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侯府的戲臺子搭在一片平整如演練場的地方,寬敞,開闊,看戲的棚子則紮在戲臺子的正對面,容納百來號人一點也沒有問題。
王晞幾個人到時,還沒有一個看客,全是在那裡服侍的僕婦。
王晞有些意外。
不管怎樣的建築,都是因爲需要而建的。
王晞忍不住問吳二小姐:“你們家平時會宴請很多人嗎?”
吳二小姐點頭,笑道:“我們家兄弟姐妹多,聯姻也多,紅白喜事的時候,就這都坐不下,我們還得跑到旁邊的閣樓去聽戲。”說著,還指了指不遠幾個二層小閣樓。
難怪長公主壽筵的時候,會帶著們去閣樓。
王晞抿了笑,當時景浮現,覺得對吳二小姐又親近了幾分。
常珂看著咬了咬脣。
從小沉默慣了,有事習慣先觀察再委婉地開口。可這段時間和王晞接的多了,卻覺得像王晞那樣有困就直接問更讓人舒服。
要不要也學學王晞呢?
這個念頭在心裡一閃而過,在聽到吳二小姐直爽的告訴王晞們家的房子也不太夠,這個看戲的地方平時是演武場,家裡有事的時候,就會搭戲臺子之後,定了定心緒,問起了陸玲:“太夫人今天怎麼也過來了?是不放心你嗎?”
按理,太夫人是長輩,又是孀居,來給清平侯府二太太拜壽的話,有失長次序。
陸玲被養著長大,也是個事無不可對人說的子,聞言笑道:“我家只有我一個,我要是出了門,我祖母在家裡連個陪著說話的人都沒有。清平侯府家裡每次請客,都會單獨下帖子給我祖母,請我祖母來家裡做客,和太夫人說說話。”
難怪!
常珂恍然。
陸玲卻已毫無城府地繼續道:“還好太夫人給我祖母下了帖子。淑妃娘娘不知道何事得罪了皇上,昨天晚上被皇上訓斥了不說,三皇子和五皇子也都被了足,富公主哭得稀里嘩啦,不敢去求長公主,讓的嬤嬤來求我祖母去長公主府給淑妃娘娘說項。”
說到這裡,撇了撇,還道:“淑妃娘娘就是這點不好,什麼事都是到需要的時候才燒香。富也學了這病。求我祖母就求唄,是年紀輕輕,我祖母總不能看著擔驚怕的,可麻煩就麻煩在還讓送了一車的厚禮過來了。你們說,我祖母要是接了,了什麼了?
“只好給退回去了,還要避出來。”
陸玲語帶不滿,卻讓吳二小姐幾個驚出一的冷汗。
吳二小姐是覺得陸玲太沒有戒備心了,王晞幾個則是擔心自己聽了這樣的話會不會被牽連。
“這稽戲可是你抱著二嬸嬸的胳膊求來的,”吳二小姐生怕陸玲繼續說下去,忙打斷了的話,道,“你可別說你又沒興趣了?不然就算是二嬸嬸要維護你,我也要去祖母那裡告你一狀。”
陸玲朝著吳二小姐做了個鬼臉,乖乖隨吳二小姐往觀戲的花廊去。
王晞不聲地配合著吳二小姐,笑道:“只有我們幾個就開鑼?“
唱一場戲可不便宜,不管是誰家,這樣都是大手筆了。
王晞看不出們幾個有哪裡值得清平侯府這樣的看重的。
“當然!”吳二小姐笑著,道,“這可是我二嬸嬸專門爲阿玲請的,就盼著能安安生生地在我們家玩一天了,別一來就吵著無聊要回去。”
陸玲臉騰地紅了起來,赧然地道:“那,那不是我小的時候不懂事嗎?我長大了什麼時候跑了?”
吳小姐只是抿著笑。
陸玲不好意思地拉人,拽著的是常珂也無所謂地往花廊跑去。倒是常珂,猝不及防地被拉了個趔趄,又是好笑又是好氣,一面隨跑著一面道:“你拉錯人了!”
“常四姐跟我玩。”臉紅紅的,和常珂撒著。
常珂最喜歡滴滴的小姑娘們,哪裡抵抗得住,只能搖著頭和率先去了花廊。
吳二小姐和王晞直笑不說,吳二小姐還怕王晞誤會,悄聲向解釋:“這次我們府裡都很激江川伯,要不是他幫著我們家在皇上面前周旋,今年軍餉怕是沒那麼容易撥下來。所以我們家裡的人都比較照顧阿玲。”
王晞聽了直皺眉。
軍餉是個國家的本,但層層發下來,肯定會有人會打主意,甚至是挪用一部分,但從皇上這裡就開始推遲拖延,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這種事本不應該打聽,可和吳二小姐一見如故不說,吳二小姐對也很坦誠,要是還藏著掖著,就沒有把吳二小姐當朋友了。忙道:“怎麼會這樣?你們家的軍餉是常這樣?還是偶然會這樣?”
