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何久？”穆長寧好一會兒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在蒼桐派的人際關係向來比較簡單，真正要好的也就那麼幾個。當初剛門派的時候，在外門也有幾個不錯的朋友，何久便是其中之一。

只是後來大規模發，各門派派出大量弟子奔赴前線，等到後來徹底結束了，回程途中，穆長寧卻從陶恆口中得知何久早已隕落在無憂城，連個完整的骨都沒留下。

那都已經是三十年前的事了，來到冥界，還真沒想過會在這種況下再見到何久，心中也是一時慨萬千。

何久從座位上慢慢站起，目盯著看了半晌，這纔有些不確定地道：“你是……穆師姐？”

穆長寧的容貌因爲變形訣而封印了部分，每次到一個新的大境界便會解開部分，何久對的印象還停留在築基期時的容貌，而來到冥界的鬼魂是保留生前形貌的，是以穆長寧如今的樣子與何久固有的記憶有些許出。

穆長寧微微點頭。

何久忙從桌案後繞過來，走到穆長寧面前，面萬分激，然後哇的一聲就哭了，“我的穆師姐，你怎麼也死了呀，雖然我在冥界有些孤單，也時常會惦念凡間的人，可也沒想把你給念下來啊！”

穆長寧：“……”你想太多了。

剛升起的一點慨霎時煙消雲散，穆長寧莫名又覺得好笑。

多說人生有幾大喜，其中之一便是他鄉遇故知，雖然是在冥界這種地方，不過還是很令人高興的。

何久的緒還是很激，聲淚俱下了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拿出塊小帕子了，整理了一下儀容問道：“穆師姐，你是怎麼隕落的。”

“這事說來話來……”

穆長寧簡單將事經過代了一番，何久聽得不由目瞪口呆，“你……師姐你這純粹是被冤死的啊！”

他又掏出了那塊小帕子，嚎啕大哭，“我的穆師姐，你怎麼這麼慘啊……”

“……”這種哭喪的既視到底是怎麼回事？冥界難道流行這種認親方式？

穆長寧扶了扶額，輕咳一聲道：“先不說這個了，何久，我想借閱一下生死簿。”

何久這才停下來，猛地一拍腦袋，“瞧我這腦子，把正事都給忘了！”

“不就是生死簿嘛，咱什麼關係，這還不是師姐你一句話的事。”何久把穆長寧推到自己座位上坐好，將那袋子魂石給塞了回去，又給沏了杯茶，笑呵呵道：“師姐你先坐會兒，我這就將生死簿取來。”

他取出一塊寶令，置於掌心，隨後口中喃喃念著魂咒，最後高喝一聲：“開！”

那寶令白大綻，很快何久手中便出現了一本黑皮名冊，名冊上書寫著“生死簿”三字。

“穆師姐你想看哪一日的，我給你翻。”

穆長寧想了想，說出孟扶搖隕落的那日日期，何久便對著生死簿打幾道指訣，便見虛空之中浮現了一排排人名，一行一行逐一掃過，可始終沒找到孟扶搖的名字。

穆長寧眉心微擰，“生死簿上找不到人是爲何？”

何久答道：“凡是過了黃泉路的鬼魂，都會自發在生死簿上留下姓名，如果說生死簿上找不到人，那便只能說明那人未曾來到冥界。”

穆長寧心中一頓。

未曾來到冥界……那師叔隕落後究竟去了哪裡？

穆長寧雙手握拳，抿脣暫將此事放下，又問道：“可以翻看六十多年前的生死名單嗎？”

“沒問題。”

何久又對著生死簿打道道指訣，不一會兒功夫，虛空中浮現的人名名單便換了一頁，穆長寧一目十行看過去，目忽然一頓，指著其中一個人名道：“替我看看宴的去向。”

何久揚手一揮，那麻麻的人名瞬間散去，只餘下一個宴，隨著幾道指訣打，人名一旁便浮現出了幾行小字，卻只是宴的生辰和死期。

穆長寧一愣，何久也眨了眨眼有點懵。

“這是怎麼回事？”

何久著下尋思了一會兒，“在冥界的鬼修，生前大多數都曾是修士，上多都帶有殺孽，但只要不去還魂涯，不忘川河，這些罪孽對自就沒有多大影響，可若是生前做過什麼天理不容之事，那麼這人一旦過了黃泉路，便會直接接冥界刑罰，這些事便不會記在生死簿上了。”

“天理不容……”

穆長寧喃喃念道，忽然想起宴曾經奪舍過凡人。

凡人修仙這種事本逆天，而奪舍更是一大忌，除卻某些爲了活下去不擇手段的，一般人不會去選擇奪舍，因爲此舉雖然確實能夠延續生命，卻也相當於將自己所有的後路全部切斷了。

“若是生前奪舍，那將要何種刑罰？”穆長寧輕聲問道。

何久面古怪，“若是奪舍，只怕要永世囚青冥地獄。”

