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

等南宮玥再次睜開眼的時候，隻覺得渾虛，幹，口中更是苦難當。

才發出一個音節，坐在榻邊的蕭奕已經激地把臉湊了過來，眼中閃爍著淚，“臭丫頭，你醒了？……你要喝水，我給你倒！”他鬆開南宮玥的手，急急地跑去桌邊倒水。

跟著，便聽到百合欣喜若狂的聲音響起：“三姑娘醒了！吳太醫，三姑娘醒了！”

蕭奕才喂喝了半杯水，吳太醫就急匆匆地走進室，釋然道：“郡主，您可總算醒了！”

蕭奕趕忙讓開，吳太醫在榻邊的杌子上坐下，細細地為南宮玥把了脈，麵一鬆，道：“脈相溫和，沒事了，燒也退了。郡主隻是太累了，才會病倒發燒，沒有傳染上疫癥！”

聞言，百合、百卉都是喜極而泣。

百合雙手合什，一臉慶幸地道：“謝天謝地，菩薩保佑。等回了王都，我一定要去藥王廟拜拜！”

“三姑娘，您已經昏迷了一天一夜了！把奴婢們都嚇壞了！”百卉也是長舒一口氣。幸好三姑娘得的不是疫癥……

想著，不由朝一旁的蕭奕看了一眼，這一天一夜，蕭奕幾乎沒有離開過半步。

幾乎是不敢去想，如果三姑娘有個萬一，三姑爺又會如何？

命運中仿佛有一條無形的線把這兩人牢牢地栓在了一起……

百卉的角微微勾起，既為南宮玥到高興，也同時有一豔羨。

“郡主，您要好好休息，注意。”吳太醫溫和地對南宮玥叮囑道，“您也是學醫之人，應該明白若是太疲憊，容易讓病邪侵！您要是也倒下，這整個獵宮的病人就真的沒救了！”

吳太醫是關心才會說這麽多，南宮玥乖乖地應道：“吳太醫，我會注意的。”

吳太醫欣地點了點頭，對百合和百卉吩咐道：“郡主剛醒，最好先吃點粥一類的流食，我開的藥方讓郡主再服上一帖。”

百合、百卉齊聲應了。吳太醫又叮囑了幾句，這才告辭。

百合很快把一直溫著的白粥小心地端了過來。

蕭奕原本還想親手喂南宮玥喝粥，不過總算在南宮玥的再三堅持下，放棄了。

看他有些惋惜的表，南宮玥三兩下就喝完了那碗溫熱剛好的白粥，這才問道：“阿奕，現在希姐姐和原二哥他們怎麽樣了？”

蕭奕一霎不霎的看著南宮玥，他就知道放不下這些事，雖然他也很擔心小柏他們……

“百卉。”蕭奕給了百卉一個眼神，百卉有些遲疑，但還是去了，沒一會兒就拿來了一疊寫得麻麻的紙。

蕭奕接過後，轉給了南宮玥，“這是剛剛吳太醫帶來的脈案，你看看吧。”

一旁的百卉和百合互看了一眼，說實話，南宮玥才剛退燒，論私心，們並不想南宮玥勞神，可是想到原令柏和蔣逸希的病況，們也知道是勸服不了南宮玥的，最終隻能沉默不語。

南宮玥接過那疊紙，一目十行地翻看了好幾頁，臉越來越難看。

這短短的一天一夜，居然又死了兩個人，還有五人也出現了發熱的癥狀，被太醫確診為疫癥。

當南宮玥看到原令柏的脈案時，瀏覽的速度不自覺地慢了下來，左手的手背繃得青筋都凸了起來。好一會兒，才沉聲道：“阿奕，原二哥的形很不好……恐怕撐不了幾天了。”

蕭奕不由一驚，從太醫口中，他也知道原令柏如今是每況愈下，卻沒想到居然嚴重到了這般地步。

“阿奕，”南宮玥眉頭蹙，遲疑地說道，“……這兩日，我其實想過一個方子或許可以讓病暫時穩定下來，可是這方子非常之兇險，若是不慎，恐怕反而會讓病加重。隻是現在，原二哥的況已經拖不下去了，我想試一試。”

