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裏,安靜了一瞬,似乎連呼吸聲都停止了。
平侯昨晚思前想後,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隻是心中還是不忍,這才為了兒勉力一試。
他心裏長歎一口氣,毅然地直視蕭奕,一鼓作氣地說道:“世子爺,小既然是舊西夜王的宮妃,留在駱越城也不像話……下明日就啟程,親自把送去紫燕行宮。”那紫燕行宮就是西夜都城東郊的那個行宮,原西夜王高彌曷的王後和妃嬪都在裏頭。
哪怕是暫時把兒送佛堂,也許有一天他還能把接出來,一旦送回西夜的紫燕行宮,的命運就注定了,注定要老死其中,再也沒有未來!
平侯心裏泛起一苦:他能做為兒做的已經全都做了,可偏偏兒就好像著了魔一般,執迷不悟……他也不能為了一人去犧牲整個曲家。
蕭奕眉頭微揚,表總算緩和了不,淡淡道:“曲平睿,總算你還沒糊塗到家。”
蕭奕用一種孺子可教的表看著平侯,揮了揮手示意他走吧。
聞言,平侯總算是鬆了一口氣,籠罩心頭的霾漸漸消散,心底反倒是有了一慶幸:幸好,還為時未晚!曲家總算沒有被那逆給毀了!
“那下就不打擾世子爺了。”平侯識趣地抱拳退下了。
離開碧霄堂後,平侯就火速回了曲府,立刻有下人上前來通稟說:“侯爺,姑娘不肯吃東西,吵著要見侯爺……”
一哭二鬧三上吊。平侯了然地苦笑,直接去了曲葭月的院子。
這一次,曲葭月直接撲通一聲跪在了平侯跟前,認錯道:
“爹……我錯了!”
也是一夜無眠,上還穿著昨天的,絕的臉龐上黯淡無。
知道平侯過幾日應該就要回西夜,打算先把父親哄下來,否則萬一父親一氣之下強地把帶去西夜,就徹底完了。
恨西夜,再也不要回西夜那個鬼地方!
平侯麵無表地看著曲葭月,如果是以前,他還有可能被三言兩語所蒙蔽,可是此刻曲葭月的虛與委蛇在他眼中一目了然。
平侯心裏更為失,緩緩道:“明月,晚了。我已經答應世子爺明日啟程送你去紫燕行宮。”
曲葭月當然知道什麽是紫燕行宮,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眸,臉上的瞬間褪去了。
“爹,你這是要兒死嗎?!”曲葭月扯著嗓門尖出聲,也把平侯心底的最後一憐惜抹去了。
曲葭月纖細的軀微,是真的怕了……
比回西夜更糟糕的懲罰,就是去紫燕行宮!
當年在西夜王的後宮中,覺得高彌曷年富力壯,覺得自己隻要得了他的寵,誕下孩子,將來當上西夜太後也不無可能!
為了爭寵,用盡了各種手段,得罪了不妃嬪,甚至於西夜王後還為此掉了一胎,王後的心裏不可能忘記這筆賬。一年多前,當西夜都城被南疆軍攻陷後,因為是大裕的和親公主,就沒被送去行宮,還暗暗地鬆了口氣……如今要是再被送回去,一定會被那些人折磨死的!
“隨你。”平侯拋下兩個字,就轉離去。
兒竟然不自量力地想要嫁給語白,可見的野心與,這樣的人,會舍得死嗎?
曲葭月更害怕了,如同拚死一搏般飛撲了過去,一把抱住了平侯的大,哭喊道:“爹,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讓我嫁給誰,我就嫁給誰!”
曲葭月哭得眼淚鼻涕一起掉下來,混雜著糊在臉上,狼狽不堪,而再也顧不上形象。
此時,平侯已經懶得跟曲葭月說一個字了,隻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仿佛在說,晚了。
如今是真的晚了!
世子爺跟前,哪有朝令夕改的道理!
平侯對著一旁的婆子使了一個手勢,立刻就有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上前一左一右地鉗住了曲葭月。
兒本來有第二次機會的,卻被自己生生毀了!
