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人面前，蘇訥言確實端的一副人模狗樣，瞥了眼二人，懶懶道：“千葉師侄怎麼有空來本君這裡？”

千葉真人不著痕跡地覷嚮慕衍，青男子眉眼淡淡，風清骨峻，側白玉無瑕，淡著面容無悲無喜，彷彿這世間什麼都不曾過他的眼，進過他的心。

這樣一個天之驕子般的人，是多人標榜崇拜的對象，又讓多人心嚮往之。修真界以實力爲尊，修士慕強是天，即便是，亦不能免俗。

那麼多頭銜加諸到慕衍頭上自然無可厚非，但同爲訥言真君弟子，穆長寧那小丫頭就差得遠了。

千葉真人看過穆長寧的外門小比，老實說，這個年紀能進煉氣後期，又領略到劍勢確實不錯，做個門弟子也夠格，可真要跟慕衍相提並論了，千葉真人心裡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

也不知是何種心理作祟，但這種覺，從那次穆長寧被慕衍從掌刑堂帶出來時就有了。

千葉真人暗暗吸口氣，將帶來的兩壺桂花酒呈上，道：“聽聞訥言師叔新收了個小弟子，千葉是來恭賀師叔的，這是千葉自釀的桂花酒，請師叔笑納。”

蘇訥言嗅著空氣中淡淡的桂花酒香，食指微。

整個蒼桐派都知道千葉真人釀的一手好酒，蘇訥言本也是好酒的，嘗過幾次，滋味確實不錯，但此刻他卻不接，反倒不聲地笑道：“千葉師侄的消息還真靈通啊。”

蒼桐派對門下弟子還算寬鬆，外門弟子們沒事也喜歡八卦，什麼小道消息傳播地快可以理解，不過像千葉真人這種金丹期真人……若是素日裡稔的，前來恭賀當然無所謂，可千葉真人平素與丹峰往來不多，聽到個風吹草就急上門來的，那就怪不得別人怎麼想了。

千葉真人臉有些尷尬，乾道：“是偶然聽聞的……”

又瞧了眼慕衍，見他事不關己模樣，方纔覺得自己這一衝行事實在欠妥當，回看了眼全程黑臉的陶芷馨，無端生出幾分惱。

蘇訥言倒沒再爲難，收了的桂花酒，眉尖一挑問道：“千葉師侄覺得我這小弟子如何？說來本君還得謝師侄，若非師侄手下留，長寧還未必會拜到本君座下。”

千葉真人神微變，不知道蘇訥言這句“手下留”意指什麼，是說之前當衆爭取要收穆長寧爲徒，最後卻不了了之給了蘇訥言這個機會，還是說當初在執事堂，手下留沒有把這小丫頭打死。

如果是前者，千葉真人真恨不得自己當初就把穆長寧收了呢，與其留著這小丫頭去做慕衍的小師妹，倒不如就自己麻煩點收一個放養的掛名弟子，但真君的意思若是後者……他是準備翻舊賬嗎？

千葉真人一時無言，陶芷馨忍了這麼久可算是憋壞了，瞥了眼正在專心搭造房胚地基對其他一屑不顧的穆長寧，恨得牙。

以爲有了師父，你就這麼得意囂張！

蘇訥言一臉的笑相，看上去脾氣很好，陶芷馨又素來是在永逸真君新覺真君面前放肆慣了的，從前畢竟沒怎麼接過蘇訥言，覺得這笑瞇瞇的訥言真君，還沒有一臉淡漠的慕衍來得威懾大，口而出道：“真君這次的眼可不怎麼樣！”

蘇訥言眸子微瞇，慕衍淡淡側過頭，穆長寧扯了扯角手中作不停。

千葉真人厲聲喝道：“芷馨，不可放肆！”

以爲這裡是陣峰還是峰？由得了來胡言語？

陶芷馨被吼地有些委屈，蘇訥言擺擺手道：“師侄別忙，本君想知道陶小師侄是怎麼想的。”

陶芷馨霎時像被鼓勵了，愈發覺得訥言真君溫和包容，大著膽子道：“真君，您是太上老祖的首席大弟子，天資出衆，慕衍師叔亦是舉世難見的天才，你們可是門派的招牌……而，一個普普通通的外門弟子，資質修爲心悟樣樣不出彩，真君收爲徒，簡直是糟蹋了自己，辱沒了門派！”

