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睡著了？”

繡著五彩金的錦簾被人幹脆地打起又落下，錦簾的另一邊傳來一個子溫的聲音。

“說要自己睡，才多大的人兒，都嫌棄我這個爹了。”男子唉聲歎氣地說著。

“誰讓你惹人嫌！”子笑著嗔道。

“我一向最討人喜歡了好不好？！……臭丫頭，囡囡越來越像你了呢。”

“……”

男子與子談的聲音漸漸遠去，然後就什麽也聽不到了。

原本在薄被裏的小丫頭從被子裏鑽了出來，皺了皺小臉，一雙黑白分明的杏眼中委屈。

爹爹真是顛倒黑白！

明明就是爹爹嫌棄自己！

蕭囡囡抱著薄被從床上坐了起來，兩胖乎乎的食指彼此點了點，小翹得幾乎可以吊油瓶了。

記得娘百合說過，外頭有很多男子都不喜歡丫頭，說是丫頭是賠錢貨，不能延續香火……

所以……

爹爹是不是嫌棄自己是個丫頭呢？！

爹爹對自己和對兩個哥哥明顯不太一樣，爹爹哥哥們臭小子，偶爾私下沒人時會戲謔地娘親臭丫頭，卻不自己臭丫頭，總是“囡囡、囡囡”地。

隻有不一樣！

“咳咳咳……”

覺得嚨有些發又微微地咳嗽了起來，咳嗽聲驚了外麵的宮。

宮急忙打簾進來了，“殿下，要不要奴婢給殿下喝點枇杷？”

“棗，服侍本宮起。”蕭囡囡從床上一躍而起，一張小臉倔強地繃著。

宮棗怔了怔，遲疑道：“殿下，您的子……”

“本宮都好了！”蕭囡囡堅定地說道，“本宮要出宮！”

棗拗不過，把兩個小宮喚了過來，連忙給大公主穿著，洗漱梳頭，三人合作得天無，作如行雲流水，沒一會兒，就把蕭囡囡打扮得妥妥當當。

棗沒問大公主要去哪兒，大公主說是“要出宮”，其實能去的也就是一個地方。

“大公主來了！”

簡簡單單的五個字讓大元帥府為之一震，就像是原本平靜無波的湖麵驟然骨碌碌地沸騰了起來，有人去迎，有人去通稟，有人連忙去準備茶水點心……

“義父！”

五歲的蕭囡囡好像燕歸巢般飛撲進了語白的懷中，抱著他的腰撒地蹭了蹭。

隨著來到大元帥府的還有一頭矯健的白鷹，金眼白鷹長嘯著劃過天空，不得讓這闔府的人都知道自己大駕臨了。

蕭囡囡梳著一對可的鬏鬏頭，圓滾滾的，隻纏了些紅瑪瑙珠串，上穿了一件緋百蝶穿花襖子，前戴著赤金九節盤螭瓔珞圈，臉頰乎乎的，角一抿，就出一對淺淺的酒窩，可得不得了。

語白輕鬆地把沉甸甸的小丫頭抱了起來，“囡囡，你的咳嗽好了嗎？”小丫頭最近染風寒，已經好幾天沒來他這裏上課了。

“好了，我都好了。”蕭囡囡強調道，忍住頭發的覺，眼神遊移了一下。

抬眼時，就看到了正在屋簷上睡覺的小四，白鷹飛到了屋簷上落下，穩穩地落在小四曲起的膝頭，又了一聲，像是在跟他打招呼。

“小四叔叔。”蕭囡囡也舉手對著小四揮了揮。

小四麵無表地對著小丫頭抬了下右手，算是打過招呼了。

蕭囡囡早就習慣了小四這副樣子，還是笑得甜甜的。

還是義父這裏好。

“義父，我可不可以跟您住幾天……”蕭囡囡窩在語白的懷裏，一臉期盼地看著他，由他抱著進了屋。

可是話音還未落下，就看到了滿屋子的狼藉，屋子裏擺滿了箱子，那些箱子或是閉合，或是打開，可以看到敞開的箱子裏放著語白的、用、字畫……

蕭囡囡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跟著腦子裏閃過了什麽，“嗚哇”地大哭起來，地抱著語白的脖子，這兩天的委屈一下子湧上心頭，霎時覺得自己真是一個沒人要的小可憐。

