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口已經再次關閉了，卻沒有看到穆長寧的影，這能說明什麼？

所有人心知肚明，但此時無人點破。

陶恆跳下大石直奔境口，慕菲菲拿出傳訊符想給人傳訊息，然而那傳訊符往空中滴溜溜轉了圈，卻又趴趴地掉在腳邊。

凌玄英仰天一聲長嘆，孟扶桑低頭默然無言，季敏何久韓楷紛紛面哀慼。

陶遠一把抓住正提劍對著境口山石砍一通的陶恆，輕嘆道：“阿恆，人各有命。”

每次去境歷練的弟子這麼多，總有折損其中的，這是常事。修真者當注重清心寡慾，阿恆此般重，終不是什麼好現象。

陶恆卻一把揮開他的手，“不是你在乎的人，你當然無所謂！”

陶遠微怔，陶恆繼續拿劍劈著石壁，一劍一劍磨牙似的聲響，聽在耳裡，有種磨人的煩躁。

陶遠沒再去阻止他。

陶恆說的也確實不錯，不是自己在乎的人，他自然不用去費心關注，這個人有或是沒有，對他而言，著實無甚差別。

阿恆跟他不一樣，他自小著族裡和門派的薰陶長大，習慣了君子之淡如水，而阿恆的比他富濃重得多，可以任妄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陶遠看著周遭人的反應，驀地想起當初從掌刑堂出來，也是他們幾個，圍著那個小姑娘，幾人一道相伴而去……

心底某種緒又開始翻騰了，陶遠以前就弄不明白，現在更不明白，只顧皺著眉站在原地。

曹雨欣往陶恆那裡了眼，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剛剛出境的時候，和陶恆怎麼會手牽著手的？

不是很討厭這個聒噪的男人嗎，甚至兩人一言不合就要開打的。

發生什麼事了，怎麼突然想不起來？

同濟真人早便拉了一個弟子問道：“境裡究竟出了何變故，你們後來怎麼樣了？”

那弟子還有些暈暈乎乎的，聞言猛地打了個激靈，道：“師祖，我們闖到圍，境忽然震盪不已，接著有一束紅，把我們都帶到了另一個地方，那地方鬼氣森森的，似乎是一個地宮。”

地宮？

同濟真人眼前一亮，這很可能是境的未知區域被開發出來了，這麼多年下來，其實無垠境也被開墾地差不多了，這個境的效用已經越來越低。但若是新區域被開闢出來，無疑就意味著更多的資源和更高的價值。

而且，這個境可是蒼桐派和天機門共同持有的，境的價值提高，對門派就會越有利。

同濟真人趕忙要再問些細節，誰知那弟子神一窒，斷斷續續再說不出個所以然了，只拿出幾塊上品靈石道：“這是從地宮裡得來的。”

幾塊上品靈石算什麼？跟地宮比起來，這東西簡直就是垃圾。

因小失大！

同濟真人又另外拉了個弟子仔細詢問，結果還不如上一個呢，只說到了個森森的地方，得了幾塊靈石，剩下的，竟全然不記得了。

不止是蒼桐派這裡，天機門規真人問出來的也是差不多的結果，包括浩氣宗藏劍閣，每一個從地宮出來的弟子，都有一段記憶失，有關地宮的一切皆不得而知。

慕衍眸微閃，對於這種況，他再悉不過，十六歲以前的記憶，他忘得差不多了，就是從這個無垠境出來以後的事。

然而當時除了他，別人盡都安然無恙，他也不能武斷地說是這個境的原因，可現在大規模出現失憶癥，這就不對勁了。

慕衍正打算去問慕菲菲的狀況，卻見側不遠的孟扶桑子微微發抖，握著的拳頭上青筋出，彷彿在極力忍耐什麼。

慕衍走近幾步，不著痕跡抓住孟扶桑的手腕，一冰寒的氣息衝他，孟扶桑猛地擡頭。

便見那雙原本清澈黑亮的眸子此刻被一片暗紅取代，慕衍眉心微蹙，封住他周幾個大，灌靈氣平他暴的靈力。

好一會兒，孟扶桑眸中暗紅緩緩褪去。

慕衍收了手，傳音道：“如何？”

