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不止是西夜王,其他將士的目也都集中在拉克達的上。
拉克達的表有些僵,眼中閃過一抹局促,但還是立刻抱拳回道:“王上,風屯城那邊已經派了使臣三度前往克裏城求見那鎮南王世子,隻是那蕭世子為人傲慢,拒不見客,三次都將使臣拒於城外……”
拉克達心裏也是無奈:這蕭奕不肯見他們西夜的使臣,那麽使臣就算有萬般本事和手段也無可使啊!
聞言,西夜王眉頭一蹙,目不悅地看著拉克達,心裏暗道:真是沒用!這等小事都辦不好!浪費了這麽多日居然連那蕭奕的麵都沒見上!
西夜王的目看得拉克達心裏發慌,就算此刻是臘月裏的天氣,還是忍不住出了一的冷汗。
一時間,四周的氣氛凝固,滿室一片詭靜。
西夜王瞇了瞇那雙褐的銳眸,沉著提點道:“隻要是人,就有七六,不可能無無求……說到底,也不過是條件夠不夠打人心罷了。”
“王上高見。”拉克達急忙恭維道。
西夜王仿若未聞地著下的虯髯胡,瞳孔中閃過一道深沉的。
看來此事不能過於心急,這蕭奕比那大裕的恭郡王要謹慎難搞多了,他們還是得徐徐圖之,首先要先對蕭奕示好,讓他相信他們的誠意,那麽接下來的“謀劃”才可繼續下去……
須臾後,西夜王抬眼讓人筆墨伺候,他一鼓作氣地寫好了一封信,然後扔給了拉克達,沉聲道:“立刻派人把這封議和信送與那蕭奕……”
他就不信,如此,蕭奕還不肯見使臣。
這一日,一騎快騎從西夜王宮飛馳而出,快馬加鞭地一路往東南境而去,日夜兼程……
臘月二十七,隨著這快騎的抵達,克裏城中的蕭奕再一次迎來了不速之客。
“世子爺,西夜那邊又派使臣到了城門外,”書房中,一個年輕的小將抱拳稟道,並恭敬地雙手呈上一封信,“這一次還送來一封議和信。”
蕭奕正坐沒坐相地倚靠在窗邊,手上拿著一張絹紙,一行行地仔細往下看著,仿佛在看這世上最重要的東西。
須臾,蕭奕總算從絹紙中抬起頭來,挑眉瞥了那小將一眼,沒等他說話,一旁的竹子已經明白世子爺的心意,立刻從小將那裏接過信呈到蕭奕手中。
蕭奕懶洋洋地打開了信,隨意地瞥了一眼,就開口道:“放他進來吧。”
“是,世子爺。”那年輕的小將領命而去,心裏有些意外,畢竟世子爺已經三次將西夜來使拒之門外,沒想到這第四次會破例。
跟著,蕭奕就隨手把那封議和信丟在一邊,津津有味地繼續去看手中的那張絹紙。
自從他來到西夜後,隨著大軍不時更換城池,以致家裏的信鴿都找不到地方,生生地耽擱了他的家書,今兒一早才總算把他的家書連著信鴿從普麗城那邊送了過來。
蕭奕的目在那娟秀而悉的字跡上流連不去,腦海中自把那些字轉換了南宮玥那溫雅的聲音:他們家的臭小子已經超過兩尺高了,長了六顆牙,他已經會自己走了,還會推門拉屜了,會說的字眼也越來越多……
蕭奕起初還笑地,但是等看到絹紙的最後一行時,卻是眉頭微蹙。
阿玥怎麽盡說那個臭小子,也不多說說自己!
不行!他得回信說說才行!
