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天尚早。

朱巍騎著自行車,已經快要到男寢門口。

驀地，想起來大和C語言書忘了拿給應曦，只拿了高數給。

第一次做強買強賣這種事,實在有些不夠練。

都怪謝采洲！

人家小姑娘多半是看也不看、直接扔掉,何必還湊上去送。

送就算了,自己還不來，非得讓他來。

朱巍昨天在謝采洲家通了一整夜宵,早上最困頓時候、又被謝采洲拉起來，塞了書和早飯，著他騎車回學校來當清晨外賣員、討好小姑娘，實在人有些上火。

哪怕剛剛打了會兒瞌睡。

但依舊還是有些迷迷糊糊,瞇著眼、不甚清醒模樣。

只想立刻回寢室睡覺。

朱巍憤憤罵了個“”，停在原地，作踟躕許久。

本想著算了、免得再麻煩一回。

倏忽間。

他猛然回想到,謝采洲手上那麼多事，又是實驗室又是比賽、還要寫論文發期刊、準備期末考。就這樣，還生生一連開了幾天夜車、熬得兩只眼睛像兔子一樣，男神形象盡毀,才把這三本解題思路和復習綱要趕出來。

要知道，朱巍和謝采洲同寢三年，就算是自個兒考試,都沒見他這麼用功、抄過這麼多筆記。

連解題思路都一步一步寫下來。

端端正正、小心翼翼,生怕人看不懂。

謝采洲一直以來,完全就是靠一個令人嫉妒的好腦子、“唰唰”隨便看幾眼，在應付考試。

所以,這書、就算最后真魂歸垃圾桶……

也得由小嫂子親自來丟,才算不辜負他這番辛苦。

無論如何。

兄弟義氣還是得講。

朱巍搖了搖頭,決定折回去，再送一次。

行至半途。

拐彎，一個悉影從旁邊小道穿過來，走到他前面。

朱巍趕剎車，腳尖在地上輕輕一撐，回憶半秒。

沒把人名字想起來，當即放棄。

他喊了一聲：“同學！誒誒誒！前面那個同學！”

前頭，生詫異地愣了愣，回過頭，“……你在我嗎？”

朱巍趕跑上去，問道：“不好意思，同學，你是應曦的室友吧？我是謝采洲的室友，朱巍。之前咱們在那個籃球賽見過，你還記得嗎？”

陳亞亞推了推眼鏡，訥訥點頭，“啊。你好，你有什麼事嗎？”

表說不上太好。

頗有點“恨屋及烏”架勢。

朱巍只裝作沒看見，飛快地從包里掏出剩下兩本書，放到手上。

陳亞亞：“這是什麼？”

朱巍笑起來，回答：“剛剛在圖書館到應曦學妹，拿錯書了，麻煩你給帶回去好吧？謝謝你啊，改天請你吃飯！”

接著。

不等陳亞亞回復，他作迅速、跳上自行車。

掉了個頭，一溜煙兒騎沒影了。

……

早上，七點出頭。

圖書館自習區幾乎已經坐滿學生。

陳亞亞進了門，門路直奔老位置。

果然，馬上找到人。

應曦正在解題，專心致志模樣。

似乎并沒有注意到靠近過來。

陳亞亞輕手輕腳拿起占座的書包，坐下，耐心等筆尖停止，才小聲喊了句：“曦曦。”

應曦抬頭，笑起來，“丫丫，你來了。”

自習室里不能吃東西。陳亞亞怕不方便，沒給帶湯湯水水，買了個卷拿給應曦。只要一會兒到外面、隨意咬幾口就能解決。

天氣炎熱。

卷握在手心里頭，還有些發燙。

陳亞亞這才注意到，應曦桌子面前還放了一杯豆。看包裝，是從學校外頭那家熱門早餐店買來的。

頓時，有些驚訝，“你剛剛還去學校外面啦？起這麼早？”

應曦輕飄飄瞟了一眼桌上。

眉眼微微一，輕笑了一聲，無奈道：“估計是謝采洲買的吧。”

要不然，朱巍這麼莫名其妙來一趟，還什麼“正巧遇到”、“請喝豆”，實在稽。

言辭完全前言不搭后語。

多半是替人跑罷了。

再加上這本高數書，對應曦而言，字跡可真是不能更悉了。

以前一直覺得，字如其人。

這手好字就得配張漂亮臉蛋，才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現在看起來，還真是……無語。

應曦低低嘆了口氣。

得到答案，陳亞亞張了張，不知道該問些什麼。

當然，這個時間地點，也不太適合八卦。

只輕輕“哦”了聲，憋住心聲。停頓一下，又將那兩本書拿給應曦，解釋說：“路上到朱巍了，他說他拿錯了你的書，讓我給你帶過來。”

“……”