一時得意忘形，輕蔑鄙夷倒是分毫不差，可惜說的話不過腦子，穆長寧都不由側目愕然。

真不知哪來的膽子，跑到丹峰來撒野。

千葉真人一時沒回過神，慕衍眉心微斂，蘇訥言擺著手笑道：“哎呦，這話我可擔不起！”

脣角彎彎，眸裡神卻已經冷了，蘇訥言招招手道：“長寧，你過來。”

穆長寧放下手裡的磚塊走上前，因著先前一番折騰，上手上都髒兮兮的灰頭土臉，陶芷馨立即離遠遠的，生怕沾染上污垢。

的靈力被蘇訥言封了，上沒有靈力運轉，此時此刻無論是千葉真人或是陶芷馨，都無法看出的修爲深淺。

蘇訥言取出了一塊測靈盤，讓穆長寧把手放上去，“話說起來，我都還不知道你是什麼靈呢。”

穆長寧角。你一來就讓我做苦力，何曾管過這個？

但還是依言將手放了上去。

陶芷馨扯著角冷哼：“普普通通的三靈，有什麼好看的。”

自從坊市事件陶芷馨與穆長寧結怨，早便將穆長寧的所有的資料都挖出來了，當年穆長寧門派參加考覈，一些信息也都記錄在案，上頭明明白白寫著三靈，比自己差了一大截，陶芷馨本就自負高傲，本就沒將放眼裡過。

也是因此，知道蘇訥言收做徒弟，心裡眼裡的怨恨濃的都要滴出來。

千葉真人被陶芷馨這胡言妄語驚駭得不輕，袖中手指直，恨恨瞪，陶芷馨一臉理所應當，千葉真人氣得都不想說話了。

然而這時，一陣清亮的綠沖天，那綠刺目，千葉真人都不得不瞇起眼，綠芒大盛時，一道紅又接著亮起，二融相依，整個測靈盤都靈璀璨耀眼奪目。

純進度條猶如打了往上飆，一路飆到了百分之九十五纔算堪堪停下，接著，這一系列靜才緩緩消停，重歸黯淡。

千葉真人眸一，陶芷馨滿臉不可置信，蘇訥言挑了挑眉，連慕衍的眼神也微微撲閃。

火木雙靈？

還是百分之九十五的純淨度！

怎麼可能！

陶芷馨尖聲道：“這不可能！你騙人！你明明是三靈，純淨度也只有一般！這是假的，是你用的障眼法！”

一張臉近乎扭曲，若不是千葉真人眼疾手快，幾乎就要撲上去。

千葉真人心的震撼同樣不小，暗暗打量穆長寧。雙靈資質確實是不錯，但也不算拔尖，門派英弟子中，雙靈的也不，就連芷馨也是。

難得就難得在這純淨度上。

修士的靈是連接自與外界靈氣的橋樑，靈的純淨度越高，吸收轉化靈氣就越方便，修煉也越事半功倍，可以說純淨度是比靈類型還要重要的東西。

慕衍之所以爲天才，不僅僅因爲他是變異冰靈，更因爲他的靈純淨度達到了有的百分之九十，同樣的單系靈，慕衍修煉起來，比其他人快了一倍不止。

靈純淨度，完全可以彌補靈種類上的差異。純淨度差的單靈，和純淨度好的五靈，反倒還可能是五靈更佔優勢。

百分之九十五是什麼概念……差一點點，就能是天靈，就能是傳說中的極品靈！這種純淨度，即便是五靈，都未必比天靈要差！

而同樣的，如穆長寧這樣的，和慕衍相比毫不遑多讓。

千葉真人有一瞬腦袋暈暈乎乎的，總覺得自己好像錯過了什麼了不起的東西。

陶芷馨盯著石桌上的測靈盤，似乎是要在上頭盯出個窟窿，蘇訥言瞟了眼一旁幾乎石化的二人，挑著眉呵呵笑道：“你這資質倒是馬馬虎虎尚可。”

