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華笑了起來，目裡卻冷閃爍，打斷了楊氏的話：

“你與定國公府，又是哪門子的親戚？”

楊氏愣了一下，聽出話中的意思，又是吃驚，又是有些意外，卻見臉上和風細語，十分溫，不像是生了氣的樣子。

仔細想來，自己近來沒做什麼錯事，反倒聽的話對定國公府多有討好，撞了彭氏，又送了禮去，沒什麼錯之，遂又放下心來。

笑著說道：

“定國公府世子夫人乃是出世家，淮南家，王妃的三舅母不正也是淮南出嗎？”

有些好奇的問。

這樣的話只聽得傅明華哭笑不得。

憑心而論，楊氏天真，雖說有些自己的小心思，但凡事都擺在臉上，確實是個好拿的對象。

若照當初白氏的標準，楊氏自然是千娶得萬娶得，可也眼力見著實太低了些。

這與出低微興許是有些關係，湯縣伯府楊家在這些人眼中，實在只算不流的‘小門小戶’罷了，被養得有些單純、弱，年紀又小，一心想要融這些名門旺族的貴婦人圈裡，難免就會爲人家的踏腳石，下絆子的對象了。

傅明華沉了片刻，就搖了搖頭：

“二太太話說錯了。”

之前給楊氏留了幾分臉面，此時想來卻是自己錯了。

楊氏這樣的格，若不將話說得直接一些，怕是多叮囑幾次也未必會長記。

想到此，傅明華臉漸漸就變得嚴厲了起來，看得楊氏心中忐忑不定。

“淮南家確實算是我的親戚，”側過頭，以指尖描著茶盅上的花紋，輕描淡寫的，簡單一句話就將楊氏說得一張面先是漲得通紅，接著又是慘白：“元娘這是什麼意思？”

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傅明華看，眼裡淚水匯住一起，那模樣尷尬可憐，倒是銀疏都有些同了。

傅明華卻頭也不擡，聽這樣一問，便道：“並不是你的親戚。”

‘哐’的一聲重響，楊氏急急的站了起來，闊袖將手邊擺著的茶杯都帶倒了，杯子裡的茶水潑灑在地上，幸虧地上鋪了厚厚的地，倒未摔碎。

但就算是如此，也將碧雲幾人嚇了一大跳，連忙便藉著上前收拾的功夫，擋在了傅明華面前。

“我，我想我該回去了。”

楊氏默默的流淚，覺得今日前來王府簡直是了奇恥大辱。

纔來之前，還曾羨慕王府一草一木，那桌椅套套的，都是出自名匠之手，雕工細。

地上鋪的是西域織就進貢的地，鮮豔。

可此時卻覺得說不出的難，恨不能立即離開王府，躲傅明華遠遠的纔好。

“站住！”

傅明華懶洋洋的喚了一聲，楊氏了肩，抹了把眼淚。

“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有沒有規矩！”輕聲喝斥，雖然沒有神猙獰，但話裡卻說不出的威嚴。

明明自己纔是長輩，兩人年歲又是相當，可不知爲何，楊氏卻十分畏懼，傅明華這樣與說話，簡直讓比當初看到白氏時還要張幾分，一雙小肚不停的搐，哭哭啼啼轉過頭來，果然不敢走了。

“脖子上的纓絡，價值不菲，你有沒有想過，定國公府薛夫人爲何要賞你？長樂侯府如今這景，祖父、祖母都回了鄉里，父親不過是太常寺一個掛閒職的六品員，有什麼好拉攏你的？”

楊氏被訓得擡不起頭來，連吭上一聲也不敢，就聽著傅明華訓斥：

“人家讓你來王府，你便來王府。”

被這樣一罵，楊氏卻泣著，擡起頭來問：

“您，您怎麼知道是薛夫人託我來的？”

神可憐兮兮的，傅明華看這模樣，也是啼笑皆非：

“若不許以利益，又拿什麼驅使你爲人辦事？什麼樣的事能辦，什麼樣的事不能辦，當初在湯縣時，楊太太就沒有教過你？”傅明華端了茶杯掩脣，似笑非笑著楊氏看。

楊氏淚流滿面，‘嚶嚶’的哭，說不出話來。

“你若要攪進這樁事裡，我也不管，回頭若是侯府遭遇，你瞧瞧父親第一個饒不饒得了你。”

楊氏聽這樣一說，也覺得事關重大，再想起傅侯爺當初被貶，傅家落魄，傅其弦被升了職又降職一事，終於知道害怕了：

“那，那我拿了這纓絡，回去還給薛夫人。”

傅明華也不說話，楊氏又道：“再添些禮，往後再不敢與誰往來了。”

這些人個個長了七竅玲瓏心，那點兒心思，擺在彭氏面前，不過就是逗孩子而已。

只是定國公府千方百計想找靠山原也沒錯，但既不想得罪容家，又想背地裡靠向燕追，如此左右逢源，打的不過就是將來無論哪家事，薛家都不影響的主意罷了。

這樣可不行。

傅明華將茶杯邊沿了脣，眼睛瞇了瞇。

楊氏見傅明華不再開口，在心中，便相當於傅明華已經默認了這樣做一般，認爲自已解決了一樁事，心頭鬆了口氣，又坐了下來。

的委屈來得快，去得也快，一陣功夫便眼淚收了個乾淨，還拿了帕子眼：

“對了，你可知道錢氏？”

“錢氏？”傅明華聽到這個陌生的名字，不由皺了皺眉。

貴族爵之中，好像沒有哪個是姓錢的。

楊氏見自己問了話，卻不知，不由有些興的挪了挪，一雙小腳晃了又晃：“衛國公府裡的一個遠房親戚的庶，錢氏。”

說到此，接著又道：

“父親出不顯，但那嫡母卻是前定遠將軍之王氏。”楊氏說到此，傅明華頓時想了起來這麼一個‘錢氏’。

記憶力絕佳，若是見過此人，又聽過此人事蹟，就定是記得的。

幾年前端午，龍舟賽事那日，應邀前往江閣裡看比賽，當時還遇著了陸長元及兵部侍郎高甚，見到了燕追，也見到了衛國公府一干小娘子，及那位楊氏中‘嫡母乃是前定元將軍之王氏’的錢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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