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芝的臉隨著傅明華的話,越發的白,眉宇間顯出狼狽之,囁囁說不出話來。
“《宴子春秋》裡有一句話,我覺得說得很好。”傅明華看了一眼,含著笑意道:“橘生淮南則爲橘,生於淮北則爲枳,葉徒相似,其實味不同。”
傅明華問道:“寶兒,你覺得呢?”
此一時,彼一時。
麗芝不可以在自己向尋求幫助時斷然拒絕,而在有難時,則是向自己提及當年。
當年的雖然仍在,但就如麗芝曾經說過的那般,歸,人又歸人。
是當年的麗芝,淮南世族出的兒,傅明華亦是當年的傅明華,只是年歲漸長,人沒有變,只是環境變了。
這樁事,兒不應該由麗芝來出面。
雖出世家,亦與自己有舊故,但是世家的名頭如今雖響,但也只如這木蘭,仍稱木蘭,卻不再開花了。
“你說得對。”麗芝有些狼狽的點頭,知道傅明華猜出了自己的來意,也不再與繞圈子了,咬了咬牙就問:
“元娘,真的沒有轉圜的餘地嗎?”
傅明華腳步不停,前方是一拱橋,橋頭一側種了芭蕉,雨打在芭蕉上,將那綠葉潤得越發怡人了。
燕追除世家的心十分堅定,冷漠,昨日便在春錦城的海棠苑看到了。
沒有什麼能阻止得了一個野心的人將權勢收歸掌中,傅明華也不認爲自己的影響力會大到使燕追令智昏。
科舉制的發展,原本就是爲了杜絕再發生以前世家掌控朝局的局面。
皇帝心積濾將權集於自己之手,又怎麼會有放任爲之的時候。
傅明華看著麗芝那張略帶苦的臉,轉而問道:
“你的可好些了?”
麗芝愣了愣,顯然沒想到將話題轉得如此之快,只當傅明華是不想再與自己說這樣的話題,不由苦笑了兩聲:
“已經好多了。”
說完這話,低下頭去把玩腰間掛著的玉環綬,上面縷條條,以指尖繞了又繞。
“姑母呢?”
傅明華看這模樣,眉頭皺了皺,又問道。
麗芝擡起頭來,目閃了閃:“昨日容大夫人遞了子,拜訪長公主……”
近來長公主不適,已經臥牀好些時間了。
定國公府老國公薛博亦是如此,患了肺疾,又咳又難,怕就是這幾日的事罷了。
若薛博故去,薛晉榮自然是會丁憂的。
大唐之後因爲人才凋零的緣故,許多士子不願仕爲,所以員‘丁憂’之風並不盛行,而以奪理。
只是旁人可以‘奪’理,定國公府又不一樣。
皇帝想要奪回當初太祖在世時放出去的權,但是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
首要之事,是以收回薛晉榮手中的權限爲先。
薛晉榮任的是左領軍衛大將軍一職,位高而權重,在大唐之中,既有爵位而得實權的並不多。
當初興元府簡家、西京忠信郡王府凌家及南詔武安公府周家也算。只是除了周家之外,簡氏如今子孫盡數遭屠,凌府一雙嫡子死絕,西京亦是危難重重。
而周家雖然富貴仍在,但與薛家聯姻,也難免會使皇帝猜忌。
唯今之計,只有薛博一故去,薛晉榮主放權歸家,才得以保存全府。
定國公府世襲罔替,薛晉榮又掌實權,管的是左領軍衛,守的是皇城門。
若有一朝一日,薛家與容氏勾結,怕是皇帝睡都睡得不大安穩。
在這樣的況下,哪怕是仙容長公主仍舊在世,但也難免會嘉安帝猜疑的,如今容大夫人又居心叵測,一心要拉薛府的人下水,薛家在這樣的時刻還拼命試圖保住富貴。
唯有放權以保爵位,若魚與熊掌都想兼得,最終結果怕是會落得竹藍打水兩場空罷了。
道理誰都明白,只是定國公府的人竟然派了麗芝前來,這樣的渾水,莫說傅明華與麗芝的不過爾爾,就是再深厚一些,也本趟不進去。
傅明華含著笑意著看,麗芝明白意中所指,臉發白,搖了搖頭:
“這樣的事我做不了主。”
傅明華已將主意點了出來,聽不聽就在薛府的人自己了。
微笑著手鬢,雖沒有出譏諷之,但麗芝見臉上這笑,卻顯出狼狽之來:“我得回去問過母親再說。”
“既然你無法決定,又何必來見我?”
麗芝面龐漲得通紅,抿著脣,說不出話來。
送走了麗芝,傅明華回了屋裡便取了首飾。
燕追回來時,恰隔著屏風在換裳。
過排排雕鏤的屏風,綽約的軀若若現,雪白而有致。
燕追駐了足,目便漸漸凝住。
算算時日,自十一月妻子被把出喜脈以來,兩人還從未親熱過。
裡著的是鵝黃抱腹,只繡了些蘭草,顯得那欺霜賽雪。
凝脂似的背脊曲線優,小腹仍舊平坦,看不出懷孕的跡象來。舉手擡足之時,約可以從燕追的角度看到被那抹鵝黃包裹起來的/香一點,隆起人的弧度來。
他想起********在懷的覺,第一次皺眉覺得孩子還是來得太早了……
“王爺……”
下人端了水盆進來時,喚了他一聲,屋裡傅明華才被驚,披了裳便出來。
他已經站了半晌,此時脈賁張,難以掩飾的變化。
“什麼時候來的,怎麼沒有人進來通傳。”傅明華上裳還未繫帶,頭髮散在後,只以手鬆鬆攏住。
燕追索靠在屏風邊上,目不轉睛的盯著看:
“纔將來而已,氏走了?”
傅明華點了點頭,又側進了室後,燕追也跟了進去,坐了下來。
碧雲替繫上了繩結,穿著藕,上配淡綠短儒,前系宛若煙霞的紫綢帶。
那/半掩,看得燕追眼。
傅明華被他盯得不明就裡,低頭看了自己上一眼,有些好奇的擡起頭來:
“可是有什麼不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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