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中天,熾顯得毒辣起來。
而此刻的時家人似乎至今尚未意識到——
大勢已去。
時家面對的,可能是過去十年來,最難邁過去的坎。
一如此刻。
“時含,呵,你好大的膽子。”
皇帝冷著臉,高坐主位之上。
他右手邊,是低眉順眼恭恭敬敬的尹娥,和尹娥的兩名侍。
黛兒一開始就奉命去等著陛下下朝,看起來倒是冠楚楚致得,似乎沒什麼問題。
但往尹娥邊一看,便顯得尹娥這邊的問題更加明顯。
微微抿著紅,捂著臉低頭不敢看他。
纖弱的手掌下,臉頰卻泛起難以遮掩的紅腫之,眼看著方才那個掌竟然是下了狠手。
本就輕輕挽在后腦的青凌散落下來,更顯出幾分楚楚可憐的狼狽之。
而旁,青柳兒掌中還在不住的流著……
殷紅的跡從大廳正中淅淅瀝瀝蔓延,直到青柳兒如今正站著的地方,在地毯上暈開一片殷紅。
兩個人的戰爭,孰勝孰負,一眼便知。
可偏偏,時含不知。
“陛下……”
噘了噘飽滿的紅,殊不知此刻自己的妝容看起來有幾分可怖。
時含原本長得不差,能躋妃位的人必有過人之,但容貌或許是后宮不可或缺的底牌。
一如此刻,哪怕狼狽如此,時含看起來倒也不失幾分貴之。
“臣妾可沒有欺負尹嬪,臣妾不過是來看看,跟晚來的妹妹說說規矩,誰知道……”
說著,還想惡人先告狀。
畢竟在宮中獲寵多年,雖然過程坎坷了些,但相較之下已經足夠的順風順水。
這一路上,倒也沒什麼過不去的坎坷。
尤其是每每妃子之間當真鬧出些什麼,皇帝幾乎都會偏向的這邊。
人人都說,寵冠后宮,必是得了陛下真心擁戴。
一如此刻,時含還以為大勢仍舊在自己這邊。
孰料,這次皇帝不如以往那般毫無原則的偏頗,聞言反倒是冷笑一聲,看一眼,又看向尹娥。
“好,尹嬪,那你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時含聞言一愣,愕然看過去!
今日皇帝竟然不先問的意見?這讓時含不由得有些接不了。
可是……
正當他這般說著,時含卻眼毒的看向尹娥。
倘若口中沒有半句實話,看不撕爛的!
皇帝護得住一時,難不還護得住一世?
孰料,尹娥聞言倒也沒出什麼怯怯的委屈之,反倒是應了聲是,語氣依舊如往常般清冷。
“姐姐確實是來教尹娥一些伺候陛下的規矩的。”
聽這樣說,時含一愣。
這麼說,也就是為了摘干凈自己上的過錯,但見過了后宮里各種攀咬構陷,像尹娥這般實在的人,倒是有。
皇帝似乎也有些意外,他已經這樣說了,尹娥不趁機告狀,這讓他應該如何理此事?
“是嗎,那怎麼伺候到扇掌這個地步的?你好生說說。”
“是。”
尹娥抿了抿,看似看向地面,雙眸的余卻看向旁的青柳兒掌中淅淅瀝瀝的鮮,不由得出幾分心疼之。
“姐姐說,陛下按理來說應該派幾個太監來伺候尹娥。”
僅僅是一句話,皇帝腦子一轉,頃刻間就明白了時含的意思。
是覺得,自己沒有派奴才來給尹娥清洗子。
但尹娥裝作不懂,卻不可能不懂,皇帝更不可能不懂。
聞言,再看向時含的目卻越發凌厲了幾分。
“陛下,……”
時含見尹娥可能當真是不知道其中的彎彎繞繞,更不知道通常嬪妃伺候完皇帝之后都需要凈。
但這話私底下怎麼說都可以,若是鬧到了皇帝面前,見多識廣如皇帝,怎麼可能不知道話里話外的意思。
時含自打宮以來,有如此心慌的時候,見皇帝這般看過來,便下意識了脖子。
可能承認自己的錯誤嗎?
不可能。
所以,要這場鬧劇揭過唯一的方法就是……
禍水東引。
說到這里,時含仿佛想起來什麼一般!