孟扶桑長舒口氣，慕衍又道：“你的封印鬆了，需要儘快加固。”

他默了好一會兒，這才緩緩點頭。

慕菲菲在方青城面前哭得梨花帶雨，一面抹眼淚一面道：“不該是這樣的，若不是我們，就不會傷，若沒傷，也不至於出不來了……”

方青城不曉得怎麼安，木頭似的立在跟前。

很顯然，慕菲菲現在無暇顧及其他。

雖然在慕衍看來，這真沒什麼大不了的。進了境，能不能找到機緣出來完全各憑本事，穆長寧既死在裡面，那隻能說是的命數如此，在這兒哭哭啼啼又有什麼用？徒增煩惱罷了。

但慕衍終究沒去打攪慕菲菲的發泄，轉而問孟扶桑：“你也去地宮了？地宮裡都是什麼？”

孟扶桑微微一頓，神一下變得莫名。

慕衍瞭然：“不記得了？”

“……確實不記得了。”

此次境出現的變故頗多，所謂的地宮引起了各方注意，更甚高層亦有所驚，然而這些從地宮裡出來的弟子，皆都不約而同忘了細節，讓人無從下手調查原因。

只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那個地宮裡機緣頗，所有進地宮的弟子，無一不得到了自己的機緣，哪怕最的，亦有幾塊上品靈石，而那些早早被傳送出來的弟子，也只能暗歎自己氣運不佳，不曾得到這個機會。

於蒼桐派外門還流傳著這樣一件不大不小的事，那位曾被三位真人當衆爭搶的外門弟子，折損在了此次境之行中。

本來可以爲金丹真人的弟子，即便去了境，亦能有師尊爲其指點，保駕護航，偏生這人放著大好的機會不要，反而搭了命。

“可不是蠢嗎？心比天高，命比紙薄，這種人就註定了這個結局。”

外門弟子們唏噓不已，唏噓之後，就當個笑話說給別人聽。

籽福真人聽說了穆長寧沒從境出來，大罵“活該”。

他給了面子，本打算收爲徒後好好代，不至於讓在境裡如無頭蒼蠅，結果這丫頭給臉不要臉，最後死在裡面，怨得了誰？

若說可惜，那倒還真有這麼一，然而可惜了不過一瞬，他就不放心上了。

同濟真人後來也有一次與他說起這個小弟子：“年紀輕輕氣高想去境闖無可厚非，可沒有金剛鑽，偏攬瓷活，不用說也知道定是去圍了，才煉氣七層，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落得這個下場，可不是自找的？也不知你當初看上了什麼，愣是要收做弟子。”

言辭間極盡奚落嘲諷。

籽福真人徹底無了，當初只是看中的天賦和機智，再有千葉真人金銘真人二人和他爭搶，大約那麼點好勝心理作祟，促使他想收穆長寧當徒弟。

可到頭來連個境都沒本事出來，這還能有什麼好憾惋惜的？

籽福真人長嘆一聲：“說來還是該慶幸了，若是我當初收了，轉個就死在境裡，我得多鬱悶？這一點倒有點自知之明。”

又與同濟真人道：“這天賦真不能當飯吃，徒弟還是收讓自己舒心的好，不合的，再好的資質，都不要。”

二人達一致，紛紛揭過這茬再也不提。

總之，在衆人眼裡，穆長寧就是個死人了。

而這個死人，已經在大山裡轉了兩天。

穆長寧大概知道自己已經出了境，可眼下何方，卻完全沒有頭緒，傳訊玉符沒了，沒法聯繫別人，也試過傳訊符，然而這傳訊符只能在一定距離裡使用，超過這個距離，就毫不起作用。

穿還在吸收火靈暫時閉關，神識壞了，連查探周圍有什麼都不行，約記得蒼桐派是在境的東邊，便朝著東邊一路飛。

才能夠飛行，速度也滿，這麼飛了三天，總算遇上一個樵夫，見一人從天而降，樵夫險些扔了柴就跑，穆長寧連連擺手，“大叔，別怕，我就向你問個路，敢問蒼桐派在哪？”