吳二小姐顯然也對這件事非常的狐疑,道:“從前雖也有推遲,但都多是出在兵部或是戶部,皇上這裡,還是第一次。”
“那皇上是什麼意思?”王晞心裡更急了。
通常上位者這麼做,要不就是下屬令他不快,要給他一點教訓;要不就是故意刁難,想要換將。
清平侯府鎮守西北這麼多年了,朝中又沒有聽說出過什麼絕世名將,皇上萬一真的對清平侯府不滿,既是清平侯府的災難,也是百姓的災難。
吳二小姐見了心中一暖,覺得沒有看錯王晞這個朋友,說話也就更直率了,道:“皇上覺得閩南的戰事更重要,想讓我們家自己湊集一部分軍餉,挪一半軍餉給天津衛那邊的船塢。我祖父覺得也行,可又怕皇上覺得我們家擁兵自重,難免猶豫,還好江川伯出面,給我們家解了圍。”
王晞駭然。
皇帝不是把天津衛船塢的錢私下挪給了七皇子生母寧嬪的孃家人嗎?
難道這件事清平侯府和江川伯都不知道?
王晞地抿著,好像這樣,就能幫陳珞保守一樣。
吳二小姐卻誤以爲這是在爲清平侯府抱不平,輕聲安道:“這種事我們家也不是一次兩次遇到了,能不傷筋骨的解決就好,其他的,徐徐圖之吧!”
王晞心裡糟糟。
難道這些皇帝就不能都有個輕重緩急?軍國大事,不是最重要的嗎?
還有,皇上到底是因爲要給寧嬪孃家湊私房銀子打清平侯府軍餉的主意呢?還是真的看清平侯府不順眼了,要清算他們呢?
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都給王晞一種山雨來風滿樓的覺。
哪裡還有心思看什麼稽戲?
王晞好不容易纔打起神來應酬邊的來賓,在吳二小姐有意相幫之下,不僅認識了幾位長輩在兵部任職的小姐,還見到了施家的靠山,兵部尚書、武英殿大學士俞鍾義家的眷。
特別是俞鍾義的一個孫,和相談甚歡,大家還約了過幾天去江川伯府賞花,也算是來清平侯府的收穫。
至於今天的壽星吳家二太太,王晞也見到了。
是個瘦高瘦高的子,材極其細條卻不是那弱柳扶風的楚楚人,而是如鬆如柏般的拔清俊,皮更是子間有的,柳眉杏眼,笑起來豪爽而又明快,有著子的嫵,又有著男子的英姿。站在那麼多或明豔或清麗的貴間,卻猶如鶴立羣,讓人一眼就不會忘記,再也難以挪開。
王晞還記得自己當時的驚呼:“是哪家的兒?”
在的印象中,孩子好不好,很大程度取決於是什麼樣的家庭教養出來的。
吳二小姐已經對這樣的驚呼和讚歎看得太多,不以爲然,很是淡然地笑道:“二嬸嬸的父親是西寧衛都指揮使,是家中獨,自被當男孩子養大,騎馬箭、行軍佈陣比我二叔還厲害。際應酬、人客往比我母親還玲瓏。我二叔花了很多的心思才把我二嬸嬸娶回來的,對我二嬸嬸視若珍寶。”
說到這裡,想起什麼似的笑了幾聲,這才道:“我二叔從此了西北有名的趴耳朵。”
王晞兩眼發亮,接下來的宴會淨想著怎麼給這位二太太留下個好印象,一時也顧不得擔憂軍餉的事了,反倒高高興興地在清平侯府做了半天的客。
倒是常珂,爲了給常妍帶信,主和襄侯府五小姐說話,卻讓和五小姐同來的襄侯府二太太幾不可見地蹙了蹙眉,拉著說了半天的家常,話裡話外地在打聽王晞的事,還問常珂知不知道小梨花是誰請的?
常珂不是個遲鈍的人,聽著襄侯府二太太話裡有話,要不支吾了過去,要不就答不知道,讓襄侯府二太太無功而返不說,離了襄侯府的人就立馬找到了王晞,把這件事告訴了。
王晞懷疑襄侯府知道了陳珞給梨花班下帖子的事,可覺得沒什麼好擔心。
從小到大,晦地想從這裡打聽消息的人多著呢,要是個個提防,還過不過日子了?
反正文有白果和白朮,武有青綢和紅綢,有王嬤嬤,外有王喜,還有事事維護的長輩們,到時候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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