深層去看,當然是因為他的存在。
很自然地,他對這些家伙會有些親近,就像對還留在朝天大陸的那些小家伙一樣。
這是智慧生命的本能,不需要克服,所以他也沒有克服。
但要為這些人冒險,也是他不愿意做的事。
只不過他來到這個世界后,便一直覺不對,加上前些天鶴帶來了沈云埋的消息……
大道朝天,各走一邊,站在自己這邊的人當然越多越好。
所謂得道者多助,有時候不過是多助者方能得道的另一種解釋。
至于會不會像花溪說的那樣沾染更多因果,他也不怎麼在意,重生后再踏修行路,他對因果二字早已有了全新的認知。
斬不斷,理還,避不開,隨便來。
西來苦笑說道:“既然真人不關心,與我說這些做甚?”
井九說道:“那天你說在需要的時候讓我喊醒你。”
西來笑道:“真人就當我在裝睡吧。”
井九說道:“睡覺的人會做夢,我要去你夢里看看。”
聽到這句話,西來沉默了很長時間,因為他聽懂了井九的意思是要進他的神世界。
這等于是把自己的神世界放開給對方,是極其危險的事。
如果是個普通人倒也罷了,但井九的神識何其強大,到時候稍一念,便能輕易地殺死他。
從礦星到軍方基地實驗室,李將軍的下屬們用了無數方法,都不能讓他放棄抵抗,放開自己的神世界,才會有先前那些可怖的畫面。
那時候他忍著極致痛苦堅持了三十幾天,現在井九一句話便想做到同樣的事?
“好。”西來忽然說道,舉起茶杯飲盡。
……
……
一杯清茶,便離開了現世的煩惱,進了意識的世界。
映眼簾的是一片濃霧,想必是南海的那片群島。
井九不想回看西來的年記憶,可能會看到什麼神創傷,但那與他有什麼關系,說道:“在哪里?”
西來揮手驅散眼前的濃霧,有些不舍地看了眼沙灘上那些天真無邪的孩子,說道:“隨我來。”
離開南海群島,乘著一艘速度比還快的破船,登岸便看到一個小漁村。
小漁村里的人后來都死了。
接著他們去了西海,看了眼無數重水,那個謫仙留下的痕跡,折轉向東,來到一片荒原里。
此地極其荒涼,沒有任何青痕跡,也看不到一水洼。
西來慨說道:“都說在我們仙人眼里,滄海桑田只等閑,但又有幾個人真能親眼看到?”
井九說道:“可以想象推算,比如一百年后,這里會變河流。”
他的聲音剛剛落下,荒原地面便裂開了一條大,無數地泉涌出,瞬間填滿,變一條大河。
“這不是時間的力量,是你在作弊。”西來苦笑說道。
井九說道:“我們也是時間的一部分。”
那條河流的盡頭便是西來神世界最、也是最重要的地方。
如果有思想烙印便應該在那里,只不過那個烙印與西來的神世界已經融為一,他自己無法發現。
井九想過那個烙印會以怎樣的形式在西來的神世界顯現,可能會是青銅門,可能會是一盞油燈,也可能是一把劍,卻沒有想到,那個思想烙印竟然是一個人。
一個年輕道士坐在岸邊釣魚,道袍竟是紅的。
那抹紅在荒涼的世界里無比顯眼。
“你不該來這里。”
年輕道士抬起頭來,向井九說道。
看到這幕畫面,井九想到了師兄,然后覺得好生無趣,又有些憤怒。
對方不是太平真人,而是他的太師祖純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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