樵夫怔了好一會兒，似乎眼前這個小姑娘確實沒惡意，搖頭道：“從沒聽過。”

穆長寧心想著鄉野之地興許和水月村差不多，本不知有所謂的修真者，只好問：“那這兒是哪，附近有沒有什麼城鎮。”

樵夫這回知道了，道：“這裡是大安山，往東三百里有個大縣。”

大安山、大縣，穆長寧一個都沒聽過，想了想，樵夫應該用不上靈石，找了素銀簪子給他，再三謝過就劍走了。

樵夫還是頭一回見到有人劍飛行，忙跪在地上大仙人，這些穆長寧是不知道了。

等到了大縣，一打聽才曉得，這裡居然是欽州境，蒼桐派是在滄州，欽州卻是在滄州的東面。也便是說，一直以來都是走的反向……

穆長寧哭無淚，現在再要飛回去，沒個十天半個月本到不了。

所幸離這一千多裡有個大城鎮玉蘭城，以前在地圖上看到過，和點蒼城一樣，是個仙凡混居的城鎮。一般在這種城鎮裡，都會有一樣修真界的通工飛雲舟，相當於現代的飛機，定期來往於各個修真城鎮中，只要繳納靈石便可以乘坐。

比起自己飛到蒼桐派，去玉蘭城乘坐飛雲舟就要快多了，再者在境裡用掉了許多東西，正需要找個地方補給一下。

在大縣的客棧休息一晚上，穆長寧又朝著玉蘭城方向飛去。

大約越靠近修真城市，修真者就越多，過路人瞧單獨一人，修爲又不算高，便打起了打家劫舍的主意。穆長寧再次到無法使用神識是件多麼痛苦的事，周圍環境無法知不說，這些人直到近了才能到他們的存在。

但也是他們低估了的能力，穆長寧只要稍稍示弱一番，讓他們放鬆警惕，再以暴雨梨花針襲，一擊斃命，這些人也本構不了威脅，反而得獻上他們的儲袋。

這還是穆長寧第一次正兒八經地殺人，當時快準狠，事後卻有些手。

可這個世界就是這樣，弱強食，這時候不留下他們的命，屆時彼此的下場，只會顛倒過來。

有些時候慈悲善良無用，改變不了這個世界，就只能去適應它。唯一能保證的，就是隻殺該殺之人。

這一路的過程，總算是培養了一點自的警惕敏銳，即便不用神識，有修士近到一定範圍，穆長寧也能發現。

如此劍飛了五日，總算到達了玉蘭城。

玉蘭城在浩氣宗和天機門的界，是個散修城，不任何一個門派約束管轄，而是由城中幾個修真小家族把控，整個城鎮也算繁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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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長寧找到飛雲舟的站點，看了看後天會有去往點蒼城的飛雲舟，便決定趁這幾天先悉一下環境，補充一些丹藥符籙。

這時的人羣推推搡搡地全部往一個方向，穆長寧被到街邊，有些好笑地問向一個旁邊一個攤主：“這是怎麼了？有什麼要的事？”

攤主也是個健談的，聽這麼問就知道是外地來的了，笑著道：“吳家的小姐每隔半月會在城南施粥布銀，這些都是附近無家可歸的乞兒，衝著粥點銀錢來的。”

“哦，這個吳小姐真是心善。”穆長寧笑了笑，站到街邊，等著這羣人過去。

那攤主聞言連連點頭，“可不是嘛，玉蘭城誰不知道吳家三小姐有一副菩薩心腸，這施粥布銀的事，人家都做了好幾年了，從沒一次斷過，就希自己多積善德，讓自己父親的癡傻病能儘快好起來。”

他說著長嘆一聲，“吳小姐是個可憐人啊，本也是這玉蘭城的大戶人家，父親還是族中的族長呢，偏偏後來生了這病，族中都反對吳老爺擔任族長，吳小姐的份也一落千丈。的未婚夫秦二公子，還因爲一次意外喪生……那麼好的人啊，怎麼老天就不開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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