南宮玥記得外祖父曾說過，有時候，病人最缺的其實是時間，所以，隻要能夠爭取到時間，使用任何險招都不為過。

蕭奕沉一下，果決地說道：“讓小柏自己決定吧。”事關命，誰都無法為他做主。雖然蕭奕知道，以原令柏的格，絕對會同意冒險的。

南宮玥點了點頭，待蕭奕退到外間後，百合百卉服侍著起換了件裳，又加了件鬥篷。

南宮玥的腳步還有些虛浮，用了藥後，由百卉扶著，與蕭奕一起去了八詠堂。

南宮玥把其中的風險一一告訴了原令柏，最後又一次強調道：“原二哥，我隻有六的把握。”

原令柏靠著迎枕半躺在床上，疫癥的折磨讓他短短幾日就清瘦了很多，臉略顯蒼白，但是角卻還是帶著笑，很樂觀地說道：“六，那就是一半以上的幾率了。這還有什麽好猶豫的，就依你的法子試試吧。我可不信我原令柏是個短命鬼。”

他輕鬆堅定的態度不自覺地染了其他人，屋中的氣氛仿佛輕快了不。

既然原令柏已經下定了決心，南宮玥也不再耽擱，當場開了兩張方子，把一張方子給百合道：“抓好藥，三碗煎一碗。”然後又把另一張藥方到了百卉的手中，“去杏林堂找好這些藥材拿到這裏來，再準備一個浴桶，裝滿剛燒開的熱水，我要給原二公子做藥浴。”

“是，三姑娘。”百合、百卉領命而去，在宮的協助下，很快就把東西準備齊全了。

百合在院子裏親自煎起了藥，百卉則指揮著眾人把浴桶、熱水、藥材什麽的搬進室……沒過多久，屋子裏彌漫著濃濃的藥香味。

等百合煎好藥，就先給原令柏服下，頃，他的麵卻比服藥前更蒼白了，額頭上布滿細細的汗珠。

南宮玥讓原令柏的小廝服侍他藥浴，跟著又含蓄地對原令柏說道，“藥浴至要兩個時辰，原二哥，會‘有點’疼，你忍著點。”

一行人退到了外室。

南宮玥有些心神不寧，甚至無法安心地坐下。一遍又一遍地想著自己的方子，想確信自己確實沒有疏。

給原令柏開的湯藥和藥浴的核心仍然是馬，過去這些天一次次的試驗下來，證明這馬有暫緩病癥之效，卻也極為兇猛，一旦過量，反而會加速死亡的過程。

南宮玥仔細思索研究過，覺得史令府那個死去的小廝當時已經於病癥的末期，五髒六腑俱損，所以才會承不住藥效過猛的藥。所以，改進了藥方，並選用藥浴，為了讓藥能夠更加溫和的被吸收，可既便如此，也依然沒有把握病人可以承住這藥……

甚至來不及用更為妥當的方式來實驗藥效，就已經走到了現在這一步……

室傳來一陣痛苦的＂ｓｈｅｎｙｉｎ＂聲，但立刻就被咬牙吞下。南宮玥一僵，下意識地朝室的方向看了一眼，心裏祈禱原令柏能夠熬過這一關，否極泰來。

此時，泡在浴桶中的原令柏已經痛得五都要變形了，仿佛五髒六腑都在移位似的，讓他恨不得就這樣暈過去算了……

最終，他終於如願地暈過去了，可是不一會兒，他就又被痛醒了，接下來的時間裏，原令柏是在痛了暈，暈了痛醒之中度過的……

當他做完兩個時辰藥浴後，原令柏覺得自己就像是那離水的魚兒似的幾乎都要不上氣來了，整個更像是被人了筋似的，虛無力，一躺回床上，他就沉沉地睡去了。

南宮玥麵凝重地再次為原令柏把脈，屋子裏的人都張地看著南宮玥，隻見臉上很快出了一釋然之，眾人高懸的心也稍稍放下。

“除了虛弱了點，從脈象上看，原二哥的況已經大有好轉，接下來隻要再按方服藥就行了。”開了三張方子，對原令柏的小廝叮囑了用藥之法，便和蕭奕一起離開了八詠堂，打算去九安齋看看蔣逸希的況。