蕭奕一邊想著,一邊小心翼翼地把那張絹紙又折了起來,放在懷中收好以後,這才站起來,撣了撣袍,隨口道:“竹子,走,該去會會那個什麽使臣了。”
竹子如影隨形地跟上自家世子爺,主仆倆就去了守備府的正廳。
正廳裏,剛才那小將已經帶著一個削瘦的中年男子候在那裏,隻見那中年男子穿著一件大翻領的西夜錦袍,黝黑的臉上一對三角眼不聲地打量著四周,看著十分明。
當蕭奕和竹子大步朝這邊走來時,已經站在那裏等了好一會兒的中年男子立刻猜到前方這個形容昳麗的青年就是威名赫赫的大裕鎮南王世子,心底有些驚詫,卻也不敢出一輕慢或者不耐。
待蕭奕走近後,那小將就抱拳對著蕭奕道:“世子爺,這位就是使臣莫利納。”
蕭奕淡淡地應了一聲,就在上首的太師椅上坐下了。
此人果然是蕭奕!莫利納心中暗道,恭敬地對著蕭奕抱拳行禮,以還算標準的大裕語說道:“莫利納奉吾王之命前來拜見蕭世子。”
蕭奕笑地打量著那自稱莫利納的使臣,什麽話也沒說。
莫利納不以為意,笑得更殷勤了,反正蕭奕今日願意見自己,那就已經是一個良好的開端。
“蕭世子,”莫利納賠著笑臉道,“我西夜與大裕南疆雖然相隔數千裏之遠,但是這英雄相惜,吾王久聞蕭世子的威名,與蕭世子您神已久!”
他一邊說,一邊觀察著蕭奕的麵,見他並未出不愉,就繼續說道:“吾王還說了,蕭世子雄才偉略,驍勇不凡,實乃當世英傑,又怎麽甘心屈於區區大裕南疆彈丸之地!難道世子就不想主中原嗎?”
說到這裏,莫利納近乎屏息地看著蕭奕,等待著他的回應。
這一次,蕭奕終於說話了:“使臣請坐。上茶。”
這蕭奕果然有野心主中原!莫利納心中一喜,暗道:自己這話題定是正中蕭奕下懷。
莫利納不聲地謝過了蕭奕,袍在下首的高背大椅上坐下了,然後又道:“吾王有令,世子爺千裏而來,我西夜也不會令世子爺空手而歸。隻要世子爺願意與西夜修好,吾王承諾願把那飛霞山以北一郡五城打下來後贈與蕭世子,蕭世子不需費一兵一卒……”
為了打蕭奕,西夜王這一次也是下了本,等於就是把免費的直接送到蕭奕邊,這個條件蕭奕不可能不心。莫利納心中暗忖。
誰想,蕭奕的表卻沒什麽變化,仍舊捧著茶盅慢悠悠地徑自喝著茶,沒有任何表態。
莫利納以為蕭奕不信,急忙又補充道:“還請蕭世子相信吾王的誠意,我西夜隻是想要飛霞山以西,對中原不敢有覬覦之心,更不會與蕭世子您爭。”
蕭奕懶洋洋地掀了掀眼皮,淡淡道:“口說無憑,本世子又如何信你?!”
莫利納忙正道:“蕭世子放心,隻要世子誠意與我西夜合作,等我今日回去立刻去請吾王的手諭為憑。”
說著,他捧起了一旁的茶盅,笑著又道:“我就以茶代酒敬世子爺一杯,希我西夜與南疆以後化幹戈為玉帛!”
莫利納仰首將溫熱的茶水一鼓作氣地飲盡,然後用空茶杯朝下以示敬意,與蕭奕四目直視。
見蕭奕角微翹,似乎心不錯,莫利納的心總算放下了大半,隨手將空茶杯放回案幾上。竹子又過來給他重新斟茶。
“嘩啦啦”的水聲一瀉千裏地回在廳中,看著那逐漸被斟滿的茶杯,莫利納眸中閃過一道銳芒,接下來,才是他此行的重頭戲。
他微微一笑,再次看向了蕭奕,一臉敬佩地說道:“蕭世子年輕有為,英明神武,也難怪吸引了四麵八方的有誌之士紛紛前來投效,短短幾年,南疆軍就日益壯大,令得南方諸國再不敢犯境……隻不過,”說著,莫利納故意歎了口氣,“蕭世子,有道是‘知人知麵不知心’,這人心難測、人易善變,有的人即便是當初誠心投效,但是人的野心貪會膨脹,永無至盡,一旦過權利的滋味,又豈會輕易再放手……吾王實在不希如蕭世子這般的英雄人被一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所蒙蔽,更不想鎮南王府三代基業毀於一人之手,所以特意叮囑我此行務必要提醒蕭世子幾句!”
