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綢聞言眼睛珠子直轉，道：“我明天繼續在這裡盯著好了。那人一出來，我就去您。至於說那人的模樣，我見大爺用的千里鏡是鎏金的，比您手裡的，還能收起來，說是海上行船的時候用的，說不定比這個看得更遠。要不，派人去跟京中的大掌櫃說一聲，讓他給大爺帶個信，給您再捎個像大爺手裡那樣的千里鏡來？”

王晞聽著不免意。

紅綢說的大爺，是王晞同父異母的大哥王晨。

大哥比大十七歲。還沒有出生，大哥就已經開始跟著父親做生意了，明能幹，是家中公認的繼承人。雖說母親花容月貌，比父親要小十幾歲，嫁給父親後倍寵，後來又生下一個兒子，可不管是父親還是母親，都沒有想要搖大哥繼承權的意思，因此他們兄妹關係非常好。又因只比大哥的長子大兩歲，大哥幾乎是把當兒般看待，有時候比父親還寵。不敢求父親的事，卻敢求大哥。

王晞吩咐紅綢：“你去跟王喜說一聲，讓他去見見大掌櫃。”

王喜是的兄。

這次來京城，除了的丫鬟和王喜，的孃王嬤嬤和兩個小廝也一道跟著進了府。

白果自然不能讓紅綢如此胡來，語氣溫婉地勸著王晞：“我們從蜀中來京城走了快兩個月，等到大爺得了信，再把東西給我們送過來，大半年都過去了。說不定大小姐也準備回家了。與其讓大掌櫃帶信給大爺，不如讓大掌櫃幫著留意下，看能不能在京城買個跟大爺手裡一樣的千里鏡。”

王晞覺得白果說的有道理，連聲稱讚心細，改讓去給王喜傳話。

白果笑瞇瞇地應“是”，出去的時候卻順手把紅綢也給拽了出去，揪著的耳朵低聲道：“大小姐小孩兒心，你也跟著起鬨！你知不知道這是哪裡？但凡府裡傳出一點點大小姐的不是，我就了你的皮！”

來時大太太把們幾個丫鬟都給了白果管，要是們不聽話，白果還真有權力置們。

紅綢著肩，不敢反抗，只敢小聲地求饒：“白果姐姐，我這不是看著大小姐這幾天不高興，想哄著高興嗎？”

“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能慫恿著大小姐去窺視別人舞劍啊！還敢攀拉上大爺，我看你是不要命了！”白果道。

何況那舞劍的還是個年輕男子。

雖說紅綢是專司陪大小姐玩樂的人，可這樣也太胡鬧了。要是不給個教訓，以後還不知道要闖出什麼禍來。

想到這裡，重重地擰著紅綢的耳朵：“隔壁可是寶慶長公主的府邸！那男子既然出現在寶慶長公主的院，肯定不是等閒之人。你來京城前家裡的管教嬤嬤難道沒有跟你說過？寶慶長公主是當今皇上唯一的胞妹，嫁的又是五軍都督府前軍都督、鎮國公陳愚，就是永城侯爺遇到他，也要恭恭敬敬，禮讓三分的，你居然還敢讓大小姐去窺視他們家的後院！你是不是被豬油蒙了心！我看，不好好收收你這子，你是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的了！”

紅綢吃疼，知道自己要是答得不好，恐怕不能過關，捂著耳朵辯道：“是大小姐說，我們就當來遊山玩水的，看看京城什麼樣子就回去了，我這才……”

白果大吃一驚。

王家富甲一方，大老爺是王家的話事人，大小姐是大老爺唯一的兒，蜀中的人都覺得大小姐就是那鑲百寶的金人，不知道有多人想打大小姐的主意。大太太被那些層出不窮的求親手段弄得眼花繚，疲憊不堪，這纔想著京城中藏龍臥虎，權貴如牛，大小姐的出在這裡反而不顯，說不定能找到個好人家，索託了侯府老太太幫忙，給大小姐牽個紅線。

大老爺卻不以爲然，覺得憑王家難道還護不住個大小姐不？

大太太大怒，提起五姑：“你們要是不幫出那三千兩黃金，怕是不能順順利利地和五姑老爺和離吧？”

大老爺還辯道：“那是我二叔父太小氣，給五姑的陪嫁太！”

大太太氣得發抖：“要不是因爲你這句話，那些別有用心的人至於盯著我們家姑娘嗎？”

大老爺不敢再說，只得同意讓大小姐來京城。

白果以爲們會在永城侯府呆到小姐出閣。沒有想到的是，平時總幫著大太太懟大老爺的大小姐這一次卻是站在大老爺這邊的。

覺得自己當務之急是要和大小姐好好說說這件事，儘快弄清楚大小姐是怎麼想的纔好。

白果心不在焉地放過了紅綢：“這次暫且信你，若是再犯，絕不輕饒！”

紅綢死裡逃生，討好地給白果著肩。

白果哭笑不得，叮嚀：“既然自己領了這個差事，就要把事辦好了，好生幫大小姐看著隔壁的靜，別惹大小姐不悅。”

