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玥知道這種時候越是強迫原玉怡,越是隻會起到反效果。想了想,看向被子底下那團的一團,笑瞇瞇地在床沿坐下,開口問道:“流霜縣主,我記得長公主殿下有一隻白貓,我記得它好像是雪球吧?”
原玉怡愣了一下,心想南宮玥怎麽就突然就聊起貓了呢,但還是沒有出聲。
南宮玥含笑著說道:“我芳筵會那日正巧在二門看到了它,瞧它圓乎乎的煞是可,和我家的貓兒好像,對了,我家的也是白貓,快一周歲半了,長一金一藍的鴛鴦眼,好看極了。不知道你的雪球多大了?”
原玉怡的微啟,這時,就聽“喵嗚——”一聲,被子中拱起的一團了,接著,一隻茸茸的小腦袋從被子底下鑽了出來,碧綠的眼睛無辜地看著眾人,好像在說,剛剛是誰在我啊?
“雪球!”
原玉怡終於開口了,一把抱過了胖乎乎的雪球,放在膝上著它的頭頂,角微微勾起。一向喜歡雪球,在傷以後,更是隻有雪球不會對投以異樣的目。
唯有和雪球在一起的時候,才會覺得自在些。
原玉怡的丫鬟不由冒出一冷汗,長公主殿下雖然疼雪球,卻絕不允許雪球上床榻睡覺,但是因為縣主喜雪球,有時候丫鬟見了,也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誰知道今日正好讓長公主殿下逮個正著。
不過,此時的雲城長公主可沒心與丫鬟們計較這些,隻看到怡姐兒在見到雪球的那一刻,臉上出笑意,眼中也閃現一亮。雲城長公主倒是給雪球記上了一功,想著要吩咐廚房好生獎勵雪球一番。
南宮玥看著原玉怡膝上的雪球,微笑著說:“流霜縣主,可以讓我看看雪球嗎?”
原玉怡沒有說話,卻是把雪球給了南宮玥。南宮玥一手抓住雪球,一手在它圓鼓鼓的肚子按了按,表認真。
“喵嗚——”雪球不舒服地了起來,拚命掙紮起來,百卉怕它抓傷南宮玥,忙上前利落地抓住了它。
南宮玥又在雪球的肚子上按了幾下,然後對原玉怡道:“雪球的肚子裏有些蟲……”
原玉怡一聽,麵擔憂地看向了雪球。
“別擔心。”南宮玥溫和著說道,“沒大礙的。等我回府後做點藥丸給你送來,你給它服下,隔日它就會把蟲子排出來,然後就沒事了。”
原玉怡總算鬆了口氣,跟著好奇地打量著南宮玥,明明剛才南宮玥隻是那麽在雪球肚子上按了幾下,就知道雪球肚子中有蟲?不由地又想起在齊王別院的事,這位搖縣主好像總是那麽與眾不同,那時與明月郡主力力爭,那時為眾人出謀劃策,那時誓守客院毫不退,那時……
浮現在原玉怡腦海中的最後一幕,是南宮玥為鎮南王世子蕭奕醫治箭傷之時,那鮮紅的飛濺上的臉頰,但還是鎮定自若!
一瞬間,原玉怡心中被熄滅的火花突然又被點燃了,直愣愣地看向南宮玥,好一會兒,才問道:“搖縣主,你真的有辦法治好我臉上的傷?”頓了頓後,又問了一句,“去掉我臉上的疤?”隻是兩句話,就仿佛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連雲城長公主都是目灼灼地看著南宮玥,流出一希冀。
南宮玥並不打算給原玉怡虛假的期待,事實求是地答道:“流霜縣主,我要先看過你臉上的傷口才能確定。”
雲城長公主不由麵失。
原玉怡又手了右臉,眼中閃過複雜的掙紮之,跟著又變得堅定起來,終於吐口道:“好。”
南宮玥微微一笑,心裏其實也鬆了口氣,總算不枉如此迂回了一番。站起來,對房中的一個綠丫鬟道:“這房間裏的線太暗,麻煩姑娘把窗簾拉開,打開窗戶。”
綠丫鬟寒梅不敢做主,看了看雲城長公主的眼,這才福應道:“是,搖縣主!”