人生是沒有回頭路的。
如同他投效了蕭奕一般……
平侯毫不回頭地離去了,而曲葭月的直接被婆子捂上了,“吚吚嗚嗚”地發不出一點聲音,溢滿淚水的黑眸中有悔、有懼、有恨、有不甘……
然而,已經什麽也做不了了!
次日一早,一輛馬車以及幾匹駿馬自曲府駛出,出了城後,一路往西邊飛馳而去……
曲葭月的事就這麽不聲不響地解決了,而蕭欒卻是一無所知,每天都是膽戰心驚地窩在自己的書房裏,一步也不敢外出,以致王府中的下人們都在暗暗地頭接耳,說什麽二爺自從最近去了兩趟青雲塢後,就被語白化了,從此打算洗心革麵,發讀書。
蕭欒如同驚弓之鳥般一連等了好幾日,沒等到曲葭月再來找自己,卻從小廝口中聽到了另一個消息。
“你說那曲姑娘昨日就啟程隨平侯去西夜了?”蕭欒眨了眨眼,難以置信地問道。
“是啊,二爺。”小廝忙不迭點頭,了額頭的汗,也替蕭欒鬆了一口氣。這曲姑娘走了,二爺犯的那些錯也就可以揭過去了吧?
事就這麽解決了?蕭欒重重地了自己的大一把,狼狽地痛呼出聲。不是夢,這事真的解決了!
蕭欒喜形於地掏出一個銀錁子隨手丟給了小廝打發他:“賞你的,自己喝酒去!”
小廝千恩萬謝地退出了書房。
雖然了結了心頭大患,但是蕭欒沒高興一會兒又愁了起來。
哎,事是揭過去了,可他終究是做錯了事,背著妻子在外頭與人茍合……總是他對不起周嘉!
蕭欒既疚,又心虛,更煩躁,在書房裏轉了一圈又一圈。現在大哥又不許他和離,他該怎麽辦?!
思來想去,蕭欒最終咬了咬牙,三天來第一次出了院子,朝著琺瑯院去了。
蕭欒的出現讓整個琺瑯院都震了!
這段時日,二爺和二夫人一直在鬧別扭,甚至還有流言傳出兩位主子要和離,也有人說為此連世子爺也找二爺談了一回。二夫人一向與世子妃、大姑娘投緣,下人們也猜到十之八九這和離是不的,但是就算是不和離,世子爺也不能著二爺去二夫人房裏啊……二夫人若是沒有子嗣傍,這以後的日子能好嗎?!
一時間,府中上下議論得沸沸揚揚。
如今一看蕭欒竟然來了琺瑯院,整個院子都了起來,氣氛瞬間就煥然一新。
不一會兒,蕭欒就被丫鬟迎進了東次間。
“二爺。”周嘉從羅漢床上站起來,笑著福了福,笑容溫婉,“大嫂剛剛給我送了些茉莉花茶過來,二爺可要一試?”
花茶什麽的是婦道人家的玩意,又香又甜,蕭欒平日裏是一點興趣也沒有,可抵不住他現在心虛又尷尬,周嘉一說,他就迫不及待地應下了。
淡淡的茉莉茶香很快就彌漫在屋子裏,清新宜人,令人神一振。
蕭欒磨磨蹭蹭地飲了大半杯茶,發現茶都快見底了,這才清了清嗓子,先把屋子裏服侍的下人們都揮退了,然後才訕訕然道:“娘子,咳咳,我……我有話同你說。”蕭欒表僵地看著周嘉,一副言又止的糾結模樣。
周嘉也不催促他,仔細地又親自給他添茶,眸微閃,心裏約知道蕭欒想要與說什麽了。
哎,抬手是一刀,頭也是一刀。蕭欒咬牙心道,於是就結結地把他與曲葭月春風一度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當然略過了曲葭月想給語白下藥的事——這是他和曲葭月的事,自不能把語白給扯進來。
這一次,麵對周嘉,蕭欒說得比前兩次還要艱難、愧。
“事就是這樣……”蕭欒麵愧地站起來,鄭重其事地作了個長揖,不敢看周嘉,“總之,都是我錯了,是我對不起你!”
