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長寧慢慢睜開眼，腦子有片刻的混沌，近在眼前的是一張冶麗近妖的面孔，反應了好一會兒，這才面恍然，“黎梟？”

“清醒了？”黎梟瞥了一眼，移開目，繼續往前走。

穆長寧這才發現自己正在一條長長的隊伍，隊伍裡的每個人面上都帶著茫然空之，只知道機械地一步步往前飄。

對，是飄。

穆長寧面訝然，猛然間想起來自己的已經碎渣渣了，現在就是個鬼魂。

低頭的剎那，果不其然自己也正在半空飄著呢。

腳下看不到土地塵埃，頭頂看不到日月星辰，眼前是一條冗長的通道，沒有，沒有生機，只有一片灰濛濛的死氣沉沉。

“這是哪？”

“冥界。”黎梟面不改，低聲道：“現在走的正是黃泉路。”

穆長寧盯著他的雙腳，這一隊人裡面，只有他一個是用雙腳走路的，出手指了他，然而半明的手指輕易便穿過了對方的。

黎梟回過頭，表看起來有些一言難盡，穆長寧輕咳一聲收回手，訕訕道：“我就是有些好奇。”

“……”

這條黃泉路上太安靜，兩人的說話聲便顯得有些突兀。

穆長寧儘量低著嗓音，“你怎麼會在這裡，我記得我是把珠給師兄保管了。”

說起這個，黎梟也不知道該出什麼表，抿脣道：“冥界之門對鬼魂有莫大的吸引力，而當時慕衍又已經在極之地了，我還沒來得及有什麼反應，就直接被那吸力吸了進去。”

穆長寧微微一頓，先前請求涵熙真尊牽制住師父師兄他們，原來還是沒用。

那該看到的，他們肯定都看到了。

天命人的獻祭是連同神魂一起獻祭的，但總算之前的猜測沒錯，這條路並非絕對意義上的死路，只是與預估的還是有一定出。

比如本沒有回到所謂的本，而是以鬼魂的形式來到了冥界。

但的意識和元神還在，既然到了冥界，就一定有必須來這裡的理由，否則就不至於這般大費周章，還非得搞出獻祭天命人、打開冥界大門這回事。

或許有些東西，可以在這裡找到一個答案。

只是冥界與修真界並非一個界面，如今的魂魄已不在修真界，那麼門供奉的魂燈肯定熄滅了。

大概世人都以爲死了，連塊骨都沒留下。

穆長寧陷沉思，擡頭就見黎梟冷著一張臉，脣都抿了一條直線。

“你看起來好像不太高興。”穆長寧只是本能地這麼覺得。

他們兩個當初爲了換相融，以致心神相連，而現在又雙雙到了冥界，這層關聯也是沒有切斷的，對方的心，多多能覺到。

“錯覺。”

黎梟口吻極淡。

有什麼好不高興的？

從當初自願進珠開始，他就已經做好決定了。鬼修要在凡間修行很不容易，就算有珠相輔，也要比正常人修多花好幾倍的功夫，相較而言，冥界纔是鬼修真正的天堂。

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穆長寧看他冷冽繃的麪皮，也不再去關心他怎麼想，任誰突然到了一個陌生的界面，大約都會有點緒，更何況，也許黎梟在修真界有放不下的東西也不一定。

兩人沒再說話，只安靜地跟著大部隊。

這條黃泉路走了許久，纔看到前方有一扇大開的石門，石門出白慘慘的，有種莫名的吸引力，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黎梟低聲說道：“過了那扇門，就會進酆都城，也就真正變鬼魂，塵埃落定、還無了。”

“你知道的還不。”穆長寧自己對這方面卻是半點不懂的，這輩子見過的鬼修也只有當初在極之地的那一羣，後來因爲祭天臺的緣故，鬼城的鬼修跑的跑散的散，一隻都看不到了。

“珠有魈鬼的傳承。”黎梟看一眼，“那枚珠比你想的價值更大。”

近到石門時，黎梟忽然出食指抵在脣前，啞聲道：“噤聲。”

穆長寧面一肅，緩步走進那扇石門，被門的白包裹，穆長寧竟有一種浸在溫泉裡的舒適溫暖之，待到白散去，穆長寧終於有一種腳踏實地之，面前映眼簾的便是一座黑黝黝的城門。

城門上寫著一副對聯，上一聯：人與鬼，鬼與人，人鬼殊途；下一聯：與，與，永隔；而橫批則掛著一塊巨大的牌匾，上面“酆都城”三個金漆大字格外醒目。

天上掛著一慘白的圓月，城外風環繞，整個酆都城給人的覺便是森然莊嚴。

穆長寧回過頭，發現來時走過的路已經消失，但虛空中又有一個接著一個的鬼魂無端出現，飄著進酆都城。

又低頭看了眼，原本半明的不知何時凝了實質，好像充斥了一種莫名的力量，與靈力似乎也有共通之。

“那是魂力，也是元神的力量。”

黎梟朝走過來，看了一眼，面異，“鬼魂修行也有品階之分，那些飄著的只是普通鬼，煉氣期鬼修被稱做鬼卒，已能凝出實，往後築基期便被稱爲鬼差，金丹期爲鬼將，元嬰期爲鬼君，再往上，便是鬼尊，也就是十殿閻王了。”

黎梟在珠裡待了一陣，又接了魈鬼傳承，雖然還未曾完全消化，現在好歹也是個築基期的鬼差，而穆長寧，纔到酆都城，就從普通鬼變鬼卒了，速度不可謂不快。

穆長寧想了想，既是元神的力量，那與從前的神識攻擊應該是差不多的，只不過現在本就是鬼魂，那麼的每一都能凝聚魂力。

這麼一想，穆長寧便嘗試凝聚魂力，很快掌心之中便凝出了一把魂刃。

黎梟見狀挑了挑眉，“學得快啊。”

穆長寧收回手，神有些莫名。

覺自己的魂力似乎遠不止這麼點，但好像被什麼東西束縛住了，沒法全部掙開。

眼下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穆長寧擡頭道：“我們先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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