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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術》第一百六十九章 絕望

“這是州中擬的請功折,待那顧家產業清點完畢,便要發去中書門下。”

坐在家中寬大的椅上,鄭顯的口氣裡竟然帶了淡淡的同,嘆道:“以萬貫家財做功,那顧五,一個是十拿九穩了……”

顧平忠放下手中的文書,額上、臉上已是滲出了薄薄一層汗。

他並不蠢。

鄭顯他今夜接近宵的時候過來。如果說剛開始他還抱有兩分不切實際的幻想的話,如今也早已煙消雲散了。

他到了此,聽鄭顯詳細地把那顧五如何逃定姚山的經過說了,並後續如何攀上陳灝、楊奎,還給自己看了請功折,那態度,簡直是前所未有的溫和。

自從上這一位押司,自己何曾得過這般好臉

“你家中,好似還有一個兒子?”

鄭顯左手託著茶盞,右手扶著茶盞蓋,彷彿是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

顧平忠心中“突”的一聲,如霹靂驚弦,震得他從頭皮到舌尖,都是麻的。

他腳一,登時跪倒在地,驚道:“押司!小人在靈州城還有窖金五百金!只求押司高擡貴手!給小人一條……”

他話才說到一半,便被一雙大手捂住了——原來方纔還靜靜地立在一旁的兩個衙中差役,不知什麼時候,早已走上前來,一人捂著他的,一人扭著他的手,把他反手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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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平忠裡不住“嗚嗚”地,手腳並用,拼死掙扎,眼裡眼屎、眼淚並流,一雙已是長出了腳更是四蹬。然而擒拿住他的都是衙中極爲魁梧的差人,著他,就如同抓一隻弱一般,連鬆都不鬆一下。

鄭顯嘆著氣,站起來,掏出一張帕子,蹲下去,給顧平忠細細地了一回眼淚,嘆道:“走也走得面點,不要鬧得大家都難看罷……”

顧平忠嚨裡發出嗚鳴,臉漲得通紅,眼中眼淚更是不要錢一般往下流,雙眼瞪出,面十分猙獰。

“放心去罷,也不算是白死了,本會給你留一條香火的。”

把上頭沾了鼻涕、眼屎並眼淚的帕子扔在地上,鄭顯剛要站起來,卻突然聞到下頭傳來一尿味。

他低頭一看,卻見顧平忠下的地板,一條水流正往外蜿蜒,在蠟燭亮的照映下,還反著

嫌惡地掩住口鼻,鄭顯連忙擺了擺右手,示意兩個親信趕將這人拖出去理掉。

等人走了,他纔打鈴下人過來收拾地上的殘局。

“果然商人鄙賤魯,臨到死了,都不要面……”

他扇了扇鼻子,徑直走了出去。

趁著天沒有全黑,趕去衙中,把宗卷庫的文書都理一理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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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一夜,明日一天,應當也能收拾得差不離了。

一面想著,鄭顯終於鬆了口氣。

顧平忠死了,一切都好說,把罪責往他頭上一推,那顧五大仇得報,想來不會再往下追究。

只可惜了顧家的產業……

不過有錢也要有命花,大把其餘撈錢的地方,無謂的風險,還是不要冒的爲好。

他這一了卻一樁心事,而被拖出去的顧平忠,卻是脖子,臉面都已經窒得鐵青,他拼死抖,一雙眼睛裡頭盡是驚恐,哀求地看著旁邊的兩名差役。

只要給他一個機會,給他說兩句話,三百金,哪怕是三千金,他二話不說,都能把價錢開出來!

鄭顯能給他們兩多,他顧平忠出百倍千倍!

然而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捂在他口鼻之上的手剛放開,他便被連人帶頭地按進了水裡。

水冰冷刺骨,灌進了他的鼻口之中。

顧平忠連氣都不過來了,他嚨裡咕嚕咕嚕的,心中除了絕,只剩下對死亡的惶恐,昏過去之前的那一剎那,腦子裡恍恍惚惚閃過一念頭——

明明死的該是顧五那廝,明明此刻他正該在坐在堂中,等著那小侄媳給自己行禮奉媳婦茶,還可順手笑納顧清巒掙下的財產纔對!

究竟是哪一出了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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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小院中,顧平忠臨死前還掛念著的一對人,正安安靜靜地坐在桌前看書寫字。

耳聽得外頭更鼓過二更,秋月輕手輕腳地走到季清菱旁,扯了扯袖。

季清菱這才醒過神來,傾耳聽了一下更鼓,知道此時已是不早了,便把筆擱下。

探頭看一看旁,顧延章一篇文章正作到一半,凝神靜氣,筆不停歇,眼看是文思正好的模樣。

季清菱自己也常作文章,自然知道此時只要一口文氣被打斷,晚些再難續得從前那般好,也不出聲,只悄悄起了,同秋月一起小步出了書房。

回到房中洗洗漱漱,花的時間也不短,秋月在旁邊幫著用幹帕子給季清菱乾頭髮,邊用烘籠烘著,邊道:“真想爺這一趟回來,便不要走了。”

季清菱半靠在小隔間的榻上,仰著頭給頭髮,笑問道:“這又是怎麼個說法?”

秋月口氣裡盡是管事的味道,道:“平日裡爺不在家,姑娘日日都那樣晚才睡,昨日一回來,一到二更,不消我催,你便老老實實回來休息了!”

季清菱直想笑,被說得連睡意都淡了幾分。

五哥在家,確實作息要正常許多。

其實一個人也好的,夜晚讀寫容易靜心,如果前一陣子五哥在,自己像這兩日一般被盯著早睡晚起,還要日日跑去揮鞭練武,那十多冊書估計再過上一個月也整理不出來。

不過五哥在家,自然是更好,兩人在一了,心都要安定幾分。

饒是秋月手腳快,等到乾頭髮,又梳得順了,樣樣都收拾好,也是快到了三更天。

給季清菱把腰帶繫好,擡眼看了看,笑道:“姑娘長得真快,五六月前做的裡衫,如今就有些短了。”

一面說著,在前頭開路,引著季清菱回了臥房的廂,不想卻見秋爽站在門邊。

“今日明明是我值夜,你倒搶起我的活來了!”秋月笑著打趣道。

秋爽一臉古怪,朝著房使了個眼

秋月擡頭一看,廂原該只疊著被褥的牀上,如今竟躺靠著一個人,對方目灼灼,一雙眼睛定定地看著自己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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