方才尹娥可是真真切切的舉起茶壺往頭頂上砸!到現在,都覺得頭頂劇痛難忍。
想著,便見干脆往地上一坐,卻不如方才尹娥那般正正的撲在滿地的碎瓷片上。
子一歪,便坐到了一旁,只是捂著頭努力出淚水,看向皇帝演技浮夸道:
“陛下,臣妾真的沒有別的意思,可、可是……妹妹再怎麼不高興,也不能直接掄起茶壺砸臣妾的頭啊。”
說著,撇了撇,出一副委屈之,眼底卻并不惶恐。
仿佛這般一鬧,皇帝便一定會站在這邊一般。
時含苦著臉指向尹娥。
“妹妹若是有什麼不滿,大可以直接說出來,怎麼能這般在皇宮后院之中公然行兇!”
說實話,這一點時含也確確實實是沒有想到。
畢竟大家都是大家閨秀,明爭暗斗明槍暗箭話里藏針的都習慣了。
都是知書達理的姑娘,扯著頭發扇掌這副潑婦做派任誰也拉不下臉也做不出來。
可偏偏出了尹娥這麼個劍走偏鋒的主兒,也難怪時含氣的直接一掌掄了過去。
孰料,這樣說,尹娥終于反擊了!
只是苦著臉,癟癟,一句話都沒說,珠淚卻在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皇帝見狀不由得一愣,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便聽尹娥滿是委屈道:
“都是尹娥的錯,柳兒不懂規矩,是尹娥沒教育好。可這畢竟是滾燙的茶……柳兒敬您,您便摔了杯子,妹妹敬您……才知道這茶水是真的燙。”
說著,竟出手拉過青柳兒被燙紅的手送到了皇帝面前,原本白皙的荑一片紅腫。
皇帝看得不由得一愣,才聽尹娥搭搭道:
“陛下,是尹娥的錯,沒教育好下人,自己也連個茶都端不好。”
說著,放開青柳兒,整個人便蹲下來扶著皇帝的椅子扶手,水盈盈的眸子仰首看向他,清淚還在順著臉頰跌落。
“可是陛下,尹娥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沒端住那茶壺,還沒來得及道歉,姐姐就打了我。”
這個角度,顯然也是尹娥心設計過的。
畢竟,利用材優勢可是月叮伶這種小綠茶都會用的把戲。
尹娥浸浮香樓多年,小把戲更是手到拈來。
這個角度,該看到的都能看到,不該看到的都看不到,人而不輕浮。
配上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可憐模樣,就是天王老子下來也要三分凡心,何況是眼前的皇帝。
“說來,都是尹娥的錯,陛下要責罰,便責罰人家吧……”
這樣說完,皇帝哪還罰得下去?
時含在后宮為非作歹胡作非為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何況如今時家和月家的問題近乎已經來到了風口浪尖。
他猜測,是尹娥不知道如今的局勢,才會對時含步步忍讓。
否則以那般外剛的格,怎可能任時含蹦跶如此之久。
殊不知,尹娥心里清楚。
這場博弈從一開始就不是兩個人之間的問題。
而是兩枚棋子,一枚用過了,一枚還在打磨,正準備用。
原以為皇帝定然是各打五十大板就此揭過,誰也沒贏誰也沒輸。
好歹對來說給了時含這麼一下,也不算吃虧。
只見皇帝大掌一揮,眼冷冷看向時含,話語間盡是冰冷寒意。
“朕覺得是皇后不在后宮,你便沒人管著了,越發的無法無天!”
話語剛落,門外的太監已經沖了進來。
時含聞言一愣,愕然看向皇帝之際,只聽他語聲冷冷,一字一句道:
“既然如此,你便去長門宮隨皇后一道,好好修養,重新學學宮里的規矩!”
這次,時含不論是裝的還是真的,是當真了。
淚也是當真落了,直到太監手一左一右拉住這一刻,時含才反應過來……
長門宮,那是冷宮啊!
“陛下不要!”
驚呼一聲,看向皇帝的眼滿是不可置信,聽歇斯底里道:
“臣妾知錯了,臣妾不想去長門宮!陛下,陛下饒命啊!”
尹娥見狀,同樣也是一愣!
不過是隨便茶一茶罷了。
宮第一天,倒是也沒想搞出來這麼大的靜。
可時含不管怎麼說也是個妃位,竟然就被的三言兩語和浮夸演技,直接送進了長門宮?