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平忠原本是借勢而爲。
饒是他這樣久經歷練的人,被數百隻仇恨的眼睛一齊盯著,也有些發憷,又何況那季家一個十多歲的小姑娘!
他又豈有不知自己話中的。
但他賭對面之人抓不出。
在顧平忠看來,這季家兒是宦出不錯,是飽讀詩書不錯,是才貌雙全不錯,可畢竟是個子!
他是查過對方出的,原來的兵馬鈐轄季人的,世代居於延州城,祖上乃是士紳,上頭還有兩個長兄,簡直是在罐子裡泡大。
後來雖然一路逃難,可一直有著母親上下打點,還帶了這樣多銀錢傍,沿途居然買了十來個僕傭,一樣是舒舒服服,同外出踏青一般的日子。
這樣養長大的小姑娘,上一回見面,舉止說話同他想象中那些養在深閨尚未出嫁的大家兒毫無二致,下頭人買點田買間鋪子都要當天大的事了,哪裡通什麼世。
還記得與那顧五吃席的時候,灌了對方許多酒,問起侄媳婦尋常喜好,他只醉醺醺說,每日詩詞歌賦、觀花賞月,連家中的飲食起居都是給下頭人打點,是半分都不上心的。
用金子銀子混著糖澆出來的小兒家,估計手被紙傷了都要哭個半日,聽人罵一句也得一宿睡不著,憑你私下再怎麼伶俐,一旦上了公堂,見旁邊的衙役板著臉,拿著水火、大刀一嚇,也會先膽怯了三分。
膽氣一弱,腦子就,更何況本就半點也不懂,此時自己再拿話來將一回軍,十有八九就會支支吾吾,答不出話,若是小丫頭膽氣弱一點,當場哭出來都有可能。
事主自述,堂上判案之人是不得偏幫的。
哪怕事後有人看清了其中貓膩,也是晚了。此時此刻,公堂之中,當著後頭黑一片百姓的面,這小子被自家問得無話可說,想要撇清,鋪面確實尚在那顧清巒名下,如今正該由那顧五所承,便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上的黑水!
難道能事後一個一個把人找出來一一解釋嗎?!
不是說我是爲了牟利纔去縱火嗎?
瞧瞧,如今顧某一文未得,全是白做工,都旁這子夫家賺走的,你們要唾棄,要打罵,自找們去罷!
反正這幾鋪面如今姓顧,將來是要姓鄭的,本與他再也無關係,就當砸出去,聽個水響好了!
然而顧平忠沒想到,幾間鋪面砸出去,不僅沒有聽到水響,反而被那滔天水花浪打浪,調轉回頭打自家腦袋頂上澆下來,澆得他從外到裡都著寒意。
顧平忠瞇著眼睛,看著對面著素服的季清菱。
都說要俏,一孝,這賤婦一素服施施然站在此,倒似多麼正氣凌然一般。一通話說下來,抓著自己話中的錯不放不算,竟還搬出了律令法條。
好好一個大家閨秀,不去學紅刺繡,談詩詞歌賦,在家裡乖乖相夫教子,對法規律令、衙門告示這樣門清,這是吃飽了撐得慌罷?!
顧平忠嚥了口口水,終於開始意識到,那一夜自家二弟栽倒在那客棧小院之中,也許並非是走了背運,也並非是那兩個僕婦不經意間捅了大婁子,而是十有八九,同對面這個看上去稚氣才消的小丫頭不了干係。
如果被針對的不是自己,顧平忠都要爲鼓掌。
駁斥有理有據,用詞淺顯易懂,最要聲音還大,明擺著是說給外頭那些容易忽悠的村夫愚婦聽的。
這是看破了自己的用意,破局不算,居然還知道順勢而爲,跟著利用起民衆之意來!
好個聰明的賤婢!
顧平忠的呼吸有些侷促。
自顧平禮被抓,他便已經忙得焦頭爛額,一涉司,許多從前的事收尾需要理,更多人、都要收拾,他只怕自己收拾得不夠乾淨,早盯著自己這塊的同行、差役揪住小辮子,哪裡還有太多功夫管其他的。
更何況自坊間得了那奇怪的流言,他今日被衙門請去談一回,明日被衙門請去問一回,又不是三頭六臂,如何轉得過來!
他手下的都是管事,出了事,全是不能商量的,唯一能幫忙的弟弟已是進了大牢,死罪是跑不掉了,而那個兒子,不拖後已是萬幸,唯有自己強撐著。
撐來撐去,難免有計算不到的地方。
顧平忠面上看起來正常,其實已經好幾日沒有一個囫圇覺睡了,全靠一狠勁撐著,只想撐過了這幾日,再去整頓其他。
他知道坊間有許多傳言,也知道可能自家名聲如今已經甚是難聽,如果不趕洗乾淨,將來別說生意難做,連出門恐怕都要被吐口水,可卻是想不到,一進衙門,就見到如此之多披麻戴孝的人在門口聚集,個個眼中都是要把自家吃掉的恨意。
幸而全孝有礙公堂,不得進二門,隔得幾丈的距離,這才他沒有那麼如坐鍼氈。
見了那些個門口哭鬧的窮酸,才他匆忙間生出這一計來,其實並未考慮得十分仔細,不過想來,用來對付一個臭未乾的臭娘們,已是夠了。
誰能料想到,此時被這賤婢迎頭痛擊,他背上都滲出了冷汗,心也一陣發。
如何駁?如何駁?!如何駁?!?!
顧平忠心一狠,道:“伕役之事與我何干?我不過一個小小的商賈,難道竟有能耐左右伕役名單不?若是說罪,我確實有罪。”他手一指旁邊的顧平禮,“罪在未曾將親弟教化向上!”
這是把自家親弟的品往腳底下里踩了。
這樣薄寡義,這樣快翻臉,簡直人歎爲觀止。
顧平忠又道:“再說那鋪子收息,卻不是不給,而是年末正值盤庫,遲遲早早,我難道還能吃了你們的不?!”
他說完此話,正待要繼續往下接,把鋪子收息的鍋推掉,卻見對面季清菱冷冷地看了自己一眼。
顧平忠悚然一驚,心中頓生不妙。
沒等他反應過來,季清菱已是大聲道:“我夫妻雖窮,卻不要你這髒錢!”
顧平忠瞪大了眼睛,驀地意識到對方要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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