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綏城。

經過長途跋涉，袁韻和沐昭君一行趙家家眷終于從陵山到達了長綏。

袁韻來后，余韻齋就得騰出來了，有忠于趙歡的大臣提議要趙歡一家子住進新殿，被趙歡果斷拒絕。

給文泰的信已經送到了，皇帝很可能就快回來了，新殿當然得給皇帝留著。

這番話在大臣們耳里，也就是趙歡隨便說說，他們隨便聽聽。

文泰會放皇帝回來？

不可能的事。

趙歡最終選擇了在離天澤殿最近的一座宮殿住下。

蕭風和岳疾蹄被趙歡派往平幽郡和固涼郡，岳疾蹄守平幽，蕭風守固涼，和文泰相隔三十里對峙。

于是趙家一家人得以在長綏團聚。

只是相聚幾天后，沐昭君頗有微詞，說趙歡和幾個兒子整天都在談論國家大事，卻沒有了在燕川城的那種煙火氣息。

某日，沐昭君拒絕了趙歡的邀約下棋，帶著趙洋和樸有喜在花園賞花。

“有喜，有去看你爹嗎？”

樸有喜在婆婆面前非常恭敬，一邊拿著玩逗著趙洋，一邊回答婆婆的話。

“前日回去過一次。”

“這都多久沒見你爹娘了，怎不在家里多住幾日？”沐昭君責備的看了樸有喜一眼。

樸有喜道:“阿洋現在很依賴我，樸兒也離不開我，我放心不下。”

“胡鬧。”

沐昭君語氣不善，但眼中盡是憐惜之意，說道:“家里上上下下這麼多人，你不在家幾天，他們爺倆就活不了了？”

樸有喜微微一笑，道:“娘，我早已是趙家的人了，一切該以趙家為主。”

“你啊，就是格太好了。”

沐昭君嘆息一聲，道:“洋兒能娶到你，真是他三生修來的福氣。”

樸有喜道:“娘，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別說我了，娘近來埋怨爹陪您的時間，他今日找您下棋，您為何拒絕？”

沐昭君的腳步停了一下，神沉下來，才道:“我才不要他做做樣子，人在我面前，心卻飛到朝廷去了。”

樸有喜朝不遠的椅子看了一眼，道:“娘，走這麼久了，我扶您過去坐坐吧。”

“好。”

沐昭君坐下后，樸有喜寬道:“男人的事我不懂，但公公他們剛打下長綏不久，大局未定，很多事都需要他們理。”

沐昭君道:“我是陪著阿歡一路走到現在的，這些道理我當然明白，只是我看不慣他們父子現在都卷了大靖朝廷的漩渦！”

沐昭君加重語氣道:“澄兒也就罷了，他在燕川時就當家做主了，和平時給家里賺了那麼多錢，戰時又幫他爹分擔了太多，他已經不開了。但演兒和湛兒呢？尤其是湛兒，他還是個孩子，可看看他現在什麼模樣，心思全在爭權奪利上了！”

樸有喜不敢。

也覺得，這次再見到的這個小叔叔，的確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就連王玉岑都給吐過槽，說趙湛現在的心思越來越重了。

“他們最近忙，我啊就不往他們邊湊了，圖個清靜。”

沐昭君憐的朝趙洋看去，道:“還是洋兒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無憂無慮的。”

聞言，樸有喜似想到了什麼，立即說道:“師父治不好阿洋的頭疾，是這一塊病癥乃是師父的薄弱之，但師父給推薦了另一位神醫，就在長綏城外的山林之中。娘，我給您說過這事，不如我們這段時間去找他，你既能清靜，也能讓他給阿洋看看。”

“原本我是想去的。”

沐昭君面憂，道:“可我現在覺得，若阿洋的頭疾治好了，對他究竟是好是壞？”

樸有喜明白了沐昭君的意思，噎了一會兒才問道:“娘是怕阿洋好后，也和小公子一樣？”

沐昭君冷笑一聲，道:“權力這個東西，對男人的大著呢！”

樸有喜沉默。

沐昭君看了眼趙洋，然后目落在樸有喜臉上，抓住媳婦的手。

“有喜，以前洋兒沒婚的時候，我帶著他尋南走北，就為了治好他的病，想讓他恢復的和正常人一樣。但現在，他親了，有你了。治不治，你來替他決定吧。”

“這……”樸有喜跪下，道:“媳婦擔不起這麼大的事。”

“你擔得起！”

沐昭君擲地有聲的說道:“趙家如今已今非昔比，你爹和澄兒還想和以前一樣做個逍遙快活的富家翁已經是不可能了。往后的趙家只要撐得住，那家業將不可估量，他們兄弟之間遲早是要分家的。到那個時候，你就是洋兒這一房的大夫人，你擔不起，誰擔得起？”

樸有喜依然跪著說道:“娘，您都這樣說了，那就必須要治好阿洋。媳婦幫助他掌管這個家還行，但一家之主必須是他。”

沐昭君滿意的點點頭，道:“起來吧。”

樸有喜問道:“那我們何時去？”

“明天吧，待會讓秋書去張羅，讓陪著一塊去。”

“是……”

“老夫人，出大事了！”

就在這時，一個仆人風塵仆仆的跑來。

沐昭君連站都沒站起來，鎮定自若的說道:“慌什麼，什麼事？”

仆人抖著說道:“皇……皇帝……駕崩了！”

沐昭君瞳孔一，驚愕的看向樸有喜。

明天是去不了。

……

天澤殿。

趙歡站在臺階下，百肅立。

殿一片喧嘩。

有人在嚎，有人在哭，有人默默地抹淚，有人坐在地板上一臉茫然……

任何人都沒有想到，他們等來的居然是這個消息。

皇帝駕崩了！

每個人在發泄緒的同時都看著臺階下的趙歡。

趙歡的臉，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黑。

過了許久，趙歡才往臺階上走去，在臺階中間的位置停下，居高臨下的說道:“諸位同僚傷心完了嗎？傷心完了，就該談正事了。”

何音第一個站出來，擲地有聲的說道:“文護倒行逆施，殘忍弒君，是大靖第一大惡賊！”

“此等惡賊，蒼天不能留，大靖不可恕！”

“請龍帥發兵，誅殺文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