紅綢迭聲應諾。

白果放了陪王晞去後院玩，自己去找王喜傳話。

只是剛出了花園的垂花門，迎面卻到王嬤嬤和侯夫人邊那個最得力的潘嬤嬤。

兩人都笑盈盈的，後還跟著個捧著銅盆的小丫鬟。

那潘嬤嬤更是遠遠地就和打著招呼：“這不是表小姐邊的白果姑娘嗎？幾日不見，越發的漂亮了！”

白果心生困。

這位潘嬤嬤從前對們可沒有這樣熱。

面上卻不顯，笑著和潘嬤嬤見了禮，一面和寒暄“您今天怎麼有空過來”，一面飛快地脧了王嬤嬤一眼。

王嬤嬤笑著朝眨了眨眼睛，示意不用擔心。

而潘嬤嬤已拉著白果的手說道：“這不正到了吃鰣魚的時節嗎？有人給送了兩條鰣魚，我們家夫人想著表小姐從蜀中來，肯定不太習慣這邊的吃食，特意讓我拿過來給表小姐加道菜，看錶小姐想怎麼吃，讓我盯著廚房給做了送過來。”

這是來給們家大小姐賠不是嗎？

侯府竈上的婆子得了打賞還高高在上，給們大小姐送來的飯菜依舊不上心，們乾脆讓京城分店的大掌櫃幫著買了兩個擅長做川菜的婆子進府服侍。

侯夫人這是聽到了風聲，覺得不好意思了？

白果心裡琢磨著，上卻客客氣氣地道：“讓侯夫人費心了。等會您見著侯夫人，還要替我們大小姐道個謝纔是。侯夫人對我們家小姐諸多照顧，我們家小姐都放在心上呢，只是這兩天要陪著太夫人，沒空專程去給侯夫人道謝，還請侯夫人不要責怪！”

侯府的幾位當家夫人對們家大小姐還是不錯的，特別是太夫人和遠在金陵的大姑，一個當自己親孫似的關心照顧，還帶著去了廟裡道觀求神拜佛，保佑大小姐平安順遂，一個千里迢迢還送了很多的東西過來。只是侯府的下人裡卻總有逢高踩低，沒有眼的人。

不過，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這也是鐘鼎之家的通病，不算什麼太要的事。

白果和潘嬤嬤又應酬了幾句，這才各自散了。

*

晴雪園後院滿樹的梨花，如初雪枝，白茫茫一片。

王晞穿了件豆青織十樣錦暗紋的窄袖小襖，和紅綢在梨樹下踢毽子。

金的晨從樹影間下，映在紅撲撲的臉上，比那春日還要明幾分。

跟著王嬤嬤拂花穿枝而來的潘嬤嬤看著愣了半晌纔回過神來。

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王晞的時候，王晞穿著一襲華麗的蜀繡衫，披著件玄貂披肩，被一羣丫鬟婆子簇擁著從面前走過。

金燦燦的瓔珞中間墜了顆紅寶石，鵝蛋大小，沉甸甸卻又珠璀璨，讓人挪不開眼睛。

潘嬤嬤甚至沒能看清楚的面容。

沒有想到卸下了華服的王晞這麼漂亮，像朵花似的。

這麼一細瞧，和他們府上的大姑還真有四、五分相似啊！

潘嬤嬤笑著，忙上前和行禮。

王晞扭一個反踢，將毽子踢到紅綢邊，自己卻在梨樹下站定，朝旁邊捧著熱水和帕子的小丫鬟了手，衝著潘嬤嬤微笑著點了點頭。

旁邊的小丫鬟低眉順眼雙手捧了熱帕子給王晞。

王晞接過帕子，了手，這才問潘嬤嬤：“您怎麼過來了？找我可有什麼要事？”

這氣派，不像個小姐倒像個爺。

潘嬤嬤心中莫名微繃，神間已不自覺地帶了幾分鄭重，笑瞇瞇地將來意重新說了一遍。

王晞倒沒有多想。

在很小的時候父親就告訴，一力降十會。

只有等級相同的時候才需要腦子。

不同的等級，只看誰的力氣大就可以了。

而潘嬤嬤和，顯然不在一個等級上。

潘嬤嬤字面上怎麼說的，就怎麼聽。

把帕子丟給邊的小丫鬟，招了捧銅盆的小丫鬟過去。

養在銅盆裡的兩條鰣魚都不過半尺長，魚鱗鮮亮澤，十分神。

王晞出白手指在水裡攪了攪。

兩條魚搖頭擺尾，差點跳出銅盆。

王晞抿了笑，接過小丫鬟的熱帕子再次了手，然後笑著讓潘嬤嬤替向侯夫人道謝，又道：“盯著做了送過來倒不必。我屋裡竈上的婆子做菜還可以，讓們忙活好了。”

這是嫌棄他們府裡竈上婆子手藝呢？還是覺得了怠慢呢？

潘嬤嬤臉上火辣辣的，解釋了半天：“全是我的疏忽，侯夫人這纔剛知道，已經去和太夫人商量著怎麼辦了。”

那竈上的婆子原是太夫人的陪房，不然也不敢如此地大膽。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