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盡在不言中……
路過的下人見了,都是目笑意,心里也有數了︰這位新上任的大當初雖然不得大夫人寵,卻顯然很大爺看中,絕對是怠慢不得。
錦華院的正堂,趙氏已經坐在主位上,二房、三房和四房的人也都坐在了兩邊,唯獨不見南宮秦。
南宮晟愣了一下,現在已經快巳時了,父親一般早就退朝了。
南宮穆開口道︰“晟哥兒,大哥上朝還沒回來,可能是朝堂有什麼事耽擱了。先帶著你媳婦給大嫂敬茶吧。”
南宮晟想想也是,總不能父親不回來,就一直這麼干等著吧。他和柳青清換了一個眼神,便先向趙氏磕頭敬茶,跟著又給各位叔叔嬸嬸也敬了茶,又同南宮、南宮等平輩都見了禮,認了親。
可是南宮秦還是沒有回來。
見趙氏好似木頭人似的一言不發,林氏便提議道︰“晟哥兒,你不如和柳氏先去榮安堂給你們祖母敬完茶再回來。我想大伯忙完事,很快就會回來的,他可是一直等著喝這杯媳婦茶呢。”
南宮晟自然是應下了,和柳青清一起出了錦華院,不知為何,他心中有種不安的覺……
而此時,在金鑾殿上的南宮秦也為不能回府認親而有些疚,然而如今軍十萬火急,在國家大事面前,自家無論有什麼事,都只能暫且擱在一邊。
——西戎鐵騎十萬犯境突襲,已破恆山關!
——西戎大軍殺並州,攻佔西和郡,上黨郡……我軍節節敗退,已退守飛霞山,軍告急!
——飛霞山危在旦夕,請求馳援。
……
這些日子以來,隨著這一道道十萬火急的軍報陸續呈上金鑾殿,軍亦是越來越險惡。
飛霞山乃是大裕和西戎之間最佳的天然屏障,如果真的讓西戎大軍攻破飛霞山,那之後西戎大軍將一路直取中原,恐怕真的會搖江山社稷,讓好不容易修生養息十幾年的國家再次回到戰之時,百姓流離失所……
而皇帝也將為千古罪人,為後人所詬病!
伴隨著這些軍報的一一呈上,每日早朝的時間也越拖越長,皇帝又氣又急,以至于劉公公每天都帶著南宮特制的藥丸。
“……西境軍五萬,再加上增援十萬,居然還打不過西戎十萬大軍!”皇帝諷刺地說道,氣得冷笑了起來,“朕養你們這些廢又有何用!”
文武大臣皆是躬站在一旁,沒有人敢說話。
“說話啊!”皇帝氣得隨手將一個折子扔了出去,“平時你們不是話都很多,怎麼關鍵時刻都啞了!”
這時,一個大臣出列,雙手作揖,恭敬地回道︰“皇上,東境軍和鎮南王大軍遠水救不了近火,不如讓王大將軍從北疆帶北境軍前去增援……”
“皇上,萬萬不可啊!”威遠侯上前一步道,“眼下北方長狄表面看似跟我大裕好,實則對大裕虎視眈眈,一旦王大將軍帶主力軍離開雁門關,長狄很有可能乘隙而,大舉進攻,到時候大裕就是腹背敵,再無生機!”
“皇上,臣附議威遠侯!決不可調北境軍!”另一個老臣急忙表態。
兵部尚書出列稟告道︰“皇上,兵部已經將可調的兵力統計出來,行台軍十萬,軍五萬,屯田軍五萬,邊防軍五萬,共計二十五萬大軍,隨時待命。”
“二十五萬大軍?”皇帝眉宇鎖,心里也明白這二十五萬大軍說得是好听,但是五萬屯田軍專事屯種以供軍食,一般況下不任征戍,如今就算是征召,也不過殘兵弱將,聊勝于無。還有那五萬軍若是派去增援,那王都的防守將大大地減弱,倘若再來個叛黨宮什麼的,後果不堪設想。
皇帝沉一下道︰“軍必須留守王都。剩下這二十萬大軍……眾位卿覺得該由誰帶兵前往?”
一瞬間,金鑾殿上又是一片寂靜。這個問題像是把所有人都難倒了!
這西戎鐵騎如此彪悍,連五萬西境軍加十萬援軍都不是對手,又有誰能擔此重任呢?
這戰敗之將唯有死路一條!
明知前方是條不歸路,如此燙手山芋又有誰願意接,又或者說,有能力接此重任?
如焰!
滿朝文武在這一刻竟然心有靈犀了,都想到了同一個名字。如焰大將軍鎮守西北十五年,將西戎擋于恆山關外,不敢越雷池一步。
可是現在,如焰早已經塵歸塵,土歸土!
眾大臣都覺得心頭仿佛了一座大山,堂堂大裕竟到了無將可用的地步!