穆長寧倒是真沒發現師父還有這惡趣味。角了，轉個就準備回去繼續搬木頭。

陶芷馨渾火氣上涌，臉上青青白白，瞪著穆長寧的背影發狠，趁千葉真人不注意就掙開拿出佩劍朝背心刺過去。

這一下又急又猛，灌注了全靈力，千葉真人沒留心，慕衍淡淡看一眼，蘇訥言勾起脣微微一笑。

穆長寧子往旁一偏，猝然轉，眸中紫意一閃，陶芷馨臉霎時慘白如雪，子地倒在了地上，抱著頭痛苦地嘶嚎不已。

“你似乎很喜歡從背後突襲嘛！”穆長寧居高臨下看向，淡淡說道。

蘇訥言封了的靈力，穆長寧無法跟。

因爲師父的那顆上品凝元丹，穆長寧的神識完全好了，現在不會拿神智來做理攻擊，但神層面攻擊卻屢試不爽，用來對付陶芷馨剛剛好！

正好心裡窩著火呢，送上門來的，不揍白不揍！

陶芷馨抱著頭鬼哭狼嚎，千葉真人一見不妙，正教訓穆長寧，蘇訥言懶懶笑道：“你這丫頭，都封了你靈力了，怎麼還下這麼重的手！”

聽似責備，卻讓千葉真人的火無可發。本來就是陶芷馨先的手，人家反擊而已，有什麼錯！

陶芷馨卻險些一口噴出來。

訥言真君的意思是，即便穆長寧不用靈力，也能輕輕鬆鬆打敗嗎？

一濃濃的不甘仇恨涌上來，陶芷馨發狠地瞪向穆長寧，卻見那人本沒將放在眼裡，已經轉了去擺弄一地的木頭石塊。

恰逢慕衍清淡的聲音傳來：“師妹的分寸掌握地恰到好，若再用上靈力，怕是要見了。”

蘇訥言著下嘿嘿笑道：“所以說爲師慧眼識珠啊！”

慕衍脣角幾不可察地一勾，“四年前在水月村遇見師妹時，師妹才煉氣一層，短短幾年過去，師妹修煉到煉氣八層，確實令人驚歎。”

什麼？煉氣八層？

陶芷馨眼前又是一黑。四年前還只是煉氣一層，四年的時間，就漲了七層修爲？

怎麼可能！明明不該如此！

比穆長寧資質好，修爲高，家世也出，可這麼短短時間，人家了天才般的資質，修爲比自己高了一層，連師尊都比自己好上數倍！

眼看著沒有一樣比得過了……

怎麼會這樣？

陶芷馨口像堵著什麼東西，死死咬著脣瓣，口又漲又悶，腦中作痛。

穆長寧就應該死在境的！爲什麼會出來！

對了，境！

一定是在境那個地宮裡好命地得到了什麼機緣！不僅洗去了一條靈，連純淨度都改了！這是比乾坤果還要厲害的機緣！

可是地宮沒有進去，不僅沒進去，陶恆的乾坤果也沒拿到。

這些東西本來都該是的！都是的！

他們搶走了的機緣！的機緣！

陶芷馨“噗”地吐出一口鮮暈了過去，眼睛卻還睜著怔怔地發直。

“芷馨！”

千葉真人正想質問穆長寧都做了什麼，慕衍卻淡淡道：“心魔反噬。”

心魔！

千葉真人大驚失。

心魔反噬可大可小，輕則修爲倒退，重則止步仙途，更甚灰飛煙滅，但陶芷馨才十五歲啊，煉氣七層，這個年紀修爲，竟然已經被心魔影響到了！

往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這個時候便已經抵不住心魔，以後可怎麼辦！

千葉真人看向慕衍，慕衍清清淡淡道：“心魔，因心而生，別人莫能助。”

這個道理千葉真人當然懂，一時悲從中來，就要帶著陶芷馨回去，蘇訥言袖子輕輕一揚，石桌上的兩壺桂花酒頓時飛出。

“又是口又是手的，想來你們也並非祝賀，這賀禮就收回吧。”

千葉真人臉一僵，見面前這師徒二人面一致的冷冽，心知自己這回怕是把訥言真君和慕衍都得罪壞了。

暗暗埋怨陶芷馨壞事的同時，又不得不帶著這個累贅走出丹峰。

蘇訥言驀地想到件事，傳聲道：“別撞著門口的仙鶴啊！”

砰——！

鳥鳴聲，翅膀拍打聲，混著千葉真人的驚聲。

“畜生！”

千葉真人手一揚，蘇訥言又懶懶道：“本君養這幾隻仙鶴可不容易呢……”

門口再沒靜了，千葉真人已經帶著陶芷馨離開。

慕衍忽然好奇地轉過頭，“師尊何時養過仙鶴？”

“……野生放養也是養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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