蕭奕放下茶盅,慵懶地靠在椅背上,角漫不經心地翹起,但烏黑的桃花眼中卻是閃爍。
見此,莫利納暗暗心喜,覺應該有戲,幹脆就指名道姓地把話給挑明了:“蕭世子,明人不說暗話,那語白確實是當世難得的名將,隻是蕭世子,這名將如同兵,就算是再鋒利,那也要趁手才是,若是傷敵不,反而自損,豈不是本末倒置了?!”
“蕭世子,您恐怕還不知道吧?他們家的人最擅長收買人心,而這語白更是其中翹楚,這不過短短數月,語白在他麾下的南疆軍中軍威已經是如日中天,此刻語白正在招兵買馬,收買人心,意圖擁兵自重。如此下去,他麾下的數萬南疆軍怕是隻知道有他安逸侯語白,不知道還有世子您了!”
“蕭世子,您可別以為我是在危言聳聽,我西夜曾與那語白打過多年道,對此人最為了解,此人狡詐如狐,慣會欺人,而且恃才傲,最喜故弄玄虛……他又豈會輕易臣服於人,蕭世子若不信,大可以派人去查證……”
莫利納滔滔不絕地說著,他不怕蕭奕去查,或者說,他就是希蕭奕去查,隻有這樣,才能讓蕭奕“親眼”看到那些“證據”!
蕭奕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瞧此人一副苦口婆心、為他殫竭慮的樣子,這若是不知的人,恐怕還以為此人是他鎮南王府的門客呢!
“哎!”
蕭奕眸一閃,幽幽地歎了口氣,然後臉驟然冷了下來,不耐煩地打斷了莫利納:“貴主還真是令本世子失!”
啊?!這蕭世子是什麽意思?!莫利納傻眼了,一頭霧水地看著蕭奕,隻覺得眼前這個俊的青年好像一下子換了一個人似的,畫風驟變。
蕭奕目如鷹般盯著莫利納,角勾出一段似笑非笑的弧度,直言道:“九年前,貴主收買燕王和呂文濯構陷家,使得皇帝對家心生疑竇,揮下屠刀……沒想到時隔九年,貴主還是沒什麽長進,依舊偏這種見不得人的手段,如今還想用在我蕭奕上?!”
蕭奕說話的語氣不不慢,神態慵懶而隨意,張揚而自信,他隻是這麽坐在那裏如閑話家常般說著話,渾就釋放出一種刀鋒般的銳利,讓莫利納覺麵上生疼。
隨著蕭奕的一字字、一句句,莫利納的麵越來越難看,從他臉上褪去,心如麻,幾乎無法冷靜地思考。
他本來還準備好了一肚子話,現在卻再也說不出口了。
怎麽會這樣?!
這蕭世子竟然一語說破了王上的計謀,而且,從蕭奕的言辭之間竟然是對那語白沒有一懷疑,他就這麽信任語白?!
這一點實在是出乎莫利納的預料,以致他一時間腦子一片空白,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辦?!
莫利納瞳孔猛,額頭的冷汗控製不住地涔涔而下,目驚疑不定地看著蕭奕,心裏約有種不妙的覺:王上怕是低估了這大裕鎮南王世子。
這個貌若子的蕭世子分明就是一朵毒花,看著豔,實際上卻劇毒無比。
隻要不小心沾上一點,恐怕就會萬劫不複!
蕭奕本不在莫利納心裏到底怎麽想,漫不經心地又道:“貴主派你過來說了這麽多廢話,不就是怕了我蕭奕嗎?他想議和?好啊,隻要把你們西夜的樞州送與本世子做見麵禮,本世子就再考慮考慮!”
話語間,他的語調變得犀利起來,隻是一個淡淡的眼神,就出一種渾然天的霸氣,看得莫利納又是一驚,既是懾於蕭奕的氣勢,也是驚於對方竟然敢大言不慚地提出這樣的條件。
樞州一共包含八個城池,是西夜東南方最大的一個州,一旦過了樞州,就是西夜腹地,距離西夜都城也不過兩百裏左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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