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高溫粒子運太活躍的緣故，井九的聲音變得有些特別，明亮的就像是劍，鋒利無比地切開寒冷的空間，以某種奇特的方式，在沒有介質的宇宙里傳的極遠，而且極快。

聽著通訊系統里那句振聾發聵的宣言，飛升者沉默了會，然后先后聽到窗外傳來的余音，回響不絕。

能夠飛升的修道者，必然都極其聰慧，而且道心極其堅定。

如果是還在朝天大陸的時候，可能有人會認同井九的想法，但當他們來到這個宇宙，學習了足夠多的天文理知識，知道了時間的盡頭，自然難免空虛，然后生出不一樣的想法，當然也可能是到了某些飛升前輩的影響。

在很短的時間里，他們便做出了決定——要想盡一切辦法不讓井九離開。

十余艘戰艦從宇宙各顯現出影，分隔數百萬公里至數億公里不等，看似隨意出現，實則其間有某種在聯系，形了一座陣法，或者說像一張網。

這張無形巨網的中間位置便是霧外星系極外圍的小行星帶，更準確一些便是烈號戰艦先前的位置。

“書里你毀了我青山劍陣，那你看我這青山劍陣如何？”李將軍問道。

是的，那十余艘戰艦，那些讓井九不喜歡的引力場味道，連在一起便是一座陣。

如果說他殺死真人、毀掉那艘戰艦的萬一劍是一把宇宙大劍，那麼這座陣便是一座宇宙大陣。

“很差勁。”井九說道。

李將軍看著他微笑說道：“朝天大陸數萬年來的飛升者，今日大半齊聚于此，你覺得自己還走的了？”

“戰艦滿天走，仙人多如狗。”

井九看著那些逐漸靠近的戰艦，想著戰艦上的那些飛升者，面無表說道：“但再多也不過是一群狗，如何留得下我？”

他不是在逞口舌之快，重點在那個狗字上面。

這個字直接撕開了雙方之間溫脈脈、人類偉大事業之類的外，出了最赤的真實。

如果西來真的被青山宗打下了思想烙印，所以才會如此服從，那麼這時候在場的飛升者呢？

井九舉起了右手。

無數道劍意破空而去。

李將軍與西來也舉起了右手。

劍意在宇宙里相遇，沒有任何聲意，偶有幾朵幽暗的劍芒。

與空曠的宇宙比較起來，這些劍芒實在是太過渺小，很快便消失無蹤。

劍芒消失的那一瞬間，三顆小太先后點燃，那是核力爐散發出來的線。

井九的核力爐系在腰間，李將軍的核力爐在紅大氅里，西來的竟是被安裝在了里。

先前他想自留下井九，就是憑恃著這一點。

三道線在黑暗的宇宙幕布上縱橫，畫出極其復雜的圖案，然后回到原點。

不遠的小行星帶里數千顆隕石無聲而碎，形狀變得更加猙獰，仿佛地獄里的頭骨。

李將軍紅大氅上多出了數道裂口。

西來頸間多了道極深的口子，如果不是經過了改造，縱使是仙軀，也已經失去了戰斗力。

數黑發飄到正六面的冰塊之前，輕輕一然后散開，就像公英。

花溪的視線穿過看似極薄的冰面，看著這些黑發，眼里流出若有所思的緒。

那記等離子炮讓井九了傷，李將軍的境界實力不在他之下，西來也很強。

更關鍵的是，這時候那十余艘黑戰艦正在靠近。

這座用引力場構的青山劍陣正在落下，漁網正在收。

冰面上忽然出現一道極淺的裂紋。

自然不是那幾黑發的原因，而是引力場到了，更恐怖的是，那些引力場里帶來著飛升者們的神識威。

數萬年來，朝天大陸的人族飛升者要比歷史記載的要多很多，今天大半都到了這里。

這些飛升者看似普通，實則毫不普通。

他們是真正的仙人，每個人都擁有難以想象的戰斗力。

殺死赤松真人以及今天殺死真人都消耗了他極多的劍元與神，這麼多飛升者他怎麼應付？

本質上他面對的是整個朝天大陸的修行歷史。

沒有人能做到這一點。

哪怕他真的是神也不行。

……

……

難以想象的威從宇宙各方而至，甚至可以說是開天辟地來最強的一次。

雪姬最完的時候，也遠沒有此時的威強大。

就算是最高階的母巢，在這樣的威之下也承不住，會以眼可見的速度枯萎。

遠方那顆恒星的線開始扭曲，正六面冰塊表面的裂紋越來越多，折的線也越來越詭異。

那些線忽然被染紅，因為花溪承不住滲過千里冰封劍陣的威，噴出了一大口鮮。

井九的臉蒼白， 黑發無風而舞，不時落下數。

“你會死的。”李將軍說道。

井九說道：“我永遠不會死。”

李將軍說道：“你的確實很難被毀滅，但神魂呢？”

隨著他的聲音落下，蝎尾星云的霧氣忽然被照亮。

星鋒艦隊的一萬余艘戰艦陸續通過扭率通道，破開星際塵埃，來到了這邊的宇宙，用各自的重型遠程武對準了井九。

如果他真的到了不死不滅的境界，又怎會還在這個宇宙里停留？

難道下一刻他的神魂便要煙消云散？

“如果你真能太上無，為何會到河邊見到我？不管沈云埋還是西來，你都可以不理會……接這一切吧。到時候整個人類都會獲益，全世界都會謝你的教誨，那專屬于你的東西，會傳遍廣大人群……你就像行將隕滅的慧星，華四，無限的與會同你的芒永相連結。”（注）

這是李將軍乃至整個人類的最后通告。

“這段話很長，但我曾經寫過一本字數更多的，我用了兩百萬字來告訴這個世界，我不會同意，為什麼你們還要來煩我？”井九說道：“至于為何我會做那些事……你想多了，我愿意踏進那條河，是因為我早有準備。”

李將軍問道：“你的準備是什麼？”

什麼樣的準備可以幫井九解決當前的危局？什麼樣的力量可以幫助他直面整個朝天大陸的歷史，甚至是整個人類文明？

他轉向那個正六面的冰塊。

花溪在里面鼻，神天真而茫然，似乎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井九的視線穿過冰面落在的臉上，問道：“現在你可以信任我了嗎？”

花溪沉默了會兒，把手上沾著的在子上，抬起頭來看著他說道：“從開始我就沒想明白，你到底是怎麼認出我的？”

井九說道：“在溫泉邊喝酒的時候，你拿過那只酒杯，上面的指紋與花溪一樣。”

花溪笑了笑，說道：“原來是這樣啊，看來做人還是不能太懶。”

井九說道：“不是懶，是習慣。”

……

……

花溪是星門基地一個世家的兒。

那個世家與主星花家有些比較遠的關系。

在星河聯盟所有勢力的資料里都是這樣的。

有著普通不錯的天賦，普通可的，普通好看的眉眼，就像漫畫、游戲、里那些常見的一樣。

能夠為鐘李子的隨侍，去往主星祭司學院，在很多人看來這就是人生最了不起的事。

井九離開主星的時候選擇帶走而不是鐘李子、江與夏，這令很多人到不解。

直到今天，答案才終于揭曉。

星門祭司認為井九是新的神明，對他有很多幫助，真的只是因為地底街區游戲廳老板失竊的金幣？

當然不會這麼簡單。

是因為花溪。

就是那位。

或者說，就是那位的分。

……

……

（李將軍對井九說的后面那這幾句話是歌德悼念席勒的祭文？后來因斯坦的葬禮上用過，我在慶余年后記里提過，也是獻給葉輕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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