許久之後,戶部尚書上前一步,略帶遲疑地提議道︰“皇上,微臣覺得此戰無論是勝是敗,我大裕都將損失慘重,一個不甚,將搖社稷。為國為民,微臣還是主和,不如先派使者前往西戎議和。”戶部尚書恭敬地低首,張地等待皇帝的判決。
皇帝又是好一會兒沒做聲,很顯然,他也覺得戶部尚書說的也不是全無道理。
立刻有擅長察言觀的大臣出列道︰“皇上,臣附議。”
“臣亦附議!”宣平伯慣會察聖意,此時也站出來朗聲道,“我大裕在先帝和皇上的治理下,好不容易修生養息,國力漸盛,這個時候,若是和西戎大戰,只會兩敗俱傷,反而讓北狄南蠻之流得了可趁之機。”頓了頓後,宣平伯又提議道,“皇上,臣提議與西戎和親,讓兩國結為兄弟之邦!”
宣平伯這個提議仿佛在金鑾殿上砸下一顆炸彈,一時間,眾臣都喧嘩了起來,頭接耳,各抒己見。
很快就有大臣跳了出來︰“皇上,與西戎和親那豈非是我大裕向西戎低頭?臣反對!”
“臣附議宣平伯!”主和派也立即有人出聲表態,“若是能以兵不刃的方式令戰火平息,有何不好?”
“臣反對!”
“臣附議!”
“……”
這朝堂上很快就分了三派,一派主和,一派主戰,另一派是干脆就默不作聲,中庸得哪邊也不靠。
這吵了一個多時辰,也還是沒吵出花樣來!
皇帝只能揮揮手讓眾人先退朝,明日再議。
眾臣直到出了金鑾殿還在頭接耳地討論著是否與西戎和親的事,一個路過的小太監耳尖地听到了,心想︰若是真的和親,這宮中適齡的公主豈不是只有那一位?
小太監越想越是這麼回事,覺自己表忠心的機會來了!弄不好,那位貴人記下自己的功勞,還能提拔自己一把!
這麼一想,小太監急忙快步趕往了雪合宮……
沒一會兒,二公主就花容失地從雪合宮中走了出來,越走越快,到最後幾乎是忘記形象地小跑了起來。後的兩名宮追得是氣吁吁,滿頭大汗。
“母妃!”二公主風風火火地沖進了張妃的景宮,平日里俏可的臉龐上又急又慌。
張妃正倚在人榻上,由著兩名宮為捶肩。
二公主略顯焦急地對著那兩個宮說道︰“你們倆先退下!”
“是,二公主!”兩名宮屈膝行禮後,急匆匆地退下了。
張妃了額角,有些頭疼地說道︰“皓雪,怎麼回事?你是公主,別這樣慌慌張張的,免得你皇祖母又說你不夠端莊大氣。”
“母妃,你知不知道……”二公主一副渲染泣的樣子,一雙麗的丹眼中霧氣蒙蒙,看來十分惹人憐,“今日朝堂之上,竟然有人提議要和西戎和親,怎麼辦?……母妃,我不要和親!”二公主惶恐地拉住了張妃的手,可憐兮兮地倚懷中,“我不要去和親!如果我去了西戎,一定會死在哪里的!听說那里都是茹飲,兄弟共妻……”說著,淚珠已經在眼眶中打轉,仿佛隨時都要落下。
一听到和親,原本半躺的張妃也警覺地坐了起來,忙問︰“皓雪,到底是怎麼回事?”
二公主忙把自己從朝堂探听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張妃,張妃的臉也不太好看。只有二公主這一個兒,自然是不舍得讓兒去和親的。
二公主見張妃久久沒有說話,急忙道︰“母妃,你一定要幫我去父皇說啊,我不要去和親!如果……如果一定要有公主和親的話,就讓三妹妹去好了!”三公主是葉婕妤之,年方十歲。
二公主已經被和親一事嚇得失去了理智,但是張妃還沒傻,搖了搖頭道︰“三公主才不過十歲,你父皇是決不可能送去和親的。”如今皇室中適齡的公主,確實只有二公主皓雪。如果和親一事真的定下的話,恐怕是……想到這里,張妃也是一陣害怕。
“母妃!”二公主眼眶中的淚水終于抑制不住地流了下來,哽咽道,“如果讓兒去和親,還不如……還不如給兒一條白綾算了!”伏在張妃上,嚶嚶地哭了起來。
張妃被二公主哭得心疼不已,輕拍兒的背聲道︰“皓雪,別哭了。你且听母妃說,一來,這和親之事,還沒下定論;二來,只要皇上一日還沒下旨,還有轉圜的余地。”
二公主用帕子了臉上、眼角的淚花,噎著問︰“母妃,那我該怎麼辦?……我,我……”二公主掙扎了一下,紅著臉咬牙道,“母妃,其實、其實我心悅蕭奕,我不要去和親,也不要嫁給別人,母妃……”畢竟才十四歲,說到這里已經得臉都快要燒了起來,咬了咬下,再也說不下去了。
鎮南王世子蕭奕?!張妃怔了怔,不由想起以前似乎听皇帝提起過想讓鎮南王世子尚公主,不過那時候張妃是完全沒想過二公主的,畢竟南疆是那般苦寒之地,又怎麼舍得送兒去那種地方苦,再說這南疆天高皇帝遠,恐怕是兒了委屈,也無可說!