他們倆一個大一、一個大三就算了，連專業都不一樣，還能拿錯書？

更何況，近思學院和他們教材都不同吧？

應曦接過來，隨手翻了翻。

果然，又是滿滿當當一整本筆記，看著眼花繚。

都要氣笑了。

這算是什麼意思？迂回套路？討好手段？

還是多擔心過不了考試啊？

應曦懶得多想，默默將書放到一邊，拿著水杯和卷，起、去外面解決早餐。

……

再回來時。

難得，陳亞亞沒在做題，愣愣地、不知道在看些什麼。

見到應曦，仰起頭，表詭異。

應曦不著頭腦，問道：“怎麼了？怎麼這樣看著我啊？”

陳亞亞：“曦曦，咳，你從哪里弄來的參考資料啊？居然連猜題范圍都有？”

他們這個高數老師，一直覺得工科學生就該數學優秀。所以，教了一整年，大小考都沒給過考試范圍。

恨不得、他們以為個個都是學霸，是馬上就能解出哥德赫猜想的水平。

應曦目一凝。

默不作聲落到手下。

哦，是謝采洲送來那本書。

垂下眸子，漫不經心地開口：“唔，大概是謝采洲劃的吧。”

“……”

陳亞亞電一般，倏地將書合上。

表出一尷尬。

應曦笑起來，“沒事啊，你用得上就看唄。”

“可是……這不是……”

筆桿架在虎口上。

被催使著、輕輕轉起來。

應曦慢聲說道：“不管你看或者不看，對于他來說，這書都已經送來了，扔掉也好、收起來用也好，都只是我的理方式而已，和他送書這一舉，都再沒有關系了。”

總歸，就是他已經做了這件事。

心理上就能達到一滿足。

當然，書和貴重禮肯定是不一樣。

“所以，咱們就看唄。真怒不可遏地扔了、或者再大費周章給人拿回去，那不是顯得，我太過在意他的舉了麼，連本書都接不了。好像這人分量多重似的。”

應曦彎了彎眉。

作總結陳詞。

“不在乎，就是最好的答案。”

-

熬了數日，終于大功告。

謝采洲心頭沒了牽掛，昏天黑地、倒頭睡了一整天。

睜開眼，已是暮四合時分。

整個人渾上下、都是酸痛不已。

他走出臥室，迷迷糊糊、云里霧里地在客廳里轉了一圈。

一時之間，難得有些不知道該做什麼好。

這套房子離江大校區很近，最近，謝采洲一直都住在這里，沒有再去錦洲都府、來回折騰。

一是學校事多，ACM比賽還要和隊伍商量，就近些更方便。

朱巍他們也能到這套房子里來找他。

比寢室安靜、條件好，討論不會被打擾。

二也是，現在，謝采洲一走進錦洲都府那套大平層，就會想起應曦。

有些話他從來沒有告訴過應曦。

錦洲都府，在他歷任友里，只有一個人去過。

謝采洲有輕微潔癖，在外頭花天酒地，自己空間卻要守護好。會讓應曦過去，是因為打從一開始、就覺得是個好姑娘，沉靜又乖巧。哪怕是打賭，往過程中，也是認真把人當朋友對待的。大風小說

這話，說也顯得很渣。

不說麼，好像也有點后悔，說不上來滋味。

……

謝采洲默默抓了把頭發。

他出手機，先點了份外賣。

再給朱巍發微信：【醒了？】

朱巍回得很快：【怎麼滴？】

謝采洲懶得再打字，仰面躺進沙發，撥了個電話過去：“書給應曦拿過去了嗎？”

朱巍：“早上就送了，熱騰騰的，半秒都沒耽擱！哥、謝大，說好的火鍋，三頓，可別賴賬啊！”

謝采洲不自覺著眉骨。

指尖一頓一頓，聲音也放緩許多，“……怎麼說？”

“什麼怎麼說啊，我都沒說誰給的，直接扔給就跑了好不好……大哥，你搞清楚，要是我說謝采洲給你的，小嫂子能收嗎？不揍我一頓就算好的了！”

“……”

這點自知之明，謝采洲倒還是有。

不過，看到他的字，應曦應該也會不大高興吧？

能認出他的字來嗎？

頃刻間。

腦子里轉過好幾個念頭。

謝采洲抿著，沒再問什麼，隨口“哦”了一聲，又說：“過幾天就要打網絡賽了，你老曹一塊兒來我這里住吧，帶上電腦和書。”

“哈——”

朱巍怪里怪氣地了一聲。

謝采洲不明所以，“怎麼？”

“沒有，我就是在想，您老這是立志要從良了嗎？竟然不嫌棄我和老曹去打擾你的夜生活了嗎？以前我說要去你家，你可是以春曉一度值千金拒絕我的哈！謝采洲同學，看來是轉了。”

謝采洲沒忍住，罵了句“”。

片刻。

又趕出聲、制止朱巍的表演，“這話下次別說了，別整天抹黑我形象啊！”

要不然，七八糟地、傳到應曦耳朵里，更加難堪。

不是嫌他浪麼。

他偏要剖給看——一顆花花公子的真心。

偏要相信。

思及此。

謝采洲戲謔一笑。

“老朱，知道了沒？再胡說八道，兄弟沒得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