原玉怡的子僵了一下,沒有出聲反對。
寒梅拉開窗簾,打開窗戶,溫暖的瞬間灑了進來,室一下子變得明亮許多,連空氣仿佛都沒那麽沉抑了。
南宮玥走到原玉怡的右手邊,俯道:“那麽,流霜縣主,我現在就為你拆開紗布了。”
原玉怡僵地點了點頭,南宮玥先小心翼翼地解開紗布末端的結,然後一圈又一圈,作輕地將紗布拆了下來。
當最後一層紗布取下後,原玉怡右臉上的傷口曝在線中,一瞬間,原玉怡的軀僵的如瞬間被冰凍起來一般,幾乎不敢去看南宮玥的臉,卻見南宮玥的俯得更低,肢的作還是如常,沒有一異樣。
原玉怡慢慢地朝南宮玥的臉龐看去,對方的表無比的專注,仿佛在看一樣極為重要的東西……眼神中沒有嫌棄,沒有唏噓,沒有厭惡,讓原玉怡不由地放鬆了下來。
南宮玥此時本沒法分出一分心思注意原玉怡的表,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了原玉怡右臉上的傷口上,還記得那道傷原來深可見骨,如今經過太醫們的治療,傷口基本已經痊愈結疤了。可那疤痕紅腫微凸,從耳際延到角,上麵塗著一層黑乎乎的藥膏,實在有些目心驚。
房間裏的丫鬟們幾乎屏住了呼吸,心裏害怕南宮玥帶來的是另一個壞消息。
南宮玥抬起頭來,又對寒梅說道:“姑娘,還請麻煩去準備一盆清水、一塊幹淨的白棉布。”
“是,搖縣主!”寒梅領命而去,沒一會兒,便捧著一盆清水進來後,後帶跟著一個小丫鬟,小丫鬟拿著一個紅木托盤,上麵放著兩方疊好的白棉布。
待水盆放在一邊後,南宮玥便取過白棉布沾後,親自為原玉怡淨麵,又細細地看了一會兒,這才神凝重地抬起了頭。
見此,不止是原玉怡,連雲城長公主和孫氏都是心中一沉,心跳砰砰砰地加快。
南宮玥緩緩地說道:“這傷拖得太久了,想要完全恢複如初是不太可能了。”
原玉怡的猛烈地一,雙眼黯淡無。雲城長公主則是心火燃起,覺得自己這些日子的掙紮以及今日的卑躬屈膝仿佛都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而孫氏卻從南宮玥的口中聽出了另一層意思,忙問道:“搖縣主,你能讓流霜的臉恢複到什麽程度?”
孫氏這麽一說,原玉怡眼中不由閃現一點亮,就連雲城長公主也暫時下心中的怒焰。
南宮玥飛快地看了孫氏一眼,繼續道:“這凸起的疤痕可以消去,但是流霜縣主的臉上還是會留下些許的痕跡,大概就是,”朝房間看了半圈,定在方才那個端著紅木托盤進來的小丫鬟的上,招招手,示意對方走過來,然後拎起那丫鬟的手在原玉怡如玉般的上比了比,這才點了點頭,說道,“大概就是一道像這位姑娘的般的痕跡。”那綠丫鬟比原玉怡還要白了一分,也就說最後原玉怡的臉上會留下一道淡淡的白痕。
原玉怡雙目一瞠,一瞬間,整個人好像是活了過來!雲城長公主亦是掩不住喜意,而周圍的丫鬟們則都心中鬆了口氣。
“這樣的痕跡應該用脂就可以遮住。等傷口痊愈後,如果縣主需要的話,我也可以專門為縣主調配一個遮瑕的膏脂。但是……”
南宮玥一個“但是”又讓所有人都咯噔了一下,但南宮玥也沒打算賣關子,很快繼續道:“但是治療的過程會很痛苦,無論從還是心裏,都會對你造很大的力,流霜縣主,你可要……”再考慮一番嗎?