可是如今與和親相比,鎮南王府就是一個相當不錯的選擇,鎮南王怎麼說也是一方藩王,手中握有兵權……將來的三皇子奪嫡,若是能得到鎮南王府的支持,那也會是一個相當強大的助力!
越想,張妃越覺得這鎮南王世子是個不錯的人選,暗暗思忖了一下,心里便有了決定。
張妃接過二公主手中的帕子,仔細地幫拭去臉上殘余的淚痕,聲道︰“皓雪,別擔心,母妃一定會想辦法在你父皇下旨和親前,替你取得賜婚的聖旨。”
從小,張妃對二公主允諾的事就沒有失言過!二公主聞言,頓時破涕為笑,燦爛的笑容在艷的小臉上綻放開來,艷不可方。
“母妃,謝謝您!”二公主撒地說道。
張妃的表漸漸凝重了起來,想要把賜婚這件事辦,還需要仔細籌謀一番才行,自己應該朝哪個地方手呢?眸一閃,突然想起一件事來,好像三日前去給太後請安時,正好雲城長公主也在,還提及了今年的芳筵會……
張妃自然也知道雲城的芳筵會乃是王都未婚的世家子弟與姑娘必到的盛會,也就說鎮南王世子蕭奕一定也收到芳筵帖。
“皓雪,五月初五,你雲城姑母會舉辦芳筵會,不如你也去吧?”張妃若有所思地提議道,“母妃會想法子讓你父皇也去,到時候,咱們再找個機會求你父皇賜婚!……至于該怎麼做,母妃待會兒與你弟弟再商量一下,必定讓你如願以償!”一雙丹眼璨若星辰,角微勾,看來嫵人。
……
三日後,皇帝在早朝上終于定下了與西戎和親的決定。
短短幾日,這個消息也如風一樣在一些世家之間傳揚了開來,就連蔣逸希找南宮喝茶的時候,都忍不住提到了這個話題,唏噓不已。
“姐兒,听說西戎已經答應了大裕和親的請求,據我父親所說,西戎會派使臣過來迎公主回去……”
南宮聞言面震驚,前世,大裕並沒有與西戎和親一事,那個時候與大裕和親的明明是長狄,而且和親的對象正是蔣逸希!
想到這里,南宮不由目復雜地朝蔣逸希看了看。
見南宮神有幾分異樣,蔣逸希忙問道︰“妹妹,你沒事吧?”
南宮這才回過神來,勉強笑笑,說道︰“希姐姐,我沒事,只是听到這個消息太震驚了。”頓了頓,想到了什麼,問道,“不知道和親的人選定下了沒?”
“現在宮里適齡的也就只有二公主了。”蔣逸希嘆了口氣說道,“朝臣在朝堂上提到的時候,皇上也沒駁,雖然還沒有正式下旨,但恐怕不會變了吧。”說到這里,有點憐惜地說道,“我听聞與大裕和親的,不是西戎太子或王子,而是現在的西戎王,他今年都五十多歲了,後宮妃嬪無數,膝下嫡子庶子俱全。西戎王後尚在,二公主就算是公主之尊,嫁過去也只能是個妾而已。一國公主為人妾室,實在是……”
二公主?南宮不若有所思,依稀記得好像前世最初與長狄和親的人選傳言也是二公主,可是最後不知怎麼地,就變了蔣逸希……
南宮不由打了個冷,有一個想法不由的在腦海中冒了起來……
前世,蔣逸希所嫁是長狄太子,為太子妃,後來則為長狄王後。可是現在,若是嫁去西戎……那可是比前世都不如啊!
南宮不免有點擔心了,試探地問道︰“希姐姐,要是二公主不願意,皇上會不會改選他人?”
蔣逸希想了想,不太確定地說道︰“若是皇上舍不得二公主,那極有可能會在皇室宗親里選一個,封為公主。”這種事自前朝起,就屢見不鮮。
南宮的神越發凝重,生怕嚇著一樣,小心翼翼地問道︰“這要是不在皇室宗親里挑,而在王公大臣里挑呢?”
“應該不會吧……”蔣逸希皺了皺眉,“這要是在王公大臣里挑,那就極有可能是從外戚或者公侯之家里選了……”蔣逸希似乎想到了什麼,面一僵,頓時有點坐不住了。“不行,我得趕回去,讓我爹他們注意一下。”
蔣逸希急匆匆地走了,南宮的心緒則久久無法平靜。
咕咕
牆上的西洋掛鐘傳來報時聲,南宮下意識地扭頭看了一眼,只見那形如小木屋的掛鐘打開了窗,一只活靈活現的小木鳥冒了出來,輕快的著。
這清脆的鳴聲讓南宮不由想到那個把西洋掛鐘放在梳妝台上的人,眉眼隨之舒展了開來。
皇上的旨意還未下,蔣逸希也有了警覺,一定不會如前世那般為二公主的替,皇權的犧牲品,最後遠嫁西戎……
------題外話------
趕表忠心吧,蕭世子!雖然你是無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