“義父，你要走了？”

“義父，你要拋下囡囡了嗎？”

“義父不要囡囡了，爹爹也不要囡囡了……”

蕭囡囡哭得泣不聲，把語白和從屋簷上倒掛下來的小四都驚住了。

蕭囡囡那可是蕭奕和南宮玥唯一的兒，大越的大公主，從小就是被雙親、義父和兄長們捧在掌心裏長大的，哪怕還是個小嬰兒的時候，也是個活潑笑的嬰兒。

這丫頭哪怕生病了，也從不哭泣。

這還是語白第一次看到小丫頭哭得這般淒慘的樣子，一時也有些手足無措。

還是小四第一個出聲道：“丫頭，你爹不要你了，幹脆你跟我們得了！”白鷹婠婠展翅翔飛過來，停在了窗檻上，了一聲，仿佛在附和它的小四舅舅。

語白聞言哭笑不得地看了小四一眼，安地拍了拍了的背，蕭囡囡卻是眼睛一亮，不哭了，頻頻點頭道：“好好好，我給義父當兒。”

那雙被淚水洗滌過的眼睛亮得出奇。

語白看著蕭囡囡，正道：“囡囡，義父不是要拋下你，義父隻是打算過幾天出門去遊曆，過幾個月就回來了。”

“囡囡，你爹不會不要你的。你爹和你娘最喜歡你了。”

聰慧如語白都想不明白這小丫頭怎麽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照理說，比起兩個哥哥，爹對那可是疼得如珠似寶。

“真的！”蕭囡囡被小四喂了一口放了枇杷的溫水，那甜甜的味道讓滿足地笑瞇了眼，眉眼彎如新月。

語白把蕭囡囡抱到了一張圓桌旁坐下，自己也在旁坐下，小丫頭又喝了好幾口甜甜的溫水，這才訴說起自己的委屈。

屋子裏隻剩下了蕭囡囡那清脆甜的聲音，可憐兮兮的。

語白和小四都被什麽“臭小子”、“臭丫頭”等等論調聽得呆住了，連一向沉穩的語白都差點沒笑出聲來，但是對著上小丫頭一本正經的眼神，沒敢笑出來。

小四悶笑得肩膀抖不已，心裏歎道：蕭奕啊蕭奕，你也有今天！

蕭囡囡把爹好好地抱怨了一通後，看著語白正又道：“義父，爹爹不要我，我也不要爹爹了。我要跟您出去……‘遊曆’。”現學現賣地說道。

說著，靈活地從凳子上跳了下去，抱住語白的胳膊，撒道：“義父，您要是不帶我去，那我就不鬆手了！”

五歲的小丫頭滴滴的，天真得不知愁滋味。

“爹爹說，我抓周時抓到義父，所以義父不能不要我！”

蕭囡囡隻是這麽抱著他的手輕輕地晃兩下，就讓語白不知如何應對，自小，就沒人舍得對這丫頭說不。

“這……得問你爹爹才行。”語白輕描淡寫地把問題推給了蕭奕。

“爹爹他一定會同意的。”蕭囡囡自信滿滿地說道，“隻要我說的，爹爹就不會不同意。”

小四聽著，眉了一下，心道：這小丫頭啊，不覺得自己說的話前後矛盾嗎？！

蕭囡囡是個急驚風，說是風就是雨，在大元帥府裏屁還沒坐熱，就拉上了語白一起進宮去了。

白馬載著這一大一小從角門出了府，隨著他倆一起離去的，還有那頭矯健的白鷹……

“義父，我看戲文裏常說什麽‘微服出巡’，我們一起去‘遊曆’，算不算‘微服出巡’？”

“義父，我們不帶哥哥們好不好？就我們倆？”

“義父，我們去哪兒玩好……”

白鷹長嘯著展翅劃過天空，鷹擊長空，傲視九天，驚得周圍的雀鳥慌不擇路地振翅而飛……

－－－－－－題外話－－－－－－

小白和囡囡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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