原令柏這邊的好消息讓兩人的心都好了一些，尤其是南宮玥，這次的疫癥中一次次的挫、一次次的失敗讓一次次地懷疑自己，但又努力地再次振作起來，試圖從眼前的重重霾中找到一條生路。

雖然至今還是沒有找到對癥之法，但是這一次的功卻再次肯定了南宮玥之前的想法，重點還是在那匹長狄良駒上，隻可惜……

不由地歎了口氣。

蕭奕眉梢微挑，問道：“臭丫頭，阿柏不是好多了嗎？你為什麽還歎氣？”

怕他擔心，南宮玥立刻解釋道：“原二哥確實好多了，脈相平穩了許多。若是我估計沒錯的話，他的病應該可以穩定兩到三天……”此刻，就算多一天也至關重要！

咬了咬下，聲音有些虛弱地說道：“我隻是覺得可惜……這藥的藥還是太烈，所以不適合姑娘家、和年老弱之人。”也就是說，不適宜用在蔣逸希的上。

話語間，兩人往右拐去，九安齋便出現在前方，映他們眼簾的還有一個悉的影——韓淮君！

這段時間，韓淮君每天都會在這裏等著南宮玥，等著南宮玥來，再等著南宮玥從九安齋裏出來，從口裏得知蔣逸希的病況，每一天都是如此。

韓淮君對蔣逸希的心思，他們幾個都已經是心知肚明，隻是誰也沒有挑明。

今天亦然……

看完蔣逸希後，南宮玥就和蕭奕回了清夏齋。等蕭奕喝了預防的湯藥後，南宮玥就把他趕回煙雨齋沐浴更，如今這狀況，可絕不能再馬虎。

不到半個時辰，蕭奕就迫不及待地又回來了。

“三姑爺！”百卉一見蕭奕，忙行禮，聲音卻得極低，“三姑娘睡著了。”

蕭奕顯然是剛剛沐浴完畢，上散發著濃重的艾草味，烏黑的頭發還有些漉漉的，看向南宮玥的眸中閃過和的笑意。

南宮玥此刻正趴在書案上，雙眼閉，濃而長翹的眼睫垂下，在眼下打出一片扇形的影，白皙的臉頰著淡淡的紅暈，平穩的呼吸顯示睡得正是香甜。

“百卉，你去拿條毯子來。”蕭奕一邊輕聲吩咐百卉，一邊作輕地將南宮玥抱起，置於人榻上。

而他自己就坐在旁邊，靜靜地陪著，看著，心裏慶幸不已：還好沒事，還好！

時靜謐而好，讓人不忍打破……

一直到二更天的時候，百合急匆匆地來了，愁容滿麵地說道：“三姑爺，蔣大姑娘的況突然惡化，…………”

一看百合的樣子，蕭奕就知道況不妙，忙搖了搖南宮玥的肩膀，喚道：“臭丫頭！”

南宮玥的眼簾了，眼神一開始還有些迷茫，隨即便打了個激靈坐了起來，急急地問道：“怎麽了？”

“蔣大姑娘吐了！”百合不止擔心蔣逸希，更擔心南宮玥，之前三姑娘暈倒的畫麵還仿佛猶在眼前。

按照之前的病例，一旦吐就代表髒開始敗壞，然後很快就會轉昏迷……至今為止，那些昏迷的病人還沒有一個醒來過。

怎麽可能？蔣逸希的病癥應該還沒有到這一步啊，怎麽會突然就惡化了？！

南宮玥的雙手在抖，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猛地起道：“百合，你給我拿一件頭蓬，我們現在就去九安齋！”

百卉和百合服侍南宮玥圍上鬥篷後，一行人匆匆趕往了九安齋。

等他們到那裏時，韓淮君已經等在了蔣逸希的屋外，他沒有說什麽，但是目已經無聲地說明了一切：

郡主，一切就拜托你了！

南宮玥微微頷首，跟著讓蕭奕留在外麵等候，自己和百卉進了屋裏。

“郡主！”蔣逸希的丫鬟青依惶恐不安地看著南宮玥，慌得手足無措，“您一定要救救我家姑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