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的樣子,本就不像個樣子了。
還好這些人只是看起來不像樣子,并沒有對茶棚打砸搶掠,喝完茶吃了些點心,還給了錢。
還多給了錢。
店家小哥不敢要,那人還瞪眼:“我們占據了你家店,影響你生意,多給你錢是應該的。”
“沒錯,做事做人要有規矩。”另一人大聲說。
還規矩.....店家小哥只能接過來,怕人家還有你不要就揍你的規矩。
這群人呼啦啦走遠了,店家小哥才徹底松口氣,搖搖頭,真是奇怪的一群人。
奇怪的一群人走遠之后比在茶棚嘈雜多了,他們也覺得自己很奇怪。
“干嗎還多給人錢?”有人抱怨,“按照規矩應該不給錢。”
其他人也都嘻嘻哈哈跟著說。
為首的大漢瞪了他們一眼:“那是以前咱們的規矩,現在要學人家的規矩。”
說到這個,這幾人更興了。
“老大,我們以后就是墨徒了?”
“墨徒真是這樣的規矩?吃飯還給錢?”
“廢話,吃飯不給錢是咱們這些山賊。”
“他們不也是賊嗎?還是謀逆的大賊,我們只不過是山賊,搶槍錢而已。”
耳邊越來越吵鬧,為首的老大大聲呵斥安靜,四周終于安靜下來。
“都給我把嚴一點,不僅外表上裝得要像,說話也要像。”他說,“我們不僅要劫到想要的貨,還要全而退。”
匪眾便老老實實對視,用眼神流興。
有人再次打量自己和同伴,問:“老大,墨徒就是這樣的裝扮?”
“反正我以前見過幾個墨徒,就跟乞丐差不多,穿的破爛,吃的也破爛,還不講這個規矩那個規矩。”山賊老大說,又大手一揮,“不過這些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有這個機會。”
他臉上浮現幾分得意的笑。
“我聽到消息了,墨徒又出現了,還犯了桉子。”
“所以嘛.....”
他看著眾人。
“墨徒們順便劫點錢用用又算什麼大事。”
他們假冒墨徒,到時候墨徒罪上加罪,他們則安然逍遙。
眾人都好起來“沒錯。”“老大英明。”
山賊老大忙示意安靜,諸人再次安靜下來。
“走。”山賊老大再一擺手。
......
.....
“有丘城商人一行五人遭劫,三人殞命,二人重傷,財皆失。”
知客看著手中的從府拓印的邸報。
“幸存者說,劫匪數人,衫破舊腳踩草鞋,自稱墨門劫富濟貧扶助弱小,差沿途查問,有路人見證這一行人經過,形容古怪,但并未擾路人,吃飯歇腳還付錢。”
聽到這里,高財主笑了,說:“這些賊還用心的。”
這封邸報是潛藏在府的眼線拿到的,在拿邸報的同時,也親自去那邊查看了,一眼就識別了這是假冒份。
“本不用親自去看。”高財主從床上下來,活一下僵的,“墨門哪里會做這種下流的事。”
知客將邸報扔在桌子上,罵道:“什麼豬狗不如的東西也敢栽贓給我們了,我去喚公子來。”
“他干什麼?”高財主說。
當然是抓住這群假冒他們為非作歹的匪徒。
“抓賊是府的事。”高財主說,“府如果不管,才是江湖事,我們才能手,這是墨門的規矩。”
這的確是墨門的規矩,但現在.....
“那些人冒充墨門作惡。”知客說,“事關我們自啊。”
高財主說:“事關我們自什麼?清白嗎?”他呵呵一笑,“我們本就是被府追捕的罪徒啊,有沒有人冒充,在府眼里我們就是作惡。”
知客苦笑一下:“但.....”
就不管了嗎?