又追問道：“地獄在何？”

“在忘川河底。”

何久下意識地回答，說到這裡他忽然一愣，心裡陡然升起一不妙的直覺，“穆師姐，你不會想去地獄見吧。”

穆長寧並不否認，的意圖已經很明顯了。

“我必須見一面。”

何久只覺得不可思議，“青冥地獄在忘川河底，先不說忘川河水對鬼魂的洗禮之刑有多痛苦，地獄之上著寒冰烈火山，那山上燃燒的是連十殿閻王都爲之忌憚的紅蓮業火！就是忘川河中那些經年的厲鬼怨魂都要離寒冰烈火山遠遠的，你要怎麼去見？”

憑十殿閻王的強大魂力，若是小心應對，穿過寒冰烈火山或許還有可能，可對於穆師姐這樣一個築基期的鬼差，真的就是去送死了。

何久長嘆一口氣，“且不說這些，師姐你可知把守青冥地獄的是誰，那是半神之軀的諦聽！就算師姐千辛萬苦到達了青冥地獄的口，諦聽又會給你這個機會進去？”

就是十殿閻王在諦聽面前也只有敬畏仰的份，這一切太難，本不可能做到。

“難道沒有其他辦法？”穆長寧也聽出了這裡面重重艱難險阻，不死心地問道。

何久面無奈，“這個人，對師姐而言很重要嗎？”

毫不猶豫地點頭。

或者可以說，就是爲宴而來。

何久搖頭長嘆，“抱歉穆師姐，雖然我很想幫你，但這件事我真的無能爲力。”

穆長寧微微抿脣，並不意外，這事放在誰上都要頭疼不已的。

“沒事，你已經幫我不了。”微微笑道。

難得在冥界遇到故友，何久還是想著多幫幫，“師姐你現在落腳之在哪？”

“在城租了間府，暫時在那落腳。”

“這怎麼行！”何久一聽不得了，忙熱道：“師姐你不如來我府上吧，咱們倆在冥界好歹也有個照應。”

他說起自己的經歷，“當年我隕落後來了冥界，一個毫無背景的小鬼，要在冥界生存下去真的很難，不過我運氣不錯，遇到了遊旭將軍，也好在我資質不錯，被遊旭將軍收作了門下弟子，師父對我照顧有加，總比我一個小鬼慢慢熬好多了。”

穆長寧點點頭，算起來何久隕落至今三十多年，在冥界修煉到了鬼差後期，此等資質若是放在人界，已經算得上是極爲出類拔萃了。

何久樂呵呵道：“師父是一殿閻王秦廣王的門下，拖了師父的福，我也在一殿謀了個差事，這兩日正好到我當差。這司戶的職位可是個差，多的是人搶，生死簿其實是由我師父掌管的，我也不過是有個翻閱權限，師姐你若是過兩日再來，只怕我們就要錯開了，果真是緣分呢！”

說到這，何久像是猛然想起一件事，問道：“對了，穆師姐，你是哪年哪月哪日隕落的，來冥界多久了？”

對何久，穆長寧不想多欺瞞，如實道：“今年中元。”

“今年……”何久猛地一頓，整張臉都僵了，像是被按了暫停鍵，穆長寧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何久忽然“哇”地一聲了起來，“我去，穆師姐你纔來冥界不過一個月啊！才一個月就已經是鬼差，這簡直是天才中的天才了！師姐要不你也來一殿吧，尋個師父以後在冥界也有人罩了。”

穆長寧：“……”這冥界怎麼到都在招人。

“我這一生，只會有一個師父。”斂容一字一頓說道。

何久愣了愣，想起在人間的師父訥言真尊，也便止了這個話題。

說到底，他也不過是提個建議，怎麼選當然是看穆長寧的。

又隨意聊了會兒，穆長寧婉拒了何久搬去他府邸上的邀請，離開了司戶。

何久坐回座椅上，想到穆長寧死法，又長長嘆了聲。

七月十五那天，冥界大門無端大開，整個冥界都爲之盪不已。雖然只持續了極短的時間，但連十殿閻王都引起了重視，誰又能想到，是修真界那些自以爲是的人，錯把地獄之門當作通天門呢。

想到這裡，何久又打開了生死簿，找起中元那天進冥界的人員名單，這上面必然有當**迫穆師姐祭天的修士，他要把他們都記在小本本上！

一圈謄寫下來，何久看了眼手中的小冊子，覺似乎有哪裡不對勁，回頭想了又想，面陡然一變，又回去把生死簿來來回回看了遍，面上滿是驚奇。

“生死簿上，怎麼會沒有穆師姐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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