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深，兩個人影一前一后，至隔了四五米遠。

“陳九州，我說過，我不與你同行。”

“我也說過，你再這樣，我明天揍小皇帝的時候，會把家里的榔頭帶上。”

夏驪跺著腳，無計可施，類似的對話，不知說了幾次，每次都被陳九州吃得死死的。

“走近些。”陳九州聲道。

還沒有離危險，說句難聽的，東楚百姓要是知道他落單在此，肯定會群涌而來，捅個十刀八刀的。

夏驪咬著，左右看了看，最終踉踉蹌蹌地走到陳九州邊。

一損俱損，這看似不合襯的夫妻關系，已經把他們牢牢綁在了一起。

陳九州抬起目，臉微微發沉，沒記錯的話，這里離著丞相府邸，至還有半個時辰的路程，要穿過十幾條這樣的黑巷，想想都危險。

“咦，天上有頭牛在跑！”陳九州突然指著頭頂。

夏驪驚愕地抬起頭。

冷不丁，陳九州突然把手過來，照著夏驪仰起的臉，抹了一把塵灰上去，瞬間，便將夏驪抹了大花臉。

“陳九州，我殺了你！”夏驪怔了怔，氣得渾發抖。

“別！公平起見，你也抹我一把？”

夏驪氣呼呼地彎下腰，也不嫌臟，直接挖了一大坨的泥，照著陳九州的臉，狠狠拍了上去。

這樣，兩個人相當于易容了。

只是模樣有點丑，再扯兩件麻袋服披上，可跟街上乞兒沒兩樣了。

沿著巷子邊緣的青石路，兩人小心翼翼，往巷子口走去。

偶爾有三兩流民，拿著木鐵走過，慶幸的是，只是掃了他們兩人幾眼，便再無興致。

“陳九州，我走不了。”夏驪聲音嘶啞。

陳九州有點無語，這才沒幾步呢，哪怕你金枝玉葉的，也不至于這麼貴吧。

“我告訴你，你再這樣的話，那些流民真會把你拖走，上月有個家閨秀，被拖走以后，聽說都被賣到南梁窯子了。”

東楚民四起，早已經不復當年吏治嚴法的模樣，當然，這其中很大的責任，非相莫屬。

夏驪不說話，趔趄著子，在旁邊空地上，沉默地坐了下來。

陳九州皺著眉頭，突然想到什麼，幾下走過去，掀開夏驪的，發現右腳腳，已經腫了豬肝，估計是剛才下馬車的時候摔的。

“你怎麼不說？”

“我為何要和你說！我與你勢不兩立！”夏驪倔強地昂起頭。

陳九州頓了頓，沒有答話，走過去將子彎下。

“上來！”

“不上！”

“讓你上來！”

“不上！我堂堂驪珠公主，說一不二！”

“上不上？不上我明天謀朝篡位了啊！”

夏驪咬著，急忙爬到陳九州背上。

“呸，禍國殃民！”

“老夫老妻了，較什麼勁嘛。”

婚三年，可不是老夫老妻麼。

背著夏驪，陳九州到腳步發沉，先前被行刺的傷口，也發疼起來。

走出巷子口，站在四通岔道，黃昏的暮中，已經有細雨飄了下來。

服被打，陳九州只覺得上發寒，背上的夏驪，更是連著打了幾個噴嚏。

一個是權臣相，一個是當朝公主，模樣何其凄慘。

“陳九州，你今天吃錯藥了，要是以前，你不得我死掉才好。”背上的夏驪突然開口，不知覺間，環住陳九州的雙手，越來越曖昧。

陳九州心里一個咯噔，“你就當我今天腦子了吧。我說你一個公主，怎麼跟頭出欄豬一樣重。”

“我、我穿了甲。”

又是匕首，又是甲，防火防盜防相公啊。

陳九州深無奈，讓夏驪現在卸下甲，似乎是有點強人所難，索便不理了，反正再過幾天，想到辦法離開東楚，兩人就沒有集了。

“陳九州，你以后不要做壞事了。”

“以后不做了。”陳九州點點頭。

“真的？”

“真的，過兩天我就上朝，向你家的小皇帝，請辭丞相之位。”

夏驪頓了頓，一下子不說話。

婚三年，作為東楚唯一的公主，沒有辦法放棄這份婚姻，要知道，陳九州是東楚權相，真鬧起來，整個朝堂都會。

“我想過了，我到時候離開東楚，一代相棄，整個東楚該百廢待興，社稷安穩了。”陳九州抬頭笑道。

夏驪沉默了下，聲音也變得微微凄涼，“南梁使者已經來了，下個月我便去做世，如此一來，南梁便不會攻伐東楚了。”

世，等同于質子的意思，古時子地位低下，很有世的況出現，但東楚不同，先帝重，只立了皇后，并未納后宮佳麗，所以，這一輩的帝皇家，只有這對姐弟。

東楚和南梁隔江對，南梁兵甲號稱百萬，虎視眈眈。

而東楚，已經是孱弱到骨子里了。

夏驪做世，似乎是說得過去，反正他這位相夫君，向來是不指的。ωＷＷ.166xs.cc

“陳九州，你真離開東楚的話，以后我們再見面，就是山河故人了。”

把話都說出來，夏驪的語氣，也溫了許多。

“能不能……不去？”陳九州猶豫了下開口。

世的命運，比質子還要凄慘，最好的結果，是為敵國某個權臣的玩，有所依靠，不至于客死他鄉。

夏驪眼里有淚，“不去？沒記錯的話，陳九州你是第一個附議的吧？再說了，我的夫君是禍國相，我的皇弟是孱弱主，你教我怎麼不去？”

陳九州突然有些不甘心。

那種覺，就好像一種很重要的東西，要從他的世界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