最後,他急忙又補充道:“還有,和離的事,是我太衝了。”
雖然把事都代了,但是蕭欒卻無法鬆一口氣,有些提心吊膽地等著周嘉的宣判。
周嘉看著蕭欒神間凝重了幾分,心裏有說不出的滋味。
須臾,周嘉方才緩緩問道:“那二爺之前說要與我和離,可是想要迎娶那曲姑娘進門?”
“不,不……”蕭欒自是連連擺擺手,想了想後,斟酌著用詞道,“我怎麽會錯上加錯!”
周嘉又問:“二爺,那我們不和離了?”
蕭欒拚命地點頭,之後又不放心地補了一句:“我跟曲姑娘也不會再有半點幹係。”
兩人四目相對,靜默片刻後,周嘉了帕子,似有幾分猶豫,但還是正道:“二爺,我娘家是什麽樣的況,你也知道……我父親兼祧兩房,我娘這一輩子都直不起腰來。”說著,言語間就出了濃濃的苦來,神黯然。
蕭欒有些手足無措,他也知道嶽父多年來都是偏心二房,以致周嘉和嶽母在周府沒委屈。
周嘉繼續說著:“自從我嫁給二爺後,二爺一直對我很好,我在王府過得很好,很快樂。”仰起小臉看著蕭欒,閃著水的眼睛有些發紅,眼神堅定,卻又約著一弱。
覺得自己對很好嗎?蕭欒一時有些自豪,有些,又有些心虛。
他一直覺得他對周嘉頂多算相敬如賓,怎麽也沒到“很好”的地步。不得不說,大哥雖然對自己這二弟還有侄兒煜哥兒都很混賬,但是對大嫂那可真是好啊,那簡直是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裏怕化了,比起來,自己那是差得十萬八千裏了。
沒想到妻子的要求竟然隻是這麽一點,由此可以想象嶽父以前有多虧待妻子了!
而他,差點就變了他所唾棄的嶽父。
想著,蕭欒在愧疚的同時,心中升起了一豪壯誌。
他上前半步,一把握起妻子的一雙素手,款款地宣誓道:“嘉兒,我以後會對你更好的!我的妻子隻有你,我會保護你還有我們以後的孩兒的。”
他要讓煜哥兒羨慕他的孩子有他這麽一個好爹!
蕭欒越想越是熱沸騰,仿佛他的人生終於有了一個目標。
蕭欒那一聲“嘉兒”讓周嘉的表變得更為和了,看著蕭欒的眼眸中有著依賴與信賴,笑道:“我相信二爺。”
以後一定會過得越來越好的。
周嘉在心裏對自己說,心裏對大嫂南宮玥充滿了激。
其實,前兩天已經得了大嫂的提點,知道了事的來龍去脈,甚至於,連蕭欒不知道的部分,也知道了,比如曲葭月恐怕是誆了蕭欒。
哎,曲葭月的這件事,蕭欒雖然是被人設計了,但是也正是因為他渾噩度日,才給了別人可乘之機!
如果經此一事,能讓蕭欒有所領悟,那也是因禍得福了!
與周嘉的這番長談後,蕭欒心頭的巨石總算是徹底落下了。
這一夜,他睡得極好,一夜無夢,次日醒來更是覺得渾一輕,宛若新生。
蕭欒神清氣爽地出了門,親自去白家鋪子排隊,買了四盒點心回去,一盒玫瑰餅送去給周嘉,一盒桂花紅豆糕送去碧霄堂給小侄子,最後兩盒桂花紅豆糕則親自拎去了青雲塢。
這求人當然要有求人的禮數。
“大哥。”蕭欒涎著臉把那兩盒點心雙手恭送到語白跟前,先吹捧了一番這兩盒剛出爐的點心,然後又熱地招呼小四道,“小四,你也來吃一點吧。”
吃人。歪在樹上的小四沒理會蕭欒,倒是風行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笑嘻嘻地著手說:“二公子,我有沒有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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