南宮玥的話還沒說完,原玉怡就果斷地出聲打斷了:“我要治!不管多麽痛苦,我也要治!隻要能治好我的臉,再大的痛苦,我也能忍耐!”這大概是原玉怡這大半月來第一次開口說那麽多的話了,的聲音沙啞依舊,語氣卻異常堅定。話語間,的眼眶已經潤了,心中一個聲音反複地響起著:太好了,我還有救!太好了……
看著兒如此模樣,雲城長公主也是眼眶一紅,但可不會在他人麵前示弱,一個呼吸間又恢複如常,看似鎮定地問道:“搖縣主,那究竟要如何治療?需要準備些什麽,你盡管開口!”
“回長公主殿下,用和藥搖都已經備好了。”南宮玥說話的同時,百卉將原本拎在手裏的藥箱捧了過來,打開了蓋子,其中整齊擺放著各種尺寸的銀製小刀和幾個小小的小瓷瓶。南宮玥讓退下後,又說道,“但還需請人準備三盆由沸水放涼的清水。”
不用雲城長公主吩咐,寒梅便領命下去準備了。
雲城長公主表麵雖然還是一派泰然的樣子,但心中已經是五味夾雜。聽南宮玥的語氣,早已是竹在,不止是對治療方案心裏有數,而且需要的東西也一並都備好了,很顯然,早就打算為怡姐兒治療了,甚至為此細細地琢磨了一番……
這個時候,雲城長公主的心中,忍不住浮現了一個想法:若是當初自己沒有無視南宮玥的拜帖,那怡姐兒的臉又能恢複到什麽程度?是否……
雲城長公主罕見地有了一悔意,都是害了怡姐兒!
南宮玥從自己的藥箱裏取出了一把尺寸最小的銀刀,解釋道:“要治縣主的傷,就需要把郡主臉上這道疤割掉,重造傷口,再抹上我自製的止生,等傷口愈合後,以後再堅持塗抹去疤藥膏……”
“要割疤?!”雲城長公主口驚呼道,眼中掩不住心疼之,“那豈不是會很痛?”這割疤如同剝皮般……怡姐兒乃是金枝玉葉,自小在自己的寵下長大,如何得起這般的痛楚!
“是的。”南宮玥點點頭,繼續解釋道,“縣主,在為你去疤時,我會用銀針紮你的睡讓你昏睡,因而你是不會有什麽痛楚,隻是待你醒來以後,便會有些難熬……”且不說這皮傷的疼痛,更重要的是,也會再次揭開原玉怡心中的傷疤……
原玉怡的瞳孔一,仿佛又想起了那一日在齊王別院,那切之痛如同剜心一般!一瞬間,麵上的疤痕仿佛又開始作痛。還要再重新經曆一次那漫長難熬的噩夢嗎?
倘若一切隻是白費心力呢?
倘若最後等待的又隻是失呢?
倘若……
原玉怡不由心生退。
可是……
原玉怡不由了自己脖頸上的傷,已經往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又有什麽可以猶豫的呢?既然連閻王爺都不肯收,是否是上天在告訴,還有一條生路呢?
南宮玥也不急,也不勸,靜靜地隻等原玉怡自己下最後的決定。
良久,原玉怡終於下定了決心,麵上出了堅毅之,從中出三個字:“我要治。”
聞言,雲城長公主眼眶一酸,眼中浮現一層水霧,痛徹心肺。
這時,寒梅又回到屋裏來,帶著兩個丫鬟,端來了三盆清水。
“搖縣主,清水都備好了。”寒梅行禮道。
南宮玥微微頷首,跟著神肅然地對雲城長公主和孫氏道:“長公主殿下,大夫人,治療時搖需要絕對的專注,不能有任何人打擾,還煩請兩位退到外間。”說著,朝四周看了半圈,繼續道,“也請讓其餘閑雜人等都退出屋外,隻餘我的婢在此即可。”
南宮玥的要求不算過分,治療兒家的臉,自然是一點差錯也不能出的!
孫氏揮了揮手,那些公主府的丫鬟都井然有序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