“當然要管,但不用我們管。”高財主說,“劉宴說是在幫我們,但心里很瞧不上我們,一直認為我們作惡,再三警告,但有什麼辦法呢,墨門名存實亡,沒有掌門,沒有長老論門規行罰,天下墨者不是我們都能管的了,看,現在就是有作惡的墨門敗類,所以你一會兒讓小六去見劉宴,表明我們的態度,愿意協助府抓惡徒,絕不徇私絕不手。”
知客若有所思。
“至于冒充我們份,這并不是什麼大事,那些小賊,抓住以后,府一審問就會知道是假冒的。”高財主說,“好讓朝廷和劉宴也清醒一下,天下作惡的人多得是,別把什麼事都扣到我們墨門上。”
知客點點頭,這件事這樣做的話,的確很妙。
“這群假墨徒也正好替我們引走府視線。”他說,“接下來讓我們安安靜靜地選出掌門。”
高財主掌:“是啊,他們來得真是時候,我都沒有想到這麼個辦法,可見是先圣在天有靈....”
他看向上方,眼中滿是虔誠。
“這一次我墨門必能起死回生。”
......
......
“劉宴就是不知好歹!”
會仙樓里,有人氣呼呼地沖出來,口中大罵。
門外經過的人被嚇了一跳,劉宴?該不會是大理寺卿的名字吧?誰啊,敢罵他?
再一看眼前金閃閃,路人忙用手搭在眼皮上,好了,別人可能罵不得,高小六罵兩句也不奇怪。
劉宴跟會仙樓關系匪淺。
“過我爹恩惠,怎麼就不能給我一個當當?我又不是真做事,就是要一個袍穿穿,怎麼就禍國殃民了?”高小六站在門口繼續憤憤罵,“一天天在我家吃飯就是報恩了?”
知客在后勸說:“公子別生氣,咱們好好的當什麼啊,多累啊。”
路人搖搖頭,紈绔子弟又時不時發瘋說胡話,他懶得理會走開了。
高小六轉過看著知客,咬牙低聲說:“我說這些人是假冒了,他不信,我說我來查,我把那些賊一個個拎到他面前,他還不信,竟然說只要我敢邁出京城城門一步,就把我關進大理寺大牢里,一年不放出來,他什麼意思啊?”
“劉大人是,我們是賊,他戒備懷疑也是正常的。”知客小聲勸,“公子不要生氣。”
高小六一甩袖子,指著樓上:“姓劉的,你就是忘恩負義,知恩不圖報——”
說罷又喊。
“今天會仙樓劉大人包場了,劉大人一個人吃飯,吃到我們會仙樓垮了為止!”
說罷甩袖子狠狠奔走。
正要進門的客人們,倒也沒被嚇到,哎一聲:“六爺又生氣了,那今天還讓我們進去吃嗎?”
知客對他們無奈笑著施禮:“六爺生氣沒事,跑走了,但劉大人還在.....”
他指了指樓上。
“只怕心不好,萬一影響了大家。”
那幾個客人便笑著點頭:“明白明白,了解了解。”
會仙樓也好,劉宴也好,發起瘋來怎麼鬧騰對方都行,他們這些無關之人站的遠一點,免得無妄之災。
一頓飯不吃也無關要,京城可吃飯的酒樓多得很,他們說笑著轉離開了。
高小六沒有徑直跑進賭坊,在路上收住腳,看向城門的方向。
他呼哧呼哧夸張地著氣,但眼中卻是一片冷靜。
接到知客的消息后,他本要立刻就去捉賊,但知客讓他要跟劉宴說一聲,畢竟當初有過約定,劉宴為他們提供必要的相護,他們則任何事都要告之。
相護?都是屁話,劉宴就是防著他們監管著他們!會仙樓名義上是會仙樓,實際則是大理寺的牢房!
他真想親自出城去做一次墨者該做的事,而不是關在這個樓那個賭場里,紙上談兵!
上一次本來要行,卻被西堂搶先一步。
高小六看向城門方向,這一次難道依舊看著等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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