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菱收了推的名帖,又得了對方一句“有甚事不妥當的,人來府上尋你嬸孃”,遂連忙鄭重其事行禮道謝,這才辭別而去。
跟著帶路的小吏走出後衙,一踏出門,便見外頭天沉沉的。
小吏見擡首看天,道:“小姑娘早些回家去罷,眼見要宵了,看天公這臉,又是要下大雪的模樣。”
今日這一個大案從早間審到下午,其中因緣鬧得延州城沸沸揚揚,季清菱在堂中的一番行事,也早已在州府衙門上下傳遍。
有有義的小姑娘,還是個散財娘子,誰會不喜歡呢?
小吏的語氣甚是和氣,態度也十分客氣。
季清菱笑一笑,道一聲多謝,這才循著其人的指點往門外走去。
今日在堂中的所爲全是非得已,如果有另一種選擇,如果不是被顧平忠得忍無可忍,也不想出這般風頭。
無論是好名還是惡名,比起人盡皆知,都只願安安靜靜,獨居一隅。
不過有舍便有得,這回算得上大獲收了。
顧平禮伏法,其人指使縱火,人證俱獲,犯的乃是“決不待時”的死罪,不需等到秋末,便能在街市口上見到他與那黃髮縱火婦人被以極刑。
而另一圓臉婦人意圖縱火未遂,並有八名家丁意圖擄人未遂,諸人或下獄、或流放,都已經不再什麼氣候。
那顧平忠,至在近期之,必然是不敢再有什麼作了。
除此之外,自家已是在州衙推面前掛上了號,說不得還在鄭霖面前也掛上了號,萬一有了什麼不好,拿個帖子上門去,多也得個面子。
總算是暫時安全了。
況且還得了免役書,想來五哥要不了多久就能回來了,這一回應當能趕得上考州學了罷?
元日已是過了,因縱火之事,都無心思過一過,眼見用不了多久就是人日了,多半趕不及回,不過算算時間,來回如果快馬加鞭,說不定還能一起過個上元佳節!
到時候要不要做盞花燈送與他?
好似不對,此時花燈是要男子送給子的。
想到這裡,季清菱不由得暗笑自己死板。
有什麼要的!誰說只有男子才能送子,子就不能送男子了?!
況且好容易要回來了,五哥已是空耗了這樣多備考的日子,有了空,還是一心溫書的爲好,自己做了送他,也不耽誤工夫,兩人一樣的高興。
屆時還能在院子里拉幾條長繩,掛些燈謎,秋月、松香他們諸人一起來猜,準備點銀啊銅啊花啊果啊的做彩頭,再擺個席,給院中上下圖個熱鬧。
這一陣子大家都又張又焦心,終於得了個小勝,聚一樂一回,好好開開心懷。
再放他們一天出去逛罷,難得來了延州,全是宵,一回夜景都不得看,遇上上元節開,好好出去逛一回,也當沒有白來了,反正過了年不出幾個月,就又要去京城了,也不知道再回延州是什麼時候的事。
一面想著這樣,想著那樣,季清菱忍不住抿笑了笑,心突然就變得好了起來。高高興興地踏出了後衙的小門,見得鬆節、秋月兩人籠著袖子坐在馬車上,車廂門大開的,見來了,兩人俱是一喜,同時跳下馬車迎了上來。
“姑娘出來了!”
“姑娘不!”
兩人各自說各自的,俱是圍了過來。
此時已是日偏西山,州衙後門一個人影也無,路上白茫茫一片,盡是積雪,道路中心一條不寬的地方積雪略淺,想是得街道司清掃出來的沒多久,又被雪花覆蓋了上去。
纔到了雪地上一個呼吸的功夫,季清菱已是覺得上有些冷起來,不過白日間在堂上站了大半日,又在後衙坐了許久,也有些氣悶。此時得冷風一吹,倒是神了幾分。
笑著對二人道:“得過了,此時不想吃東西,回去再喝些暖湯罷。”
又問:“你們吃過未?”
秋月笑道:“吃了乾糧,馬車裡還有些糕點,姑娘要不要就著茶吃一點?”
季清菱笑著搖了搖頭,復又道:“當真是得過了。”
聽這樣說,秋月只好罷了。
旁邊鬆節則是則賊兮兮地道:“姑娘,方纔我們見到那顧家大賊了!”
自出了客棧縱火之事,小院中的下人稱呼顧平忠、顧平禮二人便改了稱呼,喚顧平忠顧大賊,喚顧平禮顧二賊,全是出個口頭氣,十分有些同仇敵愾的味道。
季清菱一愣,問道:“這一是後衙,怎的會……”說到一半,忽然悟道,“不是前頭走不掉,從後頭溜走了罷?”
鬆節嘿嘿一笑,面上盡是得意,道:“還是姑娘聰明!我特意跑去前衙看了,許多人堵在外頭,遠遠著,誰也不肯走,就等著他出去纔好打呢!那顧大賊見勢不妙,只得退了回儀門,又躲進後衙去了。後來是好幾個衙役差從後門護著出來的,想是前頭出不去了,就怕一出去就要鬧出子來,”
又道:“連馬都不敢騎,把馬車上頭的木標都拆了,抱著頭躲進馬車走的!也不曉得一會有沒有人去亭巷堵門!”
他一面說著,一面手裡比劃,做個抱頭鼠竄的樣子,逗得季清菱與秋月二人都忍不住笑起來。
三人邊說話,便朝馬車走去,還沒走幾步,遠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
道路盡頭,一匹快馬“得得”地朝這邊直直而來,還在遠遠的地方的時候,馬蹄已是震得地面的積雪都好似在發。
等來得稍微近了一些,有路旁的禿禿的矮樹做比襯,很容易就看出那馬是大馬,比起季清菱來大晉這幾年間見的都要高壯。
聽說軍營中的有些特別訓練過的馬,釘上特製的馬蹄鐵之後,跑起來就會有這個聲響。
銳兵士騎上這種馬兒,百人齊發,齊頭並進飛馳起來,便會有地山搖的效果,用以震懾敵軍。
季清菱擡起頭,不由自主地朝那邊去。
忽然之間,似乎心有所